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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凭着“添亮”、“温馨”、“小红”、“Crystal”、“Luke”和“小金金”这六个人同样优越的家庭背景,他们在升入大二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成为合租的室友。

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之中,虽说大家都是“留学生”,可是并不是每个人的家庭条件都同等优越的。中国留学生中之所以划分为一个个相互毫无瓜葛的“圈子”,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和大家不同的家庭背景相关,而每个留学生只有加入到家庭、背景和自己都很相似的圈子里面,大家因为有着共同语言、共同的经历、共同的价值观和思想,才更容易成为形影不离的朋友,才更容易让自己的身边总是有这样一群朋友陪伴着自己来排解孤身居住在一个陌生国家的孤独和寂寞。因此,在所有中国留学生众多的美国大学中,中国学生们“抱团”、划分“帮派”或“圈子”的现象非常明显——开豪车的“富二代”、“官二代”还有其他一些家庭背景优越的留学生们经常混在一起,香车美女、纸醉金迷,往往代表着这座学校留学生中最高档次的圈子;家庭条件一般的普通留学生们开着普通的二手车,聚在一起成为了留学生中的“中产阶级”;部分家庭条件较差、甚至家里“砸锅卖铁”才勉强凑够学费、在美国每天靠步行结伴上下学的留学生们也纷纷抱在一起,凝结成了同样一个坚不可摧的团体,而这个团体中,GPA3.5以上、门门功课都是A的“学霸”占多数。

当然了,就像我之前提到过的,不是所有每天公交、地铁、步行上下学的留学生们都出身条件一般的普通家庭,也不是所有的“学霸”都是“人穷志坚”——我说的只是普通的美国大学中最常见的情况,绝不排除有些特立独行的例子,至于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芝加哥大学这类“二代”遍地的顶级私立大学自然另谈。即使在“富二代”、“官二代”的圈子中,也会划分为一些更为细致的小圈子,因为大家虽然家庭条件都不错,可是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别:有些学生父母在国内名利双收,既不差钱,还拥有和他们的财富同等的地位或名声,甚至他们优良的教育背景丝毫不差于他们的孩子们;与之相比,很多孩子们的父母则是典型的“土豪”:光头,纹身,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每天开着高大威猛的丰田“霸道”、“陆地巡洋舰”出门,经常出入的场所除了洗浴中心、松骨会所之外,就是普陀山、五台山上面烟雾缭绕、“阿弥陀佛”的佛教寺庙了。这两种家庭环境成长的孩子们,言行举止肯定相差甚远,所以虽然他们同样可以称得上是“富二代”,但是在搭帮结伙的留学生团体中却总是分别处在两个水火不相容的队伍里面。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的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始终在教育行业里耕耘,而我们学校一个叫“傲然”的山西男孩父母则是不折不扣的“山西煤老板”,因此,即便我们俩都算得上是家庭还不错的那一类留学生,但还是因为丝毫没有任何共同的言语和爱好,从而让我们俩分别呆在完全不同的两个留学生圈子之中。平时在学校里面偶尔碰到了,也只是微笑着跟他点头示意道:

“Hello,傲然!”

“傲然”的双眼透过他那副金丝眼镜后面同样看到了我,于是也笑了笑,点头道:

“博洋!”

之后,我们两个人便不再说话,而是各走各的路,分道扬镳了。

其实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认知凭的就是一种感觉罢了。就像我和“傲然”认识的时候,我们互相之间完全不知道对方家里面是做什么的,也不会特意去打听这方面的信息——“傲然”长得也算是文质彬彬:他比我矮了足足半个头,一头自来卷的头发,小眼睛、单眼皮,总是戴着一副普普通通的细框眼镜,除了手腕上一块“阿玛尼”的手表之外,浑身上下就再没有任何的名牌了。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说话细声细语、和我还同为伊利诺伊理工大学大一新生的同学,我们两人就好像生来就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交流,也从来没主动去和对方交流过,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最多算是一个认识。后来想想,正是因为我们俩成长于风格迥异的两种家庭环境中,所以才产生了这种与生俱来的隔阂感,而让我和“傲然”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二代”无法融到一块儿。“傲然”的座驾是一台宝马335i coupe(双门版),在留学生中也算得上是一台豪车了,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加入到我、“蛋蛋”、“添亮”、“luke”这帮人的圈子中,而是经常和芝加哥的一些“煤二代”、“粮二代”和“拆二代”们混在一起。我们这两个圈子互相之间都认识——但也只是认识、见面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仅此而已,除此便没有更多的交流,虽然同在芝加哥的伊利诺伊理工大学就读,但是相互之间形同陌路。

