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回答,喝干了杯中的酒,拿起大衣就出门了。
沈良没有在阻拦。
小沈旭迷茫地看着他的父亲。
沈良一直喝着酒,倒了一杯又一杯,第四杯喝干净后,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儿子。他本就不胜酒力,只要有度数的酒,喝一点就上脸,此时连喝了几杯度数不低的白酒,脸已经变得通红了。
“儿子,”他说,“你记住今天你陈爷爷说的话,永远记住,你可以不忘了真相,但如果有人问你这件事,你就按照你陈爷爷说的来说。”
小沈旭茫然地摇着头。
“听话,儿子。”沈良凝重地道:“你是懂事的,先记住,以后我跟你慢慢解释。”
小沈旭懵懵懂懂地点头了。
沈旭然后说:“至于陈老,是我们家欠他的。”
……
从那以后,小沈旭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似乎一辆将要脱轨的车又回到了原路,而让这辆车回到原路的就是那个努力掌舵的司机,小沈旭的父亲,沈良。
但事后的影响,尽管车上的努力消除,也不能全部避免。
沈良又去开了他的小餐馆,为这个家庭把握住生活的来源,一边又加大了心思,去教育和努力引导孩子。
而对小沈旭最大的变化,是他不能再出去玩了,也不能离远了去买东西,就连出门,都只能短暂的呆在家的附近,或者父亲餐馆的附近。
对于发生这件事的原因,沈良反思了很久,对于那些外界猖獗的犯罪环境无力改变,只能从自身身上找,和去改变。
首先的原因就在于不能放松警惕,这个城市是什么样的沈良不知道吗?不,他知道,只是安逸太久了没出事,人的警惕心就弱了,就像常年走在河边的人,根本没想到哪天自己就会掉进水里。
思考了小沈旭的事,对于自己的问题,沈良就没想得那么多了。
除了在偶尔在梦中梦到那个被自己杀死的人,醒来后把这当做噩梦外,也没在意,至于之前去那条罪恶之街的事,也被他选择性的忘了。
偶尔陈老还会来小沈旭家坐坐。
这时小沈旭就会缠着老人给他讲他以前的事,并且还在后来,教了小沈旭怎么去锻炼,学一些拳脚上的工夫。
而小沈旭最渴望地耍那把菜刀的功夫,任他怎么磨,老人也不愿意教他。
随着时间过去,小沈旭窝在家里,就按老人教的锻炼方法锻炼,也没放过那些拳脚功夫。虽然这些拳脚功夫没有那菜刀一刀杀掉野猪的威猛,但耍起来也虎虎生风,很有气势。‘
当然小沈旭耍起来就不那么好看了,用他爸爸沈良的话来说,那就是“像跳广播体操一样”。
小沈旭的身体也在锻炼中越来越强壮,身高也上窜了许多。
同时母亲陈虹也按记忆编了本不算书的书,目的是教小沈旭和他弟弟小沈俊识字,教他们更多的事和道理,而不像以前那样没有本书,只能按着记忆来,想到什么教什么。出了这件事后,夫妻俩也变得急切起来,恨不得把自己懂得的东西一下全塞给孩子。
沈良偶尔有空,也会回来,给两个儿子上上课,并说一些以前的事。
有一天,小沈旭正在打拳,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警服的女人过来,和父母聊了很久。正是李婧萍。
他对那身蓝色的警服很感兴趣,觉得穿起来很帅气,就窜进屋里,在旁边晃荡着。
父亲沈良看到,就介绍道:“这是李警官,你李阿姨,也是救你出来的人。”
李婧萍虽然是个女人,但平时板着个脸,令人生畏,此时却笑道:“别叫阿姨,叫姐姐。”
沈良和陈虹对视一眼,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笑道:“叫姐姐吧,不然女人生气起来,你爸我都不敢惹呢。”
李婧萍有些脸红。
小沈旭赶忙甜甜地叫了声:“萍姐姐。”让李婧萍笑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来到瑞安做警察,或者正规来说叫人民护卫警世局做警员,本就下了很大的决心,来到这里后,也颤颤巍巍,感到寸步难行,陆续地处理一些小事也没有起色。
但在几个月前冒着禁令,打掉了一处罪犯窝点,也就是拐卖小沈旭的那个,本的是救人的想法,但没想到好人有好报,歪打正着打中了瑞安理事局最近的目标。得以立了功,也升了警衔,算是有进展了。
后来没有继续跟进,追查下去,是因为上局下了严厉的禁令,不准再查下去。
对于这背后的东西,她不用想也知道有什么猫腻,却毫无办法,如果贸然掺和的话,说不得自己的目标没有实现的可能了,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虽然之后小沈旭被救回来了,还是愧疚,所以打算来看看。
没想到,在这户普通的人家中,她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不由得多待了会儿,很晚了才离开。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傍晚,父亲在店里,母亲去了肉市买东西,留小沈旭一个人在家照顾弟弟。
从那件事后,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经常吃不下饭,只能偶尔度些流食,他还不愿,总说不饿。
恰逢陈老来城里买些东西,想着去看看小沈旭,刚好遇到一家人追着小家伙喂饭,小家伙胃口不好,却跑得很快,像个小耗子。
老人看到,问了缘由,诧异地道:“为什么不送去医院呢?”
