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制作人啊。”田语桑无所谓道：“比起站在台上，我更适合写歌。”
老周和南宫植偷偷把失望挂在脸上。经过刚才片刻的疯狂，他们还以为田语桑会改变点什么。
庄耀今比他们更接受不了。他站起来，指着田语桑：
“知道我从哪来吗，我从xx导演的试镜会赶来的。xx导演知道吗，大导演，拿过电影学院奖的，我翘了他的试镜会跑来跟你签约。”
“我图什么，图老周好看？还不是因为你，因为我们说好要一起站在台上！”
“现在你TM告诉我你更适合写歌，你早干嘛去了，当初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哪个狗日的骗我要努力。”
“要不是你，我早回去读书结婚生孩子，做普通人了，你丫耽误我这么多年，现在告诉我，你不适合站在台上了，你自己说，你是人吗！”
“你可太不是个人了！”
庄耀今骂起人来嘴条很顺，也不底气不足了，也会丹田发声了，甚至当初死命唱不上去的高音也轻易彪到顶了。
老周都想给比个大拇哥。
怕火药味还不够浓的，南宫植在这时说：“但你很享受舞台。”
他站在庄耀今身边，看着田语桑，一字一顿道：“也许你觉得自己写歌比唱歌好，但那只能说明你更擅长写歌，而不是你更适合写歌。”
“我见过你写的样子，也见过你唱歌的样子，我觉得一样好，不存在哪个比哪个更好，你把这两件事都做到了极致，很完美，是我们向往和学习的目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不知怎么回事，从来不参活这种事的小周也说话了，“我、我是不懂音乐啦，但是老大，刚才你唱歌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开心。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吧，换成我，要是有这本事，我肯定要唱歌的。”
老周是最了解田语桑的人，他想喝止他们的，但又觉得今天说不定是个很好的机会，于是选择沉默。
于是小客厅里泾渭分明分成两批人，田语桑独自站在一侧，茫然看着对面逼迫自己的人。
年少时那种尖锐的戾气不知不觉爬上他的脸，这是他要翻脸的征兆。南宫植和小周可能不知道其中利害，但老周和庄耀今都露出戒备的神色。
他们都记得，田语桑当初发火，砸了几乎半个练习室。
但田语桑终究忍住了。对面几乎是现在世界上所有关心他的人了。他不是不生气，只是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恼羞成怒了。因为他们想看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田语桑说：“萌萌，我走了之后，他们多久找到了新队长。”
他声音本就很低，这会忍着怒气，里头还夹着几分哑。庄耀今不安的说：
“一、一天后。”
田语桑扯开嘴角，但那并不是笑：“你得承认，我拼命训练了，对吧。”
“我每天把自己练到精疲力竭，拼命学习作曲编曲，但是把我踢掉之后，他们花一天时间就找到了替代我的人。”田语桑摊手，“这就说我不适合再站上舞台的原因。”
“我尽力了，但是随时能被新人代替。”
说罢，他拿上外套，离开了工作室。
“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他跟你是不同类型的人，你明明知道的！”庄耀今在身后喊，“田语桑，你丫就是得了PTSD，你就是——”
“祖宗，你消停会吧。”老周捂上他的嘴，“你不知道，那种从天上跌进泥里的感觉。”
“你以为他们只是雪藏他吗，他们是否定他全部的价值。”老周说：“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的全部人生，就是个笑话。”
最近忙着写歌和训练，突然空出整个下午，田语桑很不适应。眼前是川流不息的马路，身边是熙熙攘攘的行人，下午一两点的阳光太烈，他一时看不清前方的路。
今天没起风，阳光充足，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老年公寓的院子渐渐热闹起来，老人家陆续从屋里出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晒秋光。
田语桑才进来就看见他爷了。不是他自恋，田爷爷真的是一个很帅的老头，即使是乌乌压压一片老头里也帅的扎眼。
跟相熟的老朋友们打过招呼，田语桑扶着田爷爷回来屋。田爷爷放下拐杖，把果盘往田语桑眼前推推，“不说最近有事么，怎么过来了。”
田语桑拿起个苹果，边削皮边说：“今天临时放假。”
他把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在碟子里装好，放在田爷爷手边，“您吃。”
田爷爷又把碟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吃吧。”
田语桑说：“不一苹果，至于推来让去么。我吃再削呗。”
“……我不爱吃。”田爷爷说。
田语桑以为他也要搞‘好吃的家长都不爱吃’那套，心中微微感动，他爷又说：“爱吃的我都吃了，你没发现屋里就剩苹果么。”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挑食，您让我写检讨来着。”田语桑肥肠气愤，“我那时才六岁，您还不许耳朵帮我写！”
田爷爷明显心虚。但老头岁数大了，不讲理也理直气壮的，“我本来就不爱吃苹果，我都不爱吃九十多年了，怎么，临到了了，你还想让我改。田语桑你可真孝顺。”
田语桑真想拉2N那拨人来看看，什么舞台王者天才rapper，天天给个九十多岁的老大爷怼到自闭，能怨他不自信吗。
田语桑赶紧认怂，把买来的荔枝橙子给老头摆了满桌。老头还不依不饶的：“你没良心，你不知道我不爱吃苹果，你不关心我。”
除了道歉，田语桑还能做什么。拜年话说了一通，终于把老爷子哄好了，这才换来耳边半刻清净。
趁这机会，田语桑把惹祸的苹果吃了个干净。
“净知道吃。”
田爷爷弯下腰，打算从茶几底下掏什么。田语桑忙凑过去帮忙，他已经掏出了平板电脑。
他问：“你那些歌，要在哪里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