由于“蛋蛋”总是热情地将一些大一新认识的同学介绍到一起,每到周末的时候还拉着大伙儿往“添亮”他们的“Townhouse”里面跑,所以我们这大概二十人左右的圈子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更是熟得胜似亲生兄妹、相见恨晚。在我们这个圈子中,除了户主“添亮”他们六人之外,都是大一的新生,其中有一个身高一米八六、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长相帅到没朋友、据说他爸爸还是“三星”集团大中华区高管、绝对对得起“高富帅”这三个字的北京男孩儿“垚哥”。其他人中,还有来自浙江温州、天生对酒精过敏、一沾酒浑身就起满了“世界地图”一样的疹子、但是仍然每逢“Home Party”必到的“天哥”;娇小可人、百叫百到的重庆小姑娘“阿卓”;来自湖南株洲、长得有点像混血儿的帅哥“小伟”;出生于浙江温州、但是高中同样就读上海建平中学的女孩儿“依依”;有着“伊利诺伊理工大学校花”之称、也是来自上海建平中学的上海大美女“胜欣”,等等——除了“胜欣”之外,我们学校另外两个中国留学生中绝对的“大姐大”、已经念到了研究生的“园姐”和大四的“欣姐”两人也经常在我们这个圈子聚会的时候赏个脸“大驾光临”,亲自跑来“打个酱油”、“跑个龙套”,从而让我们这个圈子“蓬荜生辉”,当时也凭此成为了我们伊利诺伊理工大学中国留学生中绝对顶级的一个圈子。

回想起来,大一那时候,我们这帮人玩得那真叫一个昏天暗地。每个周五或周六的晚上,大家肯定会在下午的时候就互相打着电话、发着短信来提前约定晚上“party”的时间:

“喂!小伟!咱们今天晚上十点整在学校停车场见面哈,你把住你们SSV的阿卓、亿鑫他们都叫上。垚哥我已经通知完了哈!”

“喂!天哥,咱们今晚照常活动,时间和地点照旧,你们MSV那帮人就麻烦你通知一下了哈!”

“好的,我看看能不能把园姐和欣姐他们都叫上,咱们晚上玩得嗨点!”

“天哥”很是好“御姐”这口,每次聚会之前总是不忘笑嘻嘻地问问“园姐”和“欣姐”这两位大忙人能否赏个光什么的。紧接着,在每个周末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只见一大群男男女女聚集在我们伊利诺伊理工大学的停车场里面,在旁边豪车的灯光和轰鸣的衬托之下看上去更加光鲜亮丽。人齐之后,一条浩浩荡荡的车队便拉着这群年轻的男孩儿和女孩儿们驶出学校,去到中国城的那两家破破烂烂的KTV、或是35街以南“添亮”他们租住的那套“Townhouse”里面——别看“Townhouse”和我们学校的停车场只隔着一条小小的35街,可是这么多年纪轻轻的中国留学生走在美国的街头实在太过显眼,所以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宁愿选择开车跨过这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来到“添亮”他们住的地方。“Townhouse”的六个主人也是真够热情的,他们家里的一层有个三十多平方米的客厅,原本是用来堆放一些他们自己的行李箱、纸盒子和其它一些杂物的地方,结果为了我们每周末都能有一个愉快的“party”,“添亮”他们几个特意自掏腰包买了一张五米多长的超级大桌子、十多把椅子,还有一套舒服的大沙发,把客厅摆放得满满的。桌子上面常年都堆放着口味各异的威士忌、伏特加、白兰地和啤酒,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中间还放了几个巨大的塑料罐,里面装着无数五颜六色的“MM豆(美国常见的一种巧克力花生豆零食)”,还胡乱地扔着一些各种不同“桌游”所使用的纸牌——这迷离的气氛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克制不住自己飞扑到那张柔软的沙发上面一边咗一口美酒、一边和朋友们疯狂地“嗨”一晚上的欲望。

