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多次半夜潜入村庄偷偷割牛草的凌慕雪，正乐此不疲于这个倒买倒卖的活，要不是村里老黄牛忍无可忍朝她发出愤懑的鼻息，她下手肯定更狠。
家有钻石矿，最遗憾的就是不能把它们搬空。
而且物以稀为贵，扰乱物价容易被揍，凌慕雪只好让小二替她分批出售龙须草，顺便当个代掌柜，酒楼收入五五分。这可把小二激动坏了，翻身农奴把歌唱，就差跪下喊她爹了。
不过这么克制的情况下，凌慕雪也赚了很大很大一笔钱，大到可以再买几个聚香楼。
暴富来的毫不费力——除了找回村的路以外。
经过这段时间的入世生活，凌慕雪对整个大陆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她从善如流地换上了普通人穿的衣服，也象征性地披了件外套，别提什么扎袖腰封和配饰，这些繁琐的东西听着她就想打人。
“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他们不嫌沉我还嫌热呢。”
凌慕雪扫了一眼衣冠楚楚的路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在偶然的对视中互相不屑。
这么想着，凌?富婆本婆?慕雪已经出了良城。
良城的东边是散落的村庄，再往东便是通往中原的道路，也有不少集市和修仙门派。
西边的郊外却是一片荒地，没有耕地也无甚景色，平日里半天都不见一个人影，于是杂草丛生如同未开发过的地方。
若是往常出了西城门后，凌慕雪定要费心寻找路标或者差人带路，可今时的西郊显然不同往日。
不知从哪里涌出那么多的人，硬是把原本的小径给踩成了大道，人头涌动摩肩接踵，凌慕雪甚至都不需要分辨方向，顺着人流往前飘就完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不是什么节气，也非黄道吉日，却是整个西山甚至所有低级修仙者最重要的日子。无数人朝思暮想悬梁刺股寒窗苦…好吧没有苦读，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总之，在众多修仙者和家长期盼的目光中——三年一度的凌峰山庄招生，开始了！
凌慕雪抬起头，视线越过黑压压的人头，直达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青葱之色隐隐从云层里透出，整个山峰显得神秘而庄严。看似触手可及之处，却是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去不了的地方。
“这就是修仙者的圣地么……”她喃喃自语，目光越发热切。
并非凌慕雪自大，她打心底就感觉自己属于那个地方，好像云雾尽头的山庄才应该是她的家。不过自恋如她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否则分分钟被群众的唾沫星子淹死。
一路上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家长跟小孩，有的神色兴奋跃跃欲试，有的眉目惶恐惴惴不安，还有的垂头丧气——显然是家长寄予过分厚望了。
招生将持续几天时间，他们已经备好了帐篷和充足的干粮，随时准备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以迎接挑战。
“娘，我现在才二品……再等两年呗？”
凌慕雪转身，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小女孩正低着头哀求中年妇女。
妇女猛地甩开她的手，喝道：“你等的了，家里可等不了！我养你这么大不就是为了早点出来赚钱？”
“赚钱？”听着女孩的啜泣，凌慕雪皱了皱眉，山庄还做那种生意吗？
随后妇女的话打消了她的胡思乱想。
“……山庄外门的补贴每月都有五银，一年下来就是六十银，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么多！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
女孩的肩膀一直耸动着，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妇女却还不依不饶骂道：“哭什么哭，你个赔钱货。老娘告诉你，这回你就是吃砾石散也得给我考进去！”
凌慕雪握紧了拳头，砾石散这个名字这半个月内她可听了不少。
西山上有不少砾石，将其磨成粉后服下能短时间提高灵力，吃的越多提高越多，不过只适用于下三品的修仙者。由于原料丰富工艺简单，想走捷径的人会尝试借此获得短暂提升，但代价却是今后灵力等级再也无法晋升。
有得必有失，这才是规则。
要不是小二事先跟自己说过，她怕不是早就被那些小贩坑得前途尽毁了，今天又听见这个名字，自然气愤不已。
“虎毒尚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凌慕雪到底是少年意气，忍不住上前发声。
妇女看到来人是个小孩后，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将她推了个踉跄：“一边去，哪来的野丫头，我管教孩子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凌慕雪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不怒反笑：“若我偏要管呢？”
妇女一看就是常年在田里劳作的，身强体壮虎背熊腰，如今竟被个瘦弱的半大丫头挑衅，自然气愤，扬手便是一巴掌：“我替你爹娘教教你！”
预想中的清脆声响没有出现。
凌慕雪躲过巴掌并一个转身，肘部狠狠地击在了妇女的肚子上，打得她痛呼出声倒退几步跌坐在地。
在她不可置信的的目光注视下，凌慕雪撩了下鬓边的碎发，笑道：“你也配？”
那表情要多天真又多天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跟大人要糖吃呢。
但在妇女眼中就不一样了，凌慕雪看着不过十二三的样子，灵力却已达到三品，肯定是哪个大家族的孩子，自己惹得麻烦真是大了去了。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问就是妇女自己已经二品了。）
所以她的目光又愤怒逐渐变为恐惧，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凌慕雪也不着急动，而是一脸无辜地冲着她笑，更让人毛骨悚然了。
最后，还是旁边呆了半晌的小姑娘打破了僵局。
“姐……咳，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看着面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她这声姐姐生生咽回去了一半。
她三两步跑到凌慕雪跟前，扯着她的袖子低声道：“娘也是为了家着想，爹生病了弟弟还小，都怪我太没用，呜呜呜……”
凌慕雪最见不得女孩哭，神色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了她几句。
“……我不想吃砾石散，你要是不嫌弃，就买下我做个丫鬟吧，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女孩的眼中充满乞求之色。
凌慕雪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好像在被人窥视内心一样。
还好并没有过多久，凌慕雪就移开了目光，在妇女畏惧又夹杂着几丝火热的目光中，掏出三十银砸到她身上。
实打实的银两几乎要将肋骨砸断，但妇女却丝毫不觉，双手飞快地将它们拢起来塞进口袋，金钱的快乐冲昏了头脑，甚至让她又说出一句：“三十银可不够……”
凌慕雪嘴角依然是淡淡的微笑，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你说什么？”
妇女立刻闭嘴。
女孩也充满感激地向她行大礼：“谢谢主子，我……”
“我不是你主子。”凌慕雪挥挥手打断她的话，温柔道：“希望下次不会再在这见到你。”
女孩和妇女都愣住了，悄悄对视一眼，却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刚被她们的响动所吸引的围观群众也开始窃窃私语。
“就这么走了？”
“要是她娘偷偷让女儿吃砾石散怎么办？”
“逞了英雄就走，可害了人家姑娘！”
“……”
凌慕雪却懒得管其他人的想法，直接转身离去，一路向凌峰山庄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凌慕雪头也不回，身子一偏，右臂已经向后击出，力道丝毫不小于刚刚打飞那个妇女的一记。
“小祸水，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