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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切都好

楚言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十四日,农历十一月初八,林清落查了那天的日历,显示‘宜嫁娶,冠笄,祈福,求嗣’,归成一句话就是:日子很不错。林清落在做了无数的工作调整及无数个加班加点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请了一周假,然后迫不及待的去了楚言那里。按林清落自己的话来说,她绝对是中国好闺蜜,陪试婚纱,陪装饰婚房,寸步不离的陪着新娘子做所有的准备,甚至还仁慈的对她突然产生的恐婚念头进行了贴心的安抚。当然,最后一个绝对不是真心想做的,只是在尽作为一个成年人应尽的责任而已。其间又义正言辞的对那个拐走她家白菜的家伙进行了一番很正式的警告,内容不免俗的是什么‘若以后敢对她不好,自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之类的话,当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楚言觉得林清落像一只护蛋的母鸡。但无论如何,林清落对自己的表现和表现所产生的成果表示很满意,这种自豪感一直持续到婚礼当天,当她真的站在旁边看着化妆师为楚言尽心妆扮时,才觉得,她是真的要嫁人了。

楚言和陈先生,是林清落见证的第一段从头到尾直通到底而中间无任何打扰的感情,但是要说有多轰轰烈烈,倒也真的谈不上,甚至还有些平淡无奇,楚言经常说,她跟陈先生的相处模式是每次都是她剑拔弩张的感觉处不下去了,而陈先生却总是似一团不见风浪的湖面,能来个波光粼粼的微动都算是起伏的状态。她说那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其实也很恼人,因为很不解气。但他们还是要结婚了。

要说楚言的感情之路有多顺利,其实也没有,她在陈先生之前喜欢过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聪明,优秀,招人喜欢,但是年少时的他们都不是很明白感情应有的表达形式,所以,在楚言霸道且充满距离的高姿态下,那男孩子不无俗套地说:“我们还是回到从前吧”。而楚言对此,也只是说了一句:’难道我就真的那么不可原谅‘?然后,在一个没有课的下午将自己关在宿舍大哭了一场,此后,再不提起。至此,她可怜的初恋顺利终止。而她跟陈先生,是传统意义上的日久生情,他们相识已久,但一直维持着朋友的关系,在楚言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双方突然看对了眼,但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楚言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陈先生从不放低姿态,也不故作高端,他总是用很平和的方式平等的对待着,对着她偶尔的嚣张也只会温言相待,终于,楚言的满身冰霜在他无声无息的相处中渐渐融化,最后,没有了杀伤力。看着楚言的变化,林清落对此的解释是:“温水煮青蛙,楚言做了青蛙,温水是陈先生加火烧的”。

这要是再早几年,林清落肯定会嘲笑楚言太没出息,未经任何波澜就轻松被人拿下了。毕竟,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流星花园》展现给林清落的爱情可是轰轰烈烈的,哪怕是现实生活中,林清落也目睹过让人记忆深刻例子,比如,曾经她就亲眼看到过一女生在北方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赤手捧着一捧白雪,走过八百米的操场,哪怕冻的眼冒金花,也小心翼翼的不让它掉一点,就为了给自己的小男友敷那因为打架而红肿的眼睛,哪怕林清落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那女孩子的样子了,可这个画面她却是到现在也一直印象深刻。但是现在,对即将进入而立之年的林清落来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楚言是没有追求了,毕竟,这世上轰轰烈烈的东西并不多,而对于大多数平凡人而言,能平平淡淡就是很好了。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林清落搀扶下的楚言虽说有点瑟瑟发抖,但到底没有做落跑新娘,林清落对此的解释是:因为婚纱太大了,跑不动。那天的楚言,眉目如画,眉梢温婉,林清落不自觉的感叹化妆师手艺真好。看着她低黛聘婷,浅笑嫣然的样子,一切都显得那么美,也那么美好,林清落就在心里腹诽:‘真是便宜姓陈的那家伙了‘,但是站在台下看台上新人时,林清落却不可控制的留下了眼泪,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些电视剧中当男女主角结婚时,给到旁边围观群众擦泪的镜头是有必要的,原来旁观幸福真的会哭的,她不由地为自己的无知深感抱歉。接着,司仪很老套地问了该问的问题后,得到了不出意外的回答:

新郎:“我愿意。”

新娘:“我愿意。”

然后,交换戒指。有那么一瞬间,林清落有点恍惚,她恍然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天空很蓝,走在放学后小路上的林清落和楚言幻想着20岁时的自己能穿上白色连衣裙骑着自行车遇见着一个个美丽的邂逅。偶尔星光灿烂时,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她们也会发挥着小女孩的思绪绘画着长大后自己的故事就像电影里所说的那般传奇。夕阳西下的时候,映红的半边天像十五六岁少女的性情,她们在另一半天空下留起了动情的约定,约定中的情节有些模糊了,但又似乎正在发生。可是回首过往时才发现,20岁时的她们其实都没有学会骑单车。而直到今日,已要而立的她们在迈出又一截岁月流过所铺成的时光大道后才明白,别人的故事书写不了自己的内容。

时间以一种特有的速度迈过了昨天深浅不一的渠道,于是就用记忆里被过渡浮夸过的快乐与忧伤来衬托今天的漠落与繁华,当经过略带伪装的肆意疯狂后平静下来回味时才发现,好多当初所认为不可能的事现在就那么正常的发生了,甚至平淡到无奈中透着落寞。曾经的她们一定没有想到过,当时认为的那些能刻骨的絮语,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散失了味道后迷落在空气里了无痕迹,所以才会在淡化的空白处看见印记着那么倔强干脆的谜底时,感觉到刺眼的心疼。这世上总有那么多让人每回味一次就不由自主的想要修饰些许的事情,哪怕知道被篡改的记忆最终欺骗的是自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表演着飞蛾扑火的精神,然后伴着花开花落月圆月缺的自然潮流,让某个不经意间出现的插曲提醒她们曾经的拥有有多美。

“我要如何感谢,你的蜕变过程,我没有做局外人”。当台上新人交换完戒指后拥抱时,林清落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她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太过矫情了,只是,这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来,丢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那么多个分岔路口,那么多个分道扬镳,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走的路,哪怕分别时也有不舍,但却还是走的义无反顾,到头来回顾时才发现,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更多的,其实是分别后的渐行渐远,甚至于,有时候连说过的再见,也成了再也不见,而你对此还不能说出个谁对谁错,因为,谁也没错。只能在有些有缘重逢时,说一声‘我很好,你也保重’,然后继续上路。所以,能遇到几个想要对其吝啬珍惜的实在太难了,而楚言之于林清落,虽说2012年12月22日的太阳还是正常升起的,但毕竟是一起等待过世界末日的人,这种缘分可是非常小概率事件,所以,她的任何一个重要步骤她都不想错过。

林清落突然想起了昨晚和楚言的对话:

林清落:“你感觉怎么样?”

楚言:“一切都好”。过了会又说:“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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