美国常见的“Townhouse”内部结构都差不多,“添亮”他们合租的这套“Townhouse”属于面积比较小的那种——楼下主要是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和两个面积较小的卧室;楼上有一个面积很大的主卧、一个次卧和一个卫生间,整套户型的面积如果拿我们的平方米作为测量标准,大概有一百五十平左右。由于室内的面积并不是很大,所以当我们大家在客厅里面“party”的时候,别说是卧室就在客厅旁边的“温馨”和“小红”他们对象俩儿和另一间屋子里的“小金金”,就连住在楼上的“添亮”、“Luke”和“Crystal”他们三人也别想好好睡觉了。可是,这几个主人实在太过热情,不但每次都陪着我们一起“嗨”到天亮,每当大家相约来他们家“party”之前,“添亮”他们几个必定会将屋子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party”需要用到的纸牌、酒水和零食统统提前备好摆在桌子上面,而厨房水池子里面那些泡了好几天的锅碗瓢盆也会被家里的几个女主人洗得干干净净,以便大家玩到半夜觉得饿肚子的时候还能在厨房里面做几道好菜拿来开胃。每每玩到凌晨三、四点钟,甚至东边的密歇根湖面和天空交界的地方都能看到隐隐有些鱼肚白的时候,大家疯狂地玩闹了整整一夜,喝多的喝多、喝吐的喝吐,这才尽兴地相互搀扶着离开,偶尔我和“蛋蛋”几个有心的人还会问问“添亮”:

“添亮,你这屋子里面乱糟糟的,要不我们几个人留下帮你们收拾干净再走如何?”

“添亮”、“小金金”他们几人听到我们这么说,总是皱起眉头,一边把我们往门口推一边说:

“咱们谁跟谁啊,都是一家人,别跟我扯这没用的。屋子你们就别管了,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就这样,在大一那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面,我们这帮人也整整搞了一年的“party”。和其他大部分中国留学生的“home party”内容差不多,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靠着“杀人”、“狼人杀”、“UNO”、“37你我他”、“黑白配”、“真心话大冒险”这些游戏来打发时间,但是为了防止大家很快就感到无聊,“party”也往往被我们设计得“层次分明”——当大家围着桌子坐定、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满了酒杯和卡牌之后,我们不急着喝酒,而往往是先进行“杀人”或“狼人杀”这样扣人心弦、一局下来就要几十分钟的游戏“热热身”。游戏规定输掉游戏的一方罚酒,这样不但防止“party”刚刚开始就有人喝多离场,还能很快就将大家的热情聚到一块儿,聚会的气氛也逐渐热烈了起来。几轮“杀人”、“狼人杀”游戏下来,大家的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酒精,兴致也刚刚好,这时候我们的“party”节奏便稍快了些,开始玩一些例如“UNO”、“37你我他”、“黑白配”这样的游戏来加快喝酒的速度,也推高了聚会热烈的气氛。在大家喝得都有些“上头”的时候,“party”这才真正迎来了高潮,而经常出现在高潮阶段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也能够很快便将夜里狂欢的气氛推到了顶峰——我们这帮孤身海外的留学生们玩的“真心话大冒险”,刺激程度那可是国内的孩子们不可想象的。在这样的“party”、这样的游戏上面,借着酒劲儿,大家纷纷尽情发泄着自己身上的压力,所以让流传于中国留学生之中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玩得很“大”,甚至还总是能想出一些没有底线的惩罚方式来——聚会进行到这个阶段,大口喝酒已经不算是一种惩罚了。在我们的“真心话大冒险”上,谁要是输了,就要连皮带肉吃掉几个橘子、还不许吐掉那苦涩的橘子皮和橘子仔;或是一口吃掉三十个“MM豆”、一次喝光一大桶可乐或雪碧、把脚伸到马桶里面冲一冲——这些还算是惩罚较轻的,严重一点的,两个男生之间做出“gay(男男同性恋)”的姿势;男女之间接吻必须超过一分钟;把厨房里面一多半的各种调味料全部倒在一杯啤酒里面、必须一口气喝掉等等…记得那个严重酒精过敏、一沾酒精身上就起满了像一副红色世界地图一样的疹子的“天哥”在一次聚会上面使坏,把辣椒粉、胡椒粉、酱油、醋、盐、味精等等好多调料纷纷倒进了一杯威士忌里面搅匀,然后指着这杯颜色深红、表面上除了一层鲜红色的辣椒粉还有一个个金黄色的油泡泡的诡异液体说:

“这局结束之后,谁输了谁就要一口气把这杯东西喝掉!”

