幽幽大殿空荡得只剩一股烟硝余息、昭告着过去曾有的人烟、风敲在无声的墙壁、回荡出叹息般的声响。
暗夜将临,轻风轻拂,斑驳的雨点打在了残破黑瓦白墙上,一副破败凋宁之态,尽显江山颓废。
夜的霞光,燃尽了半壁江山,一片一片红得似血似火,仿佛预兆着不甘的心,最好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撒进了乡间小道,照出一条黑色人影。
男人西装墨镜,一束野百合被风打得前后摇晃,沉重脚步踩断了林间小道上的枯枝,霞光淅淅沥沥的散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一副清秀的脸庞。
路的尽头,一座孤坟独自守候着这片蓝天,碑上刻字历经风雨已认不出形状,岁月无情,总是令人感到唏嘘。
男人放了鲜花,取了墨镜挂于胸前,蹲在碑前轻轻的抚摸着石碑,一块承载着过往的石碑。他深邃的眼眸,尽是回忆的泪点。就像是在照顾孩子般的温柔。周围野草野花肆意生长,碑上也爬满了厚厚的一层青苔,男人清理着碑上的苔藓,青苔一块一块的从碑上剥落,墓碑右下角的字迹还能依稀辨认,庚寅年秋。
不克间已清理完周遭的杂草,男人仃立在碑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绯色怀表,上了发条,一声声动人的旋律,随着音符跳动。清秀的脸庞此时被泪水淹没。
金乌西坠,玉兔爬上了山头露出了微笑,一只萤火虫抖动了几下翅膀,带着萤萤之光飞翔在空中,眼前尽是微风,宛月好生惬意。
眼前一转就看见了林间的矮草里,有一双滋溜乱转的眼珠子在向它招手,萤火虫以为那就是顷刻的美好,义无反顾的飞了过去,林蛙滋溜的吐出了舌头一口把它吞了下去,这一切都被远处的猫头鹰看在眼里。
暗夜降临,男人无言,静静地陪伴着它陷入了回忆。
1930年秋。
黄昏残阳,风云渐远。
异乡归途,喜忧参半。
落日余晖,几许流光。
一人仃立,苍海横流。
一艘满载物资的货轮,自西向东,行驶在归乡途中。
斜阳晚照,一人,手握半瓶洋酒颤颤悠悠地朝着甲板走来。
“想家了?哝!要不要来点。”船副张有种,左手一摆,把酒瓶朝着李国华面前一甩。
李国华微微一转,杵了下镜框,看向一旁的张有种说道:“谢了哥,这东西我喝不惯。”
“呵……”
张有种苦笑一声,自觉无趣,收回酒瓶又嘬了一大口,半晌才说道:“真搞不懂你,整天一副忧国忧民地样子,是操地哪门子心!”
李国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的看着天边那一抹残阳。
张有种则继续对着李国华说教,也不管他听是不听。
“老弟,你看我,我就看得开,今朝有酒今朝醉,想到那是那,多逍遥自在……”
忽然,李国华一转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打断道:“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上岸。”
“噗呲!”
张有种一口咽到喉咙里的酒,瞬间喷了出来,用了用,那只满是伤疤的左手,抿了下嘴说道:“老弟,你没事吧!这几天你都问了七八回了。”
“快和哥哥说说,是不是那根弦接错了。”张有种倚着甲板上的栏杆问到。
李国华一脸忧郁的说:“可能我只是太想家了。对了,哥!帮我个忙呗。”
张有种借着醉意坏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八分,是不是在想-箐儿。也难怪你去法国留学三年多。相思之苦确实难熬,说吧什么事。”
被说中心事的李国华舒了双眉向张有种说了自己的请求……
“来吧尝尝看,没你想的那么难喝。”把酒瓶递到了李国华面前。
接过洋酒一饮而尽的李国华说道:“也许你是对的,哥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张有种攥起拳头,轻轻的打了几下李国华的右肩上道:“小子你行的,这酒后劲大先回去休息吧,晚点叫你吃饭。”
李国华深吸了一口气,蓄力狠狠的把空酒瓶丢了出去,一扫胸中郁闷走进了船舱。
张有种自我言语道:“希望这小子能挺过去。我也该去找船长了,命苦啊!”
