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落和安夏自那次谈完之后,针对那个话题,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过。安夏一如既往地上下班,偶尔回来也会抱怨今天又被哪个客户气着了,或者中午的外卖小哥把她的外卖送给别人了等等,但终究是从她脸上再也没看出来其他多余的信息。这一度让林清落觉得当时的事情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但在安慰人这一方面,林清落一直都属于没啥天分的主,而对于感情这事,她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也便没有再主动提起过心里的疑问。
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一转眼夏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接到楚言订婚消息的时候,林清落正在跟人吐槽这南方的天气:
“你说你们这什么鬼地方,冬天的时候能冻死人,夏天的时候能热死人,这夏天都要过去了,温度咋就一点都没降呢?”
“夏天热我们承认,但是你个北方来的有什么脸面来吐槽我们南方的冬天?”
“大哥?你怕还是在远古时代吧?暖气这东西没体验过你总该听说过吧?”
“哼,看把你牛的,有本事,你夏天也用暖气呀?”
“我怕夏天用暖气热死你。”
“我看倒未必,毕竟这三十几度的天气还贴暖宝宝的人不是我,是你。”
“你给我滚。”
“我就不滚。你能咋滴。”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来,你的红糖水,汤的,小心点啊。“
沈如心进来时,林清落正跟周阳吵得火热。因为她是刚入职不久的新同事,为了不让新同事感觉这办公室的人太暴力,林清落和周阳多多少少还是安静了下来,但最后收尾的白眼两个人还是很有默契的都给了对方。而原本就是刚刚沈如心看林清落在座位上痛的实在难受,想起来自己包里是备了红糖的,所以便主动起身为林清落冲了拿来的。别看林清落刚刚跟周阳吵得那么溜,但对于新认识的人,她还是很会把握分寸的,所以,看着沈如心递过来的杯子,她很有礼貌的道了谢。就是在这时候,她接到了楚言要订婚的消息的。
林清落跟楚言属于小学开始就认识的朋友。当时两个人都是班里的佼佼者,严格来说还是竞争对手,因为那时候,她们两个一直在轮流替换第二第三的位置。而第一,则是被一男孩子牢牢稳占,无论她们两如何发力,都没有撼动过。所以,每次考完试,大家只会在这次谁是第二谁是第三的问题上产生兴趣。要说她们两的关系,可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好的。小学的时候大家都会拉帮结派,林清落和楚言所在的派系不一样,所以,哪怕整个小学她们都在一个班里,但两人其实也没有很深度的交流。林清落对楚言的映像只是:那小姑娘长得很好看,穿戴的很整齐,学习很好,安安静静的,老师都很喜欢她。而楚言对林清落的映像是:那姑娘咋咋呼呼的,很吵,但很聪明,还有,很厉害,敢跟男孩子打架。虽说两人交流不多,但可能是英雄都能惺惺相惜的原因吧,双方却是都很注意对方。
两人有更多的交集开始于初中。那天天气不好,林清落出门时忘记带伞,所以,对于刚走到一半就下起的瓢泼大雨,林清落是毫无准备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好不容易到了学校,一直被林清落抱在怀里的书包倒还可以看,可林清落整个人却是已经没法直视了。全身湿透了不说,水还在顺着头发往下滴。林清落在心里咒骂着天气的同时,顺便着思考一会该如何进教室才能不被取笑。就是在这时候,楚言出现了,她穿着雨鞋,打着伞,虽说也有些许的淋湿,但相比较林清落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更主要的是,她手里还拿着一件衣服,干的,没有任何淋湿。林清落看到衣服的瞬间,其实有过若这衣服能让自己换一下就好了这一想法的,但也仅限于想想,毕竟两个人还没熟到那种可以让林清落开口请求的程度,所以,当楚言把衣服递给林清落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惊讶的。尽管如此,林清落还是接受了楚言的好意,毕竟说句感谢比被取笑要来的容易。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开始熟络起来了,甚至于,有时候测试完还会相互猜测这次谁会是第二,谁会是第三。也就是在这时候,林清落知道了楚言的秘密。
那天,楚言下课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到教室外玩闹,而是继续坐在座位上发呆,林清落觉得作为朋友,她有义务喊她出来,便进去找她。
“你怎么不出去?这个课间25分钟呢,你打算就这样坐下来么?外面太阳可是很好的,你这样浪费资源真的好么?”