大家喝得都有点高,哄笑着同意了“天哥”设计出的惩罚方式,结果没想到“天哥”自己变成了这一轮的输家,自食恶果,将自己精心调制的满满一大杯“五香麻辣油盐酱醋鸡尾酒”全都喝了进去——随即,在大家砸桌子敲椅子的起哄声中,他那张原本就通红的脸几乎变成了一块儿紫色的“法式鹅肝酱”,只见他肚子向里面一收,嘴唇一抿,眼珠子瞪得好像吃进了一颗炸弹一样,猛地跳起了身子飞奔进了洗手间,随即我们就听到了他在里面哇哇大吐的声音。

印象极深的还有大一冬天的那个新年之夜。那个冬天是我来到美国之后的第一个冬天,自己满心期待地想看看在美国本土过圣诞节究竟是怎样一副热闹的景象,所以和好多怀揣同样想法的大一新生共同在那个寒假留在了美国而没有回国。结果,也就是在这个圣诞寒假里面,我们大家才真正见识到了美国的圣诞节原来竟是如此的无聊——甚至可以说,用“无聊”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气氛。美国的圣诞节,用一个字来总结,就是“无”:和我们国内逢年过节那种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的氛围截然相反,美国的圣诞节给我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的人全部都突然间消失了一样,商场停业,超市关门,就连街边那些“麦当劳”、“赛百味”、“汉堡王”这类快餐店也全部打了烊,马路上面更是人可罗雀,连鬼影都看不到一个,每隔好长时间,身边才能看到一辆汽车飞驰而过。除了家家户户门口摆放了一些装饰成圣诞老人、麋鹿之类的装饰灯之外,只有在芝加哥downtown最中心的“Daley Plaza(戴利广场,也是芝加哥的市政府广场)”才能看到一颗十多米高、上面“半死不活”地挂着一些小彩灯的圣诞树摆在那,树下还聚满了一群兴高采烈的人在那“噼里啪啦”地照着相,真是不知道就这么一颗毫不起眼的小圣诞树,有什么值得这帮美国佬在那拍照的。要想在美国度过一个这样的圣诞节,那么我们必须在前一天——也就是国内所谓的“平安夜”之前就提前跑到超市里面,人挤人地排着长队买好做饭的食材和各种零食,因为几乎所有的商家都会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就提早关门歇业,所以一旦有人在圣诞节之前忘了买吃喝的话,很抱歉,圣诞节这天估计他全家都要饿着肚子熬过去了。

美国的圣诞节之所以会如此无聊,是因为在西方国家,圣诞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人们提前买好了过节用的食品和礼物,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面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和我们国内在春节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性质是一样的。虽然我们国内的春节中,各大城市也一反平日里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尤其北京、深圳、大连这样拥有大量外地人口的大城市甚至一度成为了“空城”,可是我们国内的超市、商场、公共交通等等生活最基本的服务设施还是正常运作的,大家不用为节日里的吃喝发愁,还可以用鞭炮声来增加“年味儿”。可是在美国的圣诞节这天,别说是鞭炮声了,就连人的说话声、脚步声都听不到,整整一天两夜都是在静得出奇的诡异气氛中度过的——相信国内的朋友们一定想象不到,国内热情洋溢的圣诞节,在美国居然是这样一番景象。因此,在美国的圣诞节寒假里面,我们这帮没回国的中国留学生无事可做,只有在一天接一天的“home party”中苦苦打发这极度无聊的时光。大一寒假的十二月三十一日、也就是即将迎来新年的那一天晚上,我们和往常一样聚在“添亮”他们的房子里面“party”。寒假里面的“party”和平常有些不同,由于我在建筑系的同学也有好多人没有回国,所以我在新年这天的“party”上便将“思雨”、“维佳”和“哲航”他们几个人也拉到了“添亮”家,而“添亮”虽然和他们几人不是很熟,可仍然表示欢迎——毕竟大家都是同在美国的中国孩子,就算开始的时候不熟悉,几杯酒下肚之后便也都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那天正好赶上新年的前一天,于是当人都到齐之后,由“添亮”、“天哥”和我提议,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所有人一同开车前往密歇根湖边的“Navy Pier(芝加哥临湖而建的一座叫做‘海军码头’的游乐场)”观看新年之夜的烟花表演,这个想法也很快便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于是就在这样热烈的氛围中,我们便开始了“party”。那天也许是考虑到我那几个建筑系同学都是生面孔,相对比较拘谨,所以其他人——尤其是我,为了让他们几个尽快融入进聚会的气氛中,我们这伙儿人一上来便开始了一个节奏非常之快的游戏: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暂且称它为“三句话”吧,游戏过程中要求大家全部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儿,然后由一个人开头,伸出手指随意指向另外一个人,同时嘴里喊道:

“我不是猪!”

与此同时,被指的那个人必须要快速做出反应,一边同样用手指点出下一个接话的人、一边喊出第二句话:

“我不是狗!”

这时候,第三个被指的人也需要同样快速地指向第四人,同时嘴中念出第三句游戏的台词:

“我是人!”

这个游戏一共只有这三句台词,我们大家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被指出之后,干净利索地念出下一句台词,同时指向另外一个人作为下一个接应者。一旦动作拖沓、或是因为口误而说错——例如一边用手指着别人,一边冒出一句:

“我是猪!”

“我是狗!”

“我不是人!”

“你是人!”

“你不是猪!”

诸如此类的错误台词,那么就要饮下面前满满的一杯酒作为惩罚。这个游戏要求反应能力较高,又很容易让人犯错,所以“下酒”的速度也是飞快,总是还没进行几分钟就已经有几个人喝得趴到了桌子底下。因此,我们这帮人在“party”的时候也往往将这个游戏放到聚会进行到一半、气氛即将引入高潮的时候来玩。在新年之夜的那场“party”里面,我们大伙儿为了让“思雨”、“维佳”他们几人尽快融入进来,直接将这个“三句话”的游戏放到了聚会的一开始,而由于晚上还要开车跑到湖边去看烟花,不能喝太多酒,所以游戏的惩罚也从满满一大杯酒降为谁输掉一次,就喝掉面前满满两大杯的可乐或雪碧。“思雨”、“维佳”他们几个人和我们这帮每逢周末必聚到一起的人不同,他们在过去这半年中很少玩这样的游戏,而碰到像“三句话”这样考察临场反应能力的游戏,他们几人就更不在行了。没过多一会儿,对游戏规则还不熟悉的“思雨”就暴露在了众人眼中,也很快便成为了大家“戏弄”的对象——只见长着一颗“坏心眼”的“天哥”好像是一只见到了大粪的苍蝇一样,死死盯着“思雨”不放,右手一遍遍指着“思雨”,嘴里还一遍遍飞快地说着:

“我不是猪!”

“我不是狗!”

可怜的“思雨”哪里玩得过久经沙场的“天哥”,他只能无奈地不断接招,同时嘴里念叨着:

“我不是人!”

“我是猪!”

“我是狗!”

“你是人!”

“天哥”脸上洋溢着得意的淫笑,十足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一边示意“思雨”喝光面前两大杯的汽水,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你说的对啊,我的确是人!”

