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像一条条银色的绸带,充满了魔力一般,从眼前展开,一直延伸到天边,在阳光下闪闪地发着光。林兮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纷繁的思绪,也飞出了车外,沿着这闪光的公路,一直回溯到那活力四射的大学时期――
“林兮,你怎么还稳稳地坐在这里看书呀?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下午四点有篮球比赛吗?好多帅哥会闪亮登场的。赶紧换衣服,捯饬上,我们也要美美地亮相。”寝室中,同学展欢颜一把夺过林兮手中的书,拍着书桌说。
“对对对,听说那个著名的忧郁王子也会出场的。我们赶紧打扮上,去开开眼。”曲丽娜也兴奋地摇动着拳头说。
林兮翻了个白眼,看着两位室友,微微一笑,“拜托,两位小姐,篮球比赛我不懂,帅哥也不感兴趣。你们还是自便吧。”
曲丽娜从背后捏着林兮的肩膀说:“林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闭关自守,盲目决定呢?你不微服私访,了解民情,怎知形势的严重呢?”她扳过林兮的身体,面对着她说,“你不知道,706(寝室)的那个系花姚文静,前两天就特意花大价钱买了新衣服,准备今天孔雀开屏呢。如果,我们缺席了,也显得我们太暗然失色,洞中无人了。”
“林兮你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忧郁王子,好像是上一届的医学技术系的,和你一样,平时,高冷的很。几乎没见他笑过。据说,他那个大高个,大长腿不知收割了多少少女的心。姚文静对他可是青眼有加,势在必得呢。我们怎能错过这历史性的时刻呢?赶紧,启驾。”展欢颜面带神秘的、八卦地说。
“这么一说,本大人若不到场,是显得有些脱离群众了。”林兮一拍桌子,煞有介势地,用夸张的语气说,“好,我们这就去与民同乐。收录美好时刻。”
“还是本小姐我高瞻远瞩,我早就让何知香和她的男朋友给我们占座去了。要不,等你林大人莅临,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曲丽娜得意地说。
“为了感谢大家的盛情。本大人决定今天晚上请客,与尔等吟风弄月,畅谈帅哥,如何?”林兮眉眼弯弯地说。
……
篮球馆里果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林兮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套着一件V领的大红薄毛衫,随着室友,穿过人群,找到何知香和她的男友。果然,何知香不负众望地为她们占到了头排的座位。
随着一声口哨,比赛开始了,场内呐喊声、加油声此起彼伏。展欢颜一手挽着林兮的胳膊,一手指着场上的一个长腿长臂的高个子说:“你看,那就是让许多女生仰慕的龙大可。那大长腿,恨不得脖子以下都是腿。”
林兮呵呵地笑着,打趣道:“哎呀,妈呀,那还是人吗?那不成了变形的长颈鹿了吗?”她边说边顺着展欢颜手指的方向望去――场上那个四肢修长的小伙子,高高的,瘦瘦的,头发软软地爬在头顶上。虽然动作矫健、灵活,却有一种忧郁的气质。
只见他中场断球,娴熟地运球到前场,三步跨篮,投球――眼看篮球向着篮框飞去,对方球员高高跃起,一个栏板把球打飞。
没想到,那篮球直直地向着林兮飞来。林兮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双手接住了球。龙大可向她跑来,站在她的面前,叠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伸直双手向里弯动着,示意林兮把球投给他。林兮微微一笑,甩了甩头发,正对上龙大可那双微陷的眼睛,感觉有一种水一样的忧郁从那双眼睛中流出。
龙大可也在要球的一瞬间,不经意地对上了林兮的眼睛,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水波盈盈,灵气流转。他只觉得心脏好像莫名地漏停了半拍,时间也仿佛停滞了。他傻傻地愣在那里,以至于,被林兮投过来的球给砸中了,引起了场内一阵哄笑。
……
