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音盯着眼前的酒杯，郝总带着酒臭的喘息一直往她脸上打，“真是矫情，不就喝个酒，推三阻四的，怎么，看不起我，这点面子都不给。”
不知为什么，田成锦总觉得陈佳音会趁机掐死郝总。他忙打断他们的对话，软话硬话轮着来，终于让郝总放弃喝‘大交杯’的念头，只普普通通喝一杯酒。
他人缘不错，其他的总们也纷纷帮腔。
田成锦在陈佳音耳边轻声说，“喝吧，有我在，没事的。你放心。”
他们没收了拒绝这个选项，他们没给她决绝的权利，
陈佳音不喜欢酒桌文化。
她创业那会儿参加过几次酒局，因为有‘实音’太子爷和听障双重保障加持，并没人为难她。所以她更有时间观察酒桌上的人们。
她有时觉得，那些推杯换盏，敬酒劝酒间，其实是一种SM关系。
逼人喝酒的想证明自己的权利，拼死喝酒的想证明的忠诚。陈佳音甚至和朋友讨论过，爱好逼人喝酒大概x生活都有问题，不是阳x早泄，就是欲求不满，于是投射在饭局上，形成怪异的酒桌文化。
陈佳音不需要证明什么，不用靠这种方式满足自己的虚荣。
她也讨厌其他人用这种方式炫耀他们的虚荣。
很不体面。
有点下作。
陈佳音不想喝这杯酒。
她其实是能喝酒的，酒量也不错。但她不喜欢用这种方式喝酒。
但陈佳音不想跟郝总翻脸。比起‘远扬’的报价，‘浩宇’要便宜一些。
她手伸去酒杯，郝总满意了：“这就对了。我告诉你，上班和家里可不一样。在家你是大小姐，是公主，谁都得惯着你。但是，上了班，领导就大爷，你呀，就是屁，琢磨怎么伺候领导就行啦。”
他催促似的晃晃酒杯，“长的挺漂亮，脑子怎么就不开窍。”
忍了。不就和老牲口喝酒吗。陈佳音才端起杯子，郝总‘噗嗤’一声乐了：
“小陈你看我对你多好，昨晚你们公司的钱胖子喝到抬救护车了，我才答应和他谈的。”
陈佳音动作一顿，“他和你谈什么？”
“不就是要优惠吗。”郝总真的喝多了，整个人有种‘天老大，我老二’的得意：“我给他降了五毛。”
陈佳音问：“每件降五毛？”
“哈哈，他是胖，脸还没那么大。”郝总更得意了，“当然是整单——嗷！”
一杯热茶正正浇在他的裆部。
陈佳音也不知道是练过还是怎么着，每次位置都很准。她收回手，杯子咕噜噜滚到地上，碎个稀烂。
“你！”郝总跳了起来，指着陈佳音破口大骂，遣词造句很十分不堪。
“闭嘴。”陈佳音沉下眉眼，“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大衣。”
她今天穿了深灰的阔腿裤和奶白色的羊绒衫，大衣是很浅的杏色，双唇冻的失去血色，整个轻薄的似乎随时能飘走。
但此刻，她气场太过骇人，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她的视线直直落郝总脸上，嫣然一笑：
“我不是在家是公主。因为我爸是陈闻道，所以我在哪都是公主。”
“领导也不是大爷。有钱的才是大爷。”
“你真无知。”陈佳音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眼里满是同情和体谅，“不过也是，但凡你有点脑子，‘浩宇’集团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好好吃饭吧，郝总。”陈佳音笑着看向众人，“各位，回见。”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坐在角落的某总说：“那家和政府关系很好的人工耳蜗公司，是不是就是这位的。”
听见政府两个字，郝总酒醒了大半，但他随即不在意的摆手，“她要有政府的门路，还能求到我跟前来。”
那个总又说：“我听说，她创业，别的耳蜗公司很看不起她。但是现在，那些公司被她逼的，几乎——”
他不愿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但在座的没有傻子，都懂他的未尽之言。
郝总更不在乎了，“一个丫头，有屁个本事，没听她说吗，因为她爸是陈闻道，她才是公主的。”
穿过回廊，快到大厅时，田成锦追上陈佳音：“跟我回去向郝总道歉，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你以为那屋里有人想和他坐一张桌子吗。没有。我们为什么推掉自己的工作过来，因为他的公司不但有最全的材料，还有最熟练最廉价的组装线。”
“他控制了这行业的关键程序。”
“你不是大耳机部破产吗，得罪了郝总，你以怎么在这行混！”
陈佳音看了他许久，突然问：“田成锦，钱胖胖为难过你吗。”
田成锦有些心虚。昨晚的酒局他也在。他只是象征性的劝了两句，并没实际做些什么。但他确定陈佳音不知道。他想为自己辩解，陈佳音又说：
“你是胖胖带出来的，胖胖算你半个师父吧。你可以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看不起他，但是你能看着那混蛋糟践他！”
“原来你是因为钱胖子翻脸。”田成锦笑着摇头，“音音，你能不能成熟点。”
“钱胖子是你的采购主任，这些是他应该做的。我这么说吧，就他一年吃的回扣，他也该这么给你拼命。”田成锦问：“你别告诉我，你以为钱胖子不吃回扣。”
“你一直是这样的吗。”陈佳音突然问他，“还是这社会对你做了什么。”
她再不理他，缓步走去前台：
“不好意思，请给是在您这里拿茶叶吗。请给我两袋最好的茶叶，记在郝总账上，就是‘浩宇集团’的郝总。”
她衣冠楚楚，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前台以为她是助理之类的角色，立即叫人包好茶叶送了过来。
茶楼里的茶叶都是薛定谔的茶叶，定价特别随心所欲。确定这两包茶叶的价格足够让郝总大出血后，陈佳音朝身后的田成锦说：
“田成锦，我这人，从小娇惯着长大，受不得一点委屈。我也不愿我的人受委屈。”
“如果有人敢惹我不高兴，我一定让他三倍奉还。你记好了，我，一定让他三倍奉还。”
为天价茶叶刷过卡，田成锦递给前台一沓纸币，“你什么都没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