紧接着,在大家的狂笑声中,“思雨”不得不强忍着肚子里面的翻江倒海,皱着眉头将那两大杯雪碧和可乐一口气喝掉。我记得那天晚上,“思雨”一共喝了三十六大杯的饮料——这要不是喝得饮料而是酒的话,估计他醉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数次往返于厕所和客厅之后,只见“思雨”的表情懵懵懂懂,虽然喝的都是饮料,可活脱脱就是一副酒鬼的样子:他的两只眼球向上翻着,大张着嘴,肚子鼓得像一只吹满了气的气球一样,还用双手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好似一个怀孕的孕妇一般慢悠悠地从厕所走了回来,然后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跟我们说些什么,但是来自肚子里面的“压力”涨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奈地跟我们摆了摆手,示意让我们先玩。紧接着,只见他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面,头向后仰着,双眼微闭、眼白翻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也不能动了,看样子那三十六大杯的汽水着实把他折磨得不轻。时间大概来到了十一点多,我们大伙儿看了看表,觉得是时候收拾收拾,然后开车前往湖边的“Navy Pier”了,而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思雨”看上去也缓和了不少,跟我点了点头。于是,我让“思雨”坐在了我自己的副驾驶上面,后排拉着“维佳”和“哲航”,“添亮”开着他那台白色的大奔ML 350,而“天哥”则开着自己通体漆黑的雪佛兰“大黄蜂”跑车,拉着另外几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我们一行十个人、三辆车沿着芝加哥沿湖而建的“Lake Shore”高速公路一路向北边的“Navy Pier”飞驰而去。“Navy Pier”这座游乐场建在一块儿由岸边延伸到密歇根湖里面的突出陆地上,地形就像是一个半岛一样,进出这片区域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选择,而“Lake Shore”快速路也专门为这座伸到湖中的游乐场设计了一个匝道口,从而让大家沿着这条快速路直接就能下到游乐场的停车场里面,交通比较方便。但是这天是新年之夜,市政府在“Navy Pier”游乐场里面安排了烟花表演,所以芝加哥警察早早就已经封住了所有去往“Navy Pier”的路口,防止社会闲杂人员钻进游乐场里面破坏表演。因此,能够尽可能靠近“Navy Pier”观看烟花的地方就是距离游乐园最近的“Lake Shore”高架桥上面了。果然,当我们几辆车赶到的时候,只见“Lake Shore”高架桥最右边的两排车道已经停满了开着双闪灯的车辆,好多人更是一边拿着相机走下车准备拍照,一边还不忘互相说着:

“Happy new year!(新年快乐!)”

“Lake Shore”这条高速公路原本就不宽,单向只有三排车道,结果前来观看烟火表演而临时停车的游客就占满了靠右的两排,留给正常车辆的就只有最左边的一条车道了。这样一来,原本作为疏通芝加哥市区南北向车流的交通大动脉却在最靠近中心的位置形成了一个“血栓”,彻底堵住了由南向北的车辆去路,从而让每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天午夜,“Navy Pier”附近都会形成严重的交通拥堵,不得不让芝加哥警察开着车顶上面的警灯鸣笛示警,才能勉强驱散快速路上面这些“违章停车”的游客。

和其他人一样,当时的我们一行人也准备打开紧急停车灯,随便在“Lake Shore”靠右的车道里面找个位置临时停靠一下,简单看看烟花表演之后就打道回府。毕竟,美国的烟花表演再怎么绚丽,也不比国内逢年过节时候,深夜的天空都快被照成白昼般的壮观景象,所以我们最多算是在这么无聊的寒假中为自己加了一项娱乐安排,出来感受一下美国人迎接新年的气氛,尝尝新鲜,仅此而已。就在我缓慢地行驶在快速路的高架桥上寻找车位的时候,坐在我右边的“思雨”突然腹部一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身子往前一倾,说道:

“博洋,你能不能先靠边停一下,我想出去上个厕所!”

我眉头一皱,向四周看了看,却见我们现在正处于“Lake Shore”快速路横跨“E Illinois St(东伊利诺伊街)”的高架桥上面,人来人往,而唯一通往“Navy Pier”游乐场的匝道也已经被警车封路了,也不可能去到游乐场里面,这个节骨眼上去哪找厕所去?

“思雨,你能不能再憋一会儿,等过了这段堵车的路再往北一点,咱们下了快速路再找个公共厕所咋样?”

“我看现在烟火表演还没开始呢,堵在这儿的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不能走,咱还要再堵一阵子。我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你们几个人就在车上等我,我下去看看哪能临时解决一下,咱们手机联系吧。”

不等我回答,“思雨”便急忙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捂着肚子冲了出去,几秒钟的功夫,他的身影就埋没在了人群之中,不知道他去哪“方便”去了。我低头看了看剩余电量只有不到5%的手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从心头冒了出来。果不其然,“思雨”刚刚离去还不到两分钟,车后面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叭——叭——”的声音,同时有几盏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车灯闪了起来,那刺眼的灯光在后视镜里晃得我眼睛差点当场暴盲——一定是“条子”看到快速路上面违章停车的游客太多,来驱散车辆维持交通秩序了。看到车外的人群渐渐散去,我焦急地看了看手机,心里想着这“思雨”怎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等到这个节骨眼上内急呢?转念一想,也是,无论换成谁连喝了三十六大杯的饮料,都没办法控制自己膀胱正常的收缩功能了。想到这儿,我将车子的档把挂到D档上面,但是却没踩油门,任其低速而缓慢地向前蠕动着,同时还不忘向四处张望着,心里盼着“思雨”随便找个地方了事,赶紧回到车上来。

“叭——叭——叭!”