从此以后,龙大可的身影常常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林兮左右――图书馆中,他走到林兮身边,“我可以坐这吗?”,他随手递给她一瓶饮料,“你好,我叫龙大可,认识一下吧。”
“林兮,这本书很尖端,借给你看看吧。”
“林兮,下雨了,我刚好多拿了一把伞,你用吧。”
“林兮,正好我刚买的冰糕,请你吃。”
“林兮,刚好我沏得红茶,请你喝口热的吧。”
“林兮,坐这吧,你想吃什么?我替你打饭吧。”
“嗨,林兮,跑步啊,一起吧。”
……
就这样,他追随着她的身影,追逐着她的目光。没过多久,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看出了龙大可在全力追求她。但是,龙大可却并没有向她表白。
大二那年,又是人间四月天。医学院的实验楼前的那个呈L型的紫藤长廊,又爬满了紫藤灰褐色的枝蔓。那些老桩横斜的紫藤,枝蔓盘绕,如龙蛇般蜿蜒盘曲,挂满了羽状的绿色叶片,豆荚般瘦长的荚果倒挂其间,一串串的青紫色的蝶形花冠争相绽放。微风吹动,在翠羽般的绿叶衬托下,倒披的绿色荚果和一串串紫中带蓝的花穗摇曳生姿,相映成趣。但是,如此美景,却鲜有人至。因为这处紫藤长廊,正位于实验楼的右侧,解刨室的前面。一些教学用的“大体老师(尸体)”就住在里边。
可是,对于一向喜欢幽静的林兮,却是这里的常客。每当落日之前,她总喜欢独自来到这里,静静地仰头看着藤蔓上垂挂着的一串串硕大的紫藤花穗,觉得每一串紫藤花都像来自上帝的花园,里面一定有长着透明翅膀的小天使,在其中嬉戏、流连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迎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此刻,面对紫藤长廊的美景,她随口低吟着李白的诗句。
突然,梦境一般的情景出现了——红色的、粉色的、粉红的、黄白色的花瓣如雨一样,从林兮的头顶梦幻般地盘旋而下。林兮伸出双手,兴奋地咯咯地笑着、旋转着,白色的裙裾如浪花般翻飞。她惊喜的发现——落入手中的都是真的玫瑰花的花瓣。这时,藤架间,突然亮起了一串串如星星般的小彩灯,龙大可——1米9的瘦高的身影,在同学好友的簇拥下,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手里拿着一枝红玫瑰,用他那特有的忧郁的眼神盯着她说:“我把这第101枝红玫瑰,送给你,林兮,生日快乐!”
林兮挑起细长的丹凤眼、惊愕地说“龙大可,你弄错了吧,今天不是我生日。”
龙大可的眼里映着星星般的灯光,柔声说道:“我知道,可今天是我的生日——4月12日——死了也要爱。我带着这样的信念,向你表白,让今天也成为我们爱情的生日。我不太会说话,就让这一百枝玫瑰的花瓣替我表达心意吧,红玫瑰的花语是:一生的热恋。我在这紫藤花下向你表白,因为紫藤花的花语是,为情而生。
林兮,做为的女朋友吧,你是我一生的热恋。让我的一往情深,只属于你。”
林兮不知道欢喜的泪水已经涌出了眼眶,她只是手足无措地像麻花糖似的、欢喜地扭动着身体,双手合十,放在腮边,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101朵玫瑰,代表着我的一心一意,一生一世。这些一百朵玫瑰的、缤纷的花瓣表明了我最初与最终的心意——花瓣组成花朵,是花朵的本真。我把爱的本真送给你,让你来组成花朵,组成你喜欢的、爱情的花朵。林兮,做我女朋友吧。”龙大可好听的、男低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哇哦~”、“太感人了”、“愿意、愿意”、“在一起,在一起。”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哗然与掌声。
林兮接过龙大可手中的一枝红玫瑰,欢喜地投入了他的怀抱。她的头刚好靠在他的肩膀上。
“为这一刻,我已经反复练习了一年。啊,不,不是,记得有一位诗人说过:‘我围绕着古老的灯塔,已环行了几千年。’”龙大可在她耳边低语道。她感到自己的心在快乐地颤抖,同时,又感动有些隐隐的痛楚。因为,她告诉自己,这一刻所带来的喜悦和感动,是真实地发生了的,是期昐已久的,却又将永远不会再现。
……
9年过去了,紫藤花还会再次盛开,可当年的一切,却如这高速公路上奔驰的汽车一样,把两旁的景色都甩在身后,而无法倒车,更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