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咘咘醒啦？落落姐没事儿，要上卫生间吗？”齐落落上前牵他，怕他半睡半醒摔一跤。
咘咘左手摸自己额头，右手放在齐落落脸上，故作深沉叹口气，“哎，落落姐，你一点也不乖，脸烫烫的，是发烧了哦。”
哔了狗。
这仔跟他爹一样，一语中的呀，可不是发骚嘛！
“咘咘猜错了哦。落落姐刚才洗澡水温高了些，脸才烫烫的，一会儿就好啦！”
上完卫生间，齐落落搂着孩子轻怕他背。咘咘想起什么，忽然又爬起来。直到确认她不烫了，才放心钻回她怀里睡下。
孩子一系列动作，让齐落落怔住了。抚上额头的柔嫩小手，像抚在心头，慰贴又心酸。
良久，胸口传来他瓮声瓮气的问，“落落姐，是不是咘咘不乖，爸爸才不回家的？”
齐落落心被撕扯得难受。
这患得患失的孩子，竟然才三岁。她或许该找机会和凌翰辰谈一谈，生而不养，是世间最悲哀的事。
齐落落正睁着眼在黑暗中忽视乱想，房门忽然被打开。灯光从房门透进来，她注视着凌翰辰走近，沉默望着孩子站着。
男人背对着门，她看不清面容。却能肯定，此刻的他，必定不似平日里的漠然冷清。
齐落落会心一笑。
啧啧，咘咘担心是多余了，他爹不过是不会表达爱而已。
第二天一早。
齐落落和咘咘被温暖的阳光唤醒，两人洗漱完毕，换了睡衣。大手牵小手，边下楼边商量吃完早餐去哪玩，“落落姐，我带你去看蚂蚁搬家，是我发现的哦！我是告诉——”
充满童趣的稚音戛然而止，望着餐桌前翻动报纸的男人，一大一小停在门口进退维谷。
房间的温度骤然降低几度。
男人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的变得小心翼翼。
齐落落暗自冲咘咘挤眉弄眼，心中哀嚎：得亏这位不常在，对着他那张臭脸吃饭，菜都不香。
“小少爷，齐小姐，早安。”一旁埋头喝咖啡的韩觉，笑着打招呼。
“韩秘书，早。”
齐落落笑得生硬，牵着咘咘落座。瞄了一眼头也没抬的凌翰辰，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画面，红着脸低头。
“凌总，早上好。”人在屋檐下，谁让他是自己衣食父母呢，关系还是要维系的。
“——”凌翰辰抬眸，淡淡扫了一眼，不言不语。
“——”怎么个意思？齐落落嘴角抽了下，这人，妥妥的高岭之花呀。
咘咘接过齐落落剥好的鸡蛋，转手递给凌翰辰，“给你吃鸡蛋，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凌翰辰把报纸放下，接过鸡蛋两口吃下。态度依然不冷不热，却没有一丝敷衍。
自己，真是不受待见啊!齐落落暗想。
“你这几天离家出走，是因为我不听话，生气了吗？”咘咘问。
齐落落捂着嘴闷声咳，双肩抽搐。幸灾乐祸的对凌翰辰挑眉。凌翰辰明显被孩子的逻辑惊了一瞬，道，“我是大人，离家出走是小孩才玩的游戏。爸爸，不会跟自己孩子生气。”
“不撒谎？”咘咘小老头似得撅着眉，估量着真实性。忽又求助的拉齐落落手。
“真的，你爸爸是男子汉，他说话算话。”齐落落捏着孩子小手，安抚他不确定的心。“乖，牛奶喝光光，早些变成男子汉。”
她跟孩子相处，耐心十足。凌翰辰不由多了几分关注，温柔恬静的她，与张牙舞爪划花他车的女人，天差地别。
齐落落把洒了些白糖的粥放在咘咘面前。咘咘先吹凉，才放进嘴里，双眼亮晶晶的，“真甜。落落姐，你给爸爸也放些糖吧。甜甜的，能高兴一整天。”
“呵呵。”齐落落无措的看了眼凌翰辰。他事不关己的，正优雅的品着咖啡。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和她这种囫囵喝粥的人截然不同。
即便坐在一张餐坐上，她和他们之间的鸿沟依然明显。
给，还是不给？进退两难的她对上孩子祈盼的眼。牙一咬，依样画葫芦给他拌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凌翰辰喝咖啡的动作稍微停顿，目光在她和粥之间流连一圈，视做空气。
“哎呀，不好意思齐小姐，我给忘了，凌总不爱吃甜。”
看她下不来台，韩觉出声道。又从新为凌翰辰盛了碗粥，恭恭敬敬放某人面前，鸡毛男人终于赏脸了。
不吃甜？或不吃她盛的？爱吃不吃！
齐落落心里小人画着圈圈，那碗无人临幸的粥很是刺眼。偏又不能说什么，人都说不爱吃了，总不能强求。
“凌总不喜欢吃甜，真是可惜，这碗粥就归我了。”嘀咕着撇嘴，囫囵几口把粥喝完。
凌翰辰目视她三分钟内将粥解决了，震惊了一瞬，再若无其事喝粥。他身边接触的女人，都将礼仪看的极重。谁不是数着米粒吃？她却完全用倒的。
咘咘眼珠咕噜咕噜转着，撑着下巴叹气。爸爸怎么不喜欢落落姐呢？
短暂相聚之后，凌总又恢复了几天不着家的模式。
九月，送咘咘进了学前班，齐落落变得忙碌起来。
裴娜公司与英国那边谈合作，齐落落虽然是临时被拉来帮忙的，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那天，英国代表一行浩浩荡荡过来，她跟在裴娜身后负责迎接翻译。
十几名红发碧眼的外国人中，掺杂着一名黑发黑眼的中国人，那打眼程度——
即便隔着重重人群，齐落落依然第一眼注意到那斯文的男人。
分别四年，那稚嫩害羞的男孩变成了稳重狡黠的男人。即使和英国精英们在一起，仍应付得游刃有余。
身前的裴娜猛然转身，抽筋般冲她使眼声，轻声喊，“周晨——”
周晨。
曾经属于她的周晨。
齐落落视线跟着他转动，像入了定。周晨和一行人低声交谈着，渐渐走近，笑着偏头，然后定格。
一瞬的交汇，各自错开。周晨目光复杂，似惊喜，似愧疚。脚步向她跨出一步，又收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