后面又是三声急促的警笛声传了出来,同时还听到警车里面有人用喇叭大声说着:

“You gotta move right now!(你们必须马上离开!)”

警察的语气平静但却不容质疑,听到这儿,车外那些原本还存在着侥幸心理的游客也灰溜溜地加速离去,以免因为这点小事儿而被警察开了巨额罚单(美国的交通罚单跟国内的额度相比,真称得上是巨额了,我会在后面的故事中一一说来)。看到路面上的车越来越少,但是仍然看不到“思雨”的身影,我急的脑袋上面直冒汗,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手机已经耗尽了电量关机了,无论怎么按,屏幕上面始终是一片漆黑。于是我一边向左打着方向,脚下轻点油门,一边扭头跟后排的两人说道:

“你们两个谁用手机联系一下思雨,告诉他警察不让在这里停车,咱们先到前面兜个圈子再转回来,他要是完事儿了就还回到下车的地方等着咱们,咱们几分钟就到!”

没想到,“维佳”和“哲航”他们两个人却纷纷无奈地冲我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的手机也没电了,之前忘了充电,party的时候就已经自动关机了!”

听到这儿,我猛地一个急刹车,他们俩来不及反应,脑袋差点磕到前排的椅子背上。

“你们两个人的手机都没电了?!”

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

“那一会儿思雨回来之后找不到咱们该怎么办啊?”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思雨”内急的时候,“条子”跑到快速路上来哄人,而我们车上三个人的手机又不约而同地没了电,和他再也联系不上——要怪的话,就怪他自己没有游戏天赋,才被“天哥”抓住了机会而连灌了几十杯汽水吧。这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十二点整,“Navy Pier”里面也准时开始了期待中的烟火表演——其实,这里的所谓“烟火表演”,甚至还不如我们国内一些人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买回家里放的规模要大,只有一些零星的红色、紫色、黄色的亮光在空中稍纵即逝,传出的声音更是干瘪不堪,让我们这些中国来的孩子们看几眼就失去了兴趣。只不过,在美国这样一个娱乐贫瘠的国家,新年之夜的烟花虽然看上去孤零零的,远远不如国内的烟花表演,但是却足以勾起美国人民的兴致,于是伴着那阵零零散散的“嘭——啪——”的声音,马路上几乎所有的车窗全部都摇了下来,大家纷纷从车里面探出了身子,疯狂地互相挥动着双手并大声嘶吼着:

“Happy new year guys!(新年快乐,朋友们!)”

在这样潮水般的祝福声中,我们三个人却丝毫没心情和美国人民一同分享这“喜悦”的一刻,而是不停地扭头向后面望去,希望在路边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很快便发现,“Lake Shore”这条快速路可不像芝加哥其他那些普通的“Local(普通马路)”,随时随地找个路口就能调头开回来。驶过“Navy Pier”的匝道之后,最近的一个下道口是两英里之外的“W LaSalle Dr(西拉塞尔路)”,而当我费了好一番力气从“W LaSalle Dr”匝道口绕回到快速路,上向南开回到“Navy Pier”的时候,发现此时的快速路上,车辆行驶得非常缓慢,人们都从车里面钻了出来,互相激动地打着招呼,那架势就差互相拥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而快速路则早已变成了拥堵的“慢速路”。在四十多分钟的一番折腾之后,我这才终于回到了“思雨”下车解手的路口附近,但是黑压压的车流却将视线堵得死死的,在这成千上万辆汽车和黑压压的人群之中寻找一个瘦弱的中国男孩儿的身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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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雅兰遇见了一个他(温柔体贴、善良可心的富二代),还有一个他(温文尔雅、却腹黑残忍的小混混),在他与他的面前,她抉择、面对,她没有想到,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