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叶迢给叶母喂完药后,叶银也已经工作完毕回家了,叶迢看着父亲一身粗布,他本该拿笔的手,如今却每天在洗碗。
叶银从口袋中掏出几颗用牛皮纸包着的糖递给叶迢,那些糖已半融化了,“迢迢,这是主人家赏我的,你吃。”
叶迢看着父亲一夜花白的头发,接过糖,打开一颗,那糖黏黏的,剥下来时只剩一半了,“迢迢,那糖纸给我吧。”
听着这话,叶迢鼻子不由的一酸,他们一家都爱吃甜的东西。可如今……叶迢忍住泛起的泪意,笑着看叶银“爹,可能以前吃的太多甜的东西,最近开始牙疼了,这些糖还是给你和娘吧。”
叶银看着叶迢,叹了一口气,“迢迢······”
“爹,不用怕,困难总会过去的。认真生活,就会找到生活藏起来的糖,不是吗?”她轻轻抱着叶银,以往她只能抱到父亲的腰,如今,父亲的腰佝偻着,叶迢深深闭上眼睛,握紧拳头。
会找到糖果的。
等他们睡下后,叶迢点起灯,那烛火很微弱,像极了茫茫前方里那微小的希望,可烛光再小,它也能照亮一处地方,也能让一个人无畏走向前方。她拿起笔,从小,父亲便给她请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学识渊博,他欣赏叶迢,几乎把他毕生所学教给了叶迢,叶迢也争气,认真钻研,当时教书先生还说,若叶小姐是个男子,必是当朝的状元郎。现在想来,倒真是希望一语成真。
她想起清阳王的题目,何为盛世?以前的她不知愁滋味,如今的她也渴望盛世的到来,她自嘲的笑了笑,提笔写下。
早上起来,一家人吃过早饭后,叶银便出门了,叶迢安顿好母亲后,便穿上父亲的衣服,把头发扎起来,拿了些黄泥像以往出门那般均匀的抹上脸,便拿着那张纸出门了。到达报名点的时候,摊位上已挤满人,几个小厮让他们好好排队,叶迢走在队伍末端,静静等候。这时,他后面的一位男子拍拍她的肩膀,“兄台,能给我看看你写的什么吗?”
叶迢打开宣纸,上面只有一段话,男子看了看她的,再看了看自已用了三张纸的文章,“你这太少了,能进入的机会不大。”
叶迢眨眨眼,“这机率还与文章长短有关吗?”
“你不懂。你要把你自已的才学都写下来,这资格你都拿不到,留着那么多墨水在肚子里撑船吗?”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可是,这段话足以回答了这题目呀。”
“唉,孺子不可教也,队伍还长,你还有时间,快写多些。”男子从包裹里掏出笔墨,递给叶迢。
叶迢哭笑不得,拒绝了他的好意,“谢谢你呀,但是我有分寸的。人生漫漫长,又不是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男子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武路。”
“贾偌。武兄好。贾某在此先祝武兄取得殿试资格啦。”叶迢向他笑了笑。
“谢谢贾兄。本来以为要等几年才能参加,未曾想清阳王出了这个法子。贾兄,我和你说,清阳王真是这世间难得的男子,文才武略,样样精通,还生的这般好样貌,听说他一回城,那些世家开始蠢蠢欲动,不止有想借女儿来巴结他,还有些人拿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来讨好他。”武路在叶迢耳边说道。
“那····他收下那些女子和东西了吗?”叶迢突然紧张道,可又很快低落下来了,如今他是天仙,我不过是一颗尘埃,他如何又与我何关呢?叶迢伤心的想到。
“清阳王是什么人,哪会这样随便,听说他向皇上求了圣旨,内容好像是因国家边境尚不太平,这两年内不会娶亲。听我一个在宫里做事的朋友说,当时许多大臣的脸一下变了,哈哈哈哈。但是也奇怪,清阳王这样好的男子,以后会是哪个女子站在他身边呢?哎我和你说,有些赌坊还下了赌,赌清阳王最后会与哪个女子共度一生。”武路越说越起劲。
“你知道有哪些女子作为赌标吗?”武路突然兴奋道。
叶迢轻轻摇摇头。