“你自己去玩吧,我今天不想出去。”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好。”
“没事,就是不想出去而已。”
“恩?你是哪里不舒服么?还是,你例假弄到的凳子上了?”
“没有,真的没事。”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吗?对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没事,就是…..“,楚言看着林清落,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般,说出来后面的话:”我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这是林清落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父母吵架这回事,虽说这种事在她们家其实时常发生。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能比旁人更加理解楚言。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安慰楚言的,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那,你…”。
“嗨,没事,他们经常吵的,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楚言笑着回答,似乎这事在她看来已不成困扰了一般。可那笑让林清落觉得,比哭还难看。“我只是想不明白,既然两个人那么看不惯,为何还要在一起呢,你说大人是不是很奇怪“?
林清落很想说话,无论什么都好,可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楚言,看着林清落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又自顾自的说:“很惊讶吧?你肯定很惊讶,我告诉你啊,他们不止吵,有时候还会动手呢,而且两个人还都没个下手轻的,每次我在中间都不知道去帮谁。”
“你肯定很害怕吧!”林清落终于开口了。
“恩,当然怕了,不过…..,哎,算了,不说了,你没经历过这种事,可别把你吓着了”,楚言看着林清落酸酸的脸,以为她被自己说的话吓住了,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可以逢人便讲的好事,便打算停止此话题。但没想到,林清落却回答了:
“我见过的,经常见,只是,每次打架,从来只有我爸爸动手,我妈妈从不还手,她只会哭。”
这下轮到楚言不知如何回答了,不过后来她还是接了话:“你妈脾气真好,。”
…………..
那天的话题是怎么结束的,林清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从那以后,她们的关系突飞猛进,而关于那天告诉楚言的秘密后期再有发生时,林清落也不再缄口不提,她都会告诉楚言,因为她觉得对楚言说,是不用担心被笑话的。而楚言,也确实每次都会不失所望的让林清落尽快的走出心里的雾霾。并且,那个两人之间不与旁人说的秘密还有更大的作用。比如,初三那年,她们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冷战了整整半个学期,后来,就是因为这个秘密和好的。当然,那也是她们交好后唯一的一次矛盾。再后来,曾经小学和初中相好派系里面的小伙伴,一个一个都慢慢淡了关系,唯独她们俩,一起走过了高中,大学,虽然不再同班同校,虽然彼此都认识了新的朋友,可关系却是再未淡过。
所以,当看到楚言订婚的消息时,林清落其实是有点失落的,毕竟,当年楚言告诉林清落自己谈恋爱了的时候,林清落的第一回应都是:“我怎么有种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而现在这个消息,可是真的要接受自家白菜被带走了。所以,怔了怔后,林清落回她:
“决定好了?真的要准备结婚了?”
“恩,所以啊,你要赶紧加油啊,再墨迹墨迹,你家娃跟我家娃年龄差距太大,我可就不跟你当亲家了。”
“没事,当不了亲家,我就当你家娃她干妈。”
“这可是要看我心情的。”
“切,由了你了。不过,你现在订了,准备啥时候结呀?“
“估计就今年年底了,圣诞节前后吧。”
“这么快?你可别被陈先生骗了,我告诉你啊,结婚是很烦的,不能冲动,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说的好像你结过一样。”
“这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么。真的,我们前两天刚结完婚的同事说结婚很麻烦的,光婚礼当天就得累个够呛。“
“你行了吧你,就好好减肥准备当伴娘吧。“
“不是,这个我能拒绝么?“
“不能。”
“主要是,你这结婚这么快,我还没攒够份子钱呢!”
“那就把你自己卖了。”
“狠心的女人。”
………..
这个消息确实挺让林清落震撼的,所以她们对此讨论了很久。最后,楚言突然来了一句:“你别再抵触了,试试吧,好么?你相信我,不是所有的夫妻关系都如你所见的那样,我们小时候看到的都是特例,不是泛例,你要相信,事情总是好的比坏的多的。”
这话发出去之后,屏幕那边的楚言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林清落可能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才看到林清落的回复:“唠叨,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能说,小心以后我嫌弃你啰嗦。“
她突然想起,初中时,有一次林清落跟一个男生打起来了,被老师罚站,自己看着她紧闭的双唇和还在微微颤抖的紧握的拳头,哭笑不得的说:“你这脾气咋能那么爆呢?动不动跟男生打架,你妈妈不是脾气很好么。你咋就没能遗传一点呢。”那次,也是过了很久,林清落才用仅仅可以让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回答:“可能,我就是不想像我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