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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栋大厦,叫做恒泰大厦,位于沙河口区万岁街与长兴街交叉路口的西北角上面,是一栋并不算很新的高层公寓,共二十五层,家里买下的这套房子位于第十六层。虽然这套房子面积不大,但是作为专供我上学所用的学区房,已经足够了。这栋大厦仅仅一街之隔的对面,就是沙河口区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大连市第七十九中学;而从大厦后门出来,步行三分钟,就到了在大连市居于首位的两所重点高中之一:大连市第八中学。除此之外,恒泰大厦的位置基本处在大连市区的几何中心上,无论去哪,距离和时间基本上都差不多,十分方便。大厦的西边,紧邻大连市第二大商圈——西安路商业区,周边公交线路四通八达,就连地铁2号线也从恒泰大厦脚下穿过,紧贴着家门口设了“联合路”站。由于恒泰大厦是一座商局两用的公寓楼,所以爸妈并没有因为我离开了七十九中之后就将它卖掉,而是一直留了下来,在我出国留学之后,这套公寓还成为了我在国内首个公司的注册所在地…

对于家里当年所买下的这套房子,自己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话语。它成为了我在大连的第一个家,但是也就是在这套房子里面,我度过了自己求学生涯中最难过的一段日子。这座大厦的一左一右,正好是我在大连就读的初中——七十九中和高中——第八中学,两所学校之间走路也只需要几分钟而已。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妈妈之所以将我们在大连的新家安在这里儿,只是因为这里距离两座学校实在是太近。毕竟大连是座大城市,好多家里住的远的孩子们每天挤公交上下学,动辄就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路上,甚至连早饭也来不及吃,经常匆匆扒了几口就背上书包冲出了家门赶公交车了。但是报道入学的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当时第八中学的那位鞠校长是妈妈的老乡,关系很好,并且由于八中和七十九中距离很近,七十九中也成为了八中最主要的学生输送地,两所学校的老师们更是互相间早就非常熟悉了。当时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八中的老鞠不仅是八中的老鞠,更是我们七十九的老鞠!”

可见这两座学校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密切。我刚刚来到大连、连转学手续都还没有办完的时候,之所以能够顺利地被安排进沙河口区、甚至全大连市都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七十九中,都是因为妈妈已经提前跟鞠校长“打好了招呼”,而这位热心的鞠校长则更是派出了八中的数学名师吴老师亲自出马,在那个周一的早上和妈妈一起将我“护送”到了七十九中的班级里面。就这样,我的转学手续还没有正式调到大连,而我本人就已经提前步入了大连七十九中那如城堡一般气势恢宏的教学楼,第三次以插班生的身份又一次踏进了陌生的教室里。

自己已经当了三次插班生了,所以这次转入的虽然是另一座城市里的学校,但是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一切都已经很熟悉了。

“大家好,我叫麻博洋,来自辽宁阜新…”

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之后,我被班主任杨丹妮老师——大家都称她为“老杨”——安排到了一个空着的座位上。这个班级,如果说和之前我上学的那三个初中相比较有什么不同的话,想必就是教室里面的“人口”了!之前的中学,每个班级少说也装着七、八十人,有的班级甚至人数过百。但是在大连七十九中的初二9班,一共才只有不到50名同学,所以宽敞的教室里面看上去十分清爽整洁,也没有了之前就读的教室里面弥漫着的那股浓浓的“人味儿”。唯一让我觉得有点崩溃的事情,就是我刚一落座的时候,坐在我后面的一个圆圆的脑袋、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矮个子男孩用一口浓重的大连话向我问道:

“阜新是哪?!”

“…”

这座学校,已经是我初中阶段念过的第四所学校了。原本在此时此刻,我应该就读于初三,但是因为两个城市的学校使用不同的教材和教学大纲等原因,原本应该升入初三的我却被“降了级”,又重新开始了初二年级的学习。似乎命运也觉得我不能就这么普普通通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所以在我转入七十九中的那天上午,就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和其它学校一样,七十九中的上午两节课结束之后,也有课间操的时间。但是七十九中的学生们除了常规的中学生体操之外,还要加上一段学校自编的健美操。那天的早操时间,考虑到我是新同学,还不会我们学校自编自导的健美操,所以体委李承桥就将我安排在了班级队伍的最后面,以便自己可以慢慢地开始学习陌生的早操动作。但是,诺大的操场上,别的同学时而高高跳起击掌、时而又弯下腰、蹲下腿,而我只能像跟木头一样地杵在后面,没有什么动作,这一切很快就被正站在操场讲台上的教导主任看到了。于是,矮矮胖胖、头发有些“三七开”、还戴着一副墨镜的主任便走下了讲台,穿过一排排的队伍,向我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向我举起了手,大声喊道:

“哎哎!最后面那个同学,你怎么回事?站在那干什么?!”

教导主任很快就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我的身边。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解释自己今天刚刚转学过来,还没学会这套动作,突然间,我便看到满满一个操场上面所有同学伴着音乐节奏,在一瞬间全部面向我蹲了下来!与此同时,我便感觉到了,所有蹲下去的人也同时都在诧异地看着我,因为此时此刻,整座操场上千号人当中,只有我和教导主任两个人肩并肩地站在那里!就在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时候,随着音乐声音,原本面向我的人纷纷站起了身,转过去背对着我又蹲了下去,而我却发现,在我的左边原本背对着我蹲着的同学们也随着节奏转身面对着我重新俯下了身,就好像是满朝的文武大臣纷纷向皇上鞠躬磕头的样子。也许听到我这么形容,大家在脑海中想象着当时的场景,觉得又滑稽又好笑。可是当时的自己,正因为动作不到位而被教导主任不停地训斥着,而这一幕就这样曝光在了全校师生的注视下,我瞬间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几乎同时打开,冷汗一下子就爬满了全身。后来,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里,体委总会利用这段时间来教我健美操的动作,而我这才得知,原来这套健美操设计了一个“人浪”的动作:学生们需要高举着手,从身子右侧向左侧一边挥舞双臂一边按顺序依次蹲下身子,直到队伍的最后一个人;接下来,伴着音乐,再沿着相反的方向和顺序做一遍同样的动作。虽然这套动作由全校上千名学生们同时做出来的效果确实很壮观,可是课间操的时候,我们班级的队伍正好位于操场靠中间的位置,而我也正因为被无辜扣了一个“对待早操态度不端正”的罪名而被教导主任严加训斥,“人浪”一涨一退间,我就已经被大家全方位无死角地“欣赏”了一番,从而在刚刚来到七十九中的当天就已经被整座学校的学生们认识了。后来,有些同学还没记住我的名字,但是在讨论到我的时候,互相间一句:

“麻博洋是谁你都不知道?就是那天做操时候在操场上和教导主任一起杵着的那个!”

“哦,知道了!”

两人于是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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