远航的货轮枯燥乏味,只有在闲之余,才能放松心情一解疲乏。船舱里煤油灯光线昏暗,一群水手围着桌子酣战。
船仓里。
…………
“四五六、又是大!我说老鬼你今天出老千了吧!连着开10把大。”一旁的刀疤脸没有好气的指着对座的老鬼说道。
“没本事就别玩啊!刀疤。”站在老鬼身后的邓方喃喃到。
“你说什么呐!小子!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粗嘴笨舌了。”刀疤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指着邓方吼道。
邓方也毫不示弱的高声道:“要不是看在老鬼哥的面子上,我早就想修理你了,你神气个牛子。”
刀疤攥在手里的硬币,顺势朝着邓方砸了过去,不偏不倚砸中了邓方的左额,哗哗哗的血滋滋的往外冒,邓方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又有老鬼为他撑腰,此时此刻用句恶犬形容他也不为过。
邓方捂着额头吱牙咧嘴的咆哮怒吼,宛如一只脱缰野兽就要扑上来嘶咬刀疤。
一旁的唐文、王兴久看到情形不对,赶忙拉住了邓方劝说道:“小方算了,都是自己人。”
这时候,老鬼吐了口烟,把烟屁股狠狠的甩在桌面上,高声说道:“刀疤,你他妈的敢打我的人。”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感觉就要打了起来。正巧这时船副张有种路过,看到了这个情形上来劝架。
张有种跨步而来,急声厉喝:“脓脑子瓦特啦,个瓜娃子,戳那娘额逼。”
一串原汁原味的上海话,呼啸而出,骂得在场众人竟都呆在了原地。
邓方捂着额头刚要说点什么,就被张有种按了回去。
张有种:“你个小赤老活腻歪了。一边呆着去。还有你们都散了,还看快滚。老鬼、刀疤你们俩留下。”
“怎么回事?”张有种声音拉得有点长的问到。
“他出老千。”刀疤指着老鬼讲到。
“我没有,他牌品不好还打人。”老鬼反驳道。
张有种:“你们是不是太闲,没事做。还学会赌了!赌也就罢了,还学人撒泼,啊!我警告你们都老实点,你们不是不知道这次航行的重要性。”
听着训斥的刀疤语气软和了许多,陪着笑脸说道:“张哥我们不是无聊嘛!玩玩牌打发打发时间,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张有种:“无聊是吧!打100桶水去。”
刀疤皱了皱眉头苦着脸说道:“哥!我这...”
张有种:“怎么地还要我帮你拿桶?还不去。”
刀疤像是老鼠见到猫,灰溜溜的上了甲板吹海风去。
张有种:“老鬼你过来我们聊一下。”
老鬼随手丢了手里的纸牌,起身和张有种去了船长室。
回到休息室的李国华,躺了一会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难受涌上胸口,房间里的空气很是压抑。
“这酒还真得劲。”李国华勉强翻身下床,脑袋里还一阵嗡嗡声。扶着墙壁要去甲板透透气。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船长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人叼着根雪茄出现在眼前,浓眉大眼是个大胡子,咋看上去有点凶神恶煞。
“小张啊!什么事?”曹天喜咧着嘴问到。
“还有俩天就到琉球群岛,那边常年有海盗,我想是时候告诉老鬼一些事情。”张有种看着曹天喜说道。
曹天喜用力的吸了口雪茄,吐了一道道烟圈久久才说了一句:“有这个必要吗?”
张有种:“是的。”
曹天喜继续吸着雪茄看了一眼老鬼讲道:“也好。进来说。”
在甲板打水的刀疤一回身,正好看到李国华踉跄的扶着墙壁颤抖着。就上前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嗨!李先生!需要帮忙吗。”刀疤拎着水桶过来,拍了下李国华的后背问到。
李国华转身故作无事哈着气说道:“哦!没事我出来透透气。”
刀疤凑近了脸闻了闻,李国华身上的味道嗔道:“李先生喝酒了,怎么不开心?”
李国华挥了挥手说:“还不是我哥,他说味道不错,我好奇就喝了点。对了,你拿着个水桶干嘛?”
刀疤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说道:“哦……这个……这个锻炼身体。”你没事我就打我的水去,34...35...36...”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暗夜中无半点星光,无风无浪的海上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远处青雷急闪海龙王开始行云布雨。
刀疤:“这个鬼天气一点风也没有,真让人不爽,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嗨!李先生暴风雨就要来了。”
李国华看着天边说道:“我想自己再待会。”
晦暗无光的地方总令人畏惧,头顶的云层越积越厚,像口巨锅压了下来。一声声闷雷将天空撕裂出一道道缝隙。
听人说,在上古纪元里,记载着这么一些传说:在悠长的历史长河中,世界各地涌现了大量优秀的海洋神话传说。我国有精卫填海、张羽煮海、八仙过海、哪吒闹海等脍炙人口的海洋神话传说,有关海神、海仙、海怪的记载更是层出不穷,如四海龙王及其手下的众多海怪、沿海一带的“妈祖娘娘”,还有一些恶龙凶兽等。
相传,在这片海里,住着一只历经万劫的巨鲲,靠吞噬其他生灵来化纳时劫。
船长室里。
张有种的讲述,老鬼听得一怔一怔,愣了半晌,这才被几声连续的闷雷震回了心神,“船上有军火?不是洋酒吗?”
张有种:“老鬼,这次我们会经过琉球群岛,你那里人头熟,所以我们希望借助你的关系网,安全通过琉球群岛,当然,事成之后我们会给你这个数,到时候,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老鬼听得一脸严肃,转瞬即道:“那我要怎么做?”
曹天喜碾了碾手里的雪茄,对着老贵说道:“时间还早,到时候,我们会告诉你全部计划,但是这件事,不可以有第四个人知道。”
老鬼疯狂点头:“明白明白,规矩我懂。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再说了,有种哥看得起我,才给我机会,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三人相视一笑。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谁能想到,从老鬼手里弹出去的烟蒂,就着莹莹之火已点燃了,装着炸药的麻袋。
时至酉时,海上骤起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