“沈丞相之嫡长女沈离,嫡次女沈双,庶女沈落,吴将军之独女吴曼曼,何将军之嫡女何慧,刑部侍郎之小女柳依,还有慕家女儿慕扬容,还有一些人间的奇女子,比如绣娘珍狐,酿酒师白思,还有一些持续更新,这些可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女子,容貌上佳的有,才名远播的有。”武路越说越兴奋。
“本来还有一个的,前丞相叶银之独女叶迢,可惜了,一下子家道中落,不若凭她的容貌和才华,定是很多人押她的。几个月前,京城大部分还是她的传闻,谁家公子又看上了她,她作的词曲又广为传播,想当初我们几个兄弟还仰慕这位像天仙一样的女子,没曾想····可惜了,一夜之间,她的消息变成了百姓口中的惋惜声。”武路叹了几口气。
而叶迢只是轻轻的笑了,是呀可惜了,如若不然,还能听到百姓将我的名字与他放在一起了,可人生无常。
“名字。”听着武路滔滔不绝的说,很快轮到叶迢了。
“贾偌。”叶迢递上只写了一段话的纸,登记的人疑惑的看着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把她的与其他参加的人叠起来。等武路交上去后,她便与武路拜别,并相约三天后来这里看结果。
等她回到家后,慕扬止请的大夫已来过了,留下了几剂药。“迢迢,这大夫是?”叶银问道。
“女儿曾经救过一人,我请求他请个好大夫救治母亲。”叶迢答道。
“原来如此。你去哪了,怎这么晚才回来?你爹差点便要出去找你了。”白溪溪说道。
“爹,娘,我想参加科举,入仕为爹翻案。”
“迢迢,你·····你可是个女儿家,而且,这案,大约是翻不得的,你不要冒险。”叶银震惊说道,可随后便是悲凉。
“爹,我意已决。女儿不想就如此过一生,不尝试过,又怎知不行呢?要是真的不行,女儿便做个低调的小官,拿俸禄养我们一家人便是了。而且我已找到能让我暂时变成男子的方子,我也托人为我造了个身份。您们不要担心,女儿会平安无事的。”叶迢请求般看着他们。
“我支持女儿。”白溪溪坚定的说道,她看着这个女儿,不禁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已。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科举过不了就算了,即使入仕,也要小心行事,不可冒进,如果不能翻案,你便回来,我可以养你们一辈子的,我只要我们三人好好的就行了。而且我们也不舍得你嫁给穷苦的人家....”叶银听见自家妻子也发话了,还是松了口。自家女儿的学识有多少,他还是清楚的,但官场如战场,怕只怕她在官场上丢了性命。
也罢,如若她真的入仕了,也只好腆着我这个老脸去求那些人一个保佑了,叶银如是想。
叶迢当然不知道自家父亲心中的打算,但得到他们的支持,叶迢反而更期待三天后的结果了。
王府。
这时,一堆人正在桌子前讨论着什么。
“就这一段话能表达盛世吗?我不赞成!”一位将近五十的先生反对道。
“为何不能?他虽然是引用,可我觉得这生活就是人人所想的呀!”一位年轻的男子不服道。
“我觉得席兄说的对·····”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坐在太师椅上的一位男子手里捻着一张纸,上面用小楷写着“何为盛世?统治者贤明重才,清明不贪,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人间繁荣,思想开阔,武器充足。”男子眯着眼,似乎想透过这段话看一个人,清阳王摸了摸那张纸,一个平民,怎会有有如此见略?
“给他一个殿试资格吧。”清阳王懒懒道,“他也不容易。”
那些年轻的男子此刻正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些老先生。老先生叹了口气,即使他再反对,也改变不了清阳王的决定。他提笔,在红纸写下最后一个名字,贾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