沈良讷讷,摇头道:“瑞安唯一的医院在最繁华的西区,离这很远,很难过去,而且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治疗。”
老人皱眉:“附近就没有吗?”
沈良哭丧着脸,“附近就几个赤脚医生,治个头疼脑热还行,这些稀奇古怪的病怎么会治?”
老人的眉,皱得更紧了,“得了病,受了伤怎么办?”
沈良耸肩:“干挨呗。”
老人拉过小家伙,说:“我看看。”
问了症状,又拍了拍小肚子,弹弹的,但感觉有硬物,便让他喝了些水,用力在背后一拍,咕噜咕噜连着水吐出一团团细小的棉花。
一家人的眉头松了又紧了,陈虹想到那几天把孩子关在屋里,孩子好像饿了就吃的棉花,当时他回来时就看到小家伙嘴里还有。
从那以后,一家人必会留一个在家照顾小家伙。
今天小沈旭在父亲店里帮忙,因为母亲要买菜,就早早地回来了。
闲着没事,便带着小家伙出来喂狗。
自瘦狗建了功,它在一家人的眼中从可有可无上升到了恩人,小沈旭更是把他当作朋友了,隔三差五来喂它东西。
瘦狗也肉眼可见的长得丰满了些,不在是骨瘦如柴的可怖模样。
正在喂狗,小家伙被逗得咯咯咯笑,突然笑沈旭注意到,在街边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模样十多岁,贼眉鼠眼,形迹很可疑。
看到小沈旭发现了他,他反而不紧张,不但没跑,反而走过来,突然加速,撞向两兄弟。
小沈旭没料到这般,被撞得一个趔趄,还好那么几个月的锻炼,身体壮了许多,很快就稳住了身体。
连忙去看弟弟,却发现弟弟被撞进了路边的水沟里,正坐在脏兮兮的水里哭。小沈旭把弟弟抱上来的同时,回头看那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小沈旭给弟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很快父母回来,把这事告诉了父母,一家人有些奇怪,但也每当回事,只当是恶作剧了。
直到一件事发生后,一家人才意识到不对,警惕起来。
那是中午,小沈旭吃完饭照常去父亲店里帮忙,父亲在里面做菜,而他做到一张台子前收钱,还有喊单。
到了下午,临近晚饭,人流量突然增多起来,小沈旭便没有回家,而是父子俩对付了一顿后,留在店里帮忙,等忙过这阵父子俩一起回家。
正是热闹时候,小沈旭喊完一单,低头算账,突然来的人太多,他怕记混了。
一个人影走上来,宽宽的体型挡住了亮光。
小沈旭抬起头正要问,“你要吃什么?”
就被一只手卡主脖颈拎起来,到了半空才看清是屠户朱大元,他的脸像火烧的猪头一样,是紫红的,呼吸中一股酒味儿铺面而来。
小沈旭使劲挣扎也挣脱不了,反而勒得喘不上气来。
吃饭的宾客们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人尖叫了几声,就被朱大元一脚踢得倒飞出去。而朱大元本人却也因伸出一条腿没站稳,晃来晃去,手掌像虎钳一样渐渐收紧、
小沈旭呼吸不上来,头脑开始发晕。
沈良在屋内做菜,忙得身上全是汗,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只感觉心肝俱裂,血往头上涌。
他抱起一张桌子就往朱大元头上砸去,嘭,凳子散了,朱大元只是晕晕晃晃,没有倒下,只是磕破点皮。
沈良看到小沈旭脸色都红了,眼珠开始翻白,心里发了狠,进屋抱了个铁的罐子,囫囵地就往朱大元头上砸去。
咚。
即使朱大元脑满肥肠,连脑袋上都是肉,这一下上去,铁罐与头骨碰撞,,巨大的推力把他掀翻在地。
小沈旭掉在地上,贪婪地呼吸起来。
这时,不远地街上,一个尖利的喊声频频响起。
“大元,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