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赫亦点了点头,低头拽掉腰间的一块精致的黑色玉佩。
这便是北堂赫亦的印章。
这印章不似普通印章那样四四方方,让人一看便知。
它通体黑色,玉佩状,挂在腰间与配饰无异,不易被人发觉。
“大人说的可是这个?”
柯夫晏有些犹豫,他实在是没见过北堂赫亦的印章。
现在猛然看到北堂赫亦拿出一枚玉佩,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独孤信自然是见过北堂赫亦的印章,奈何柯夫晏跟北堂赫亦没有接触,不明就里。
此时看柯夫晏犹豫不决,独孤信暗叫不好。
柯夫晏本就是他埋下的一颗非常有用的棋子。
若不是为了扳倒北堂赫亦,他才不会动用这颗棋子。
但是棋子终归是棋子,如果不能发挥作用也就形同虚设了。
一想到这么多的准备竟然扳不倒北堂赫亦,独孤信的心中慌乱至极。
“自然是这个,大将军不要再卖关子。白纸黑字,有印章作证,莫要狡辩。”
北堂赫亦转过头看向独孤信,森森然笑了一下。
“看来独孤大人急于置末将的罪呀。”
孤独信表情很不自然。
“末将问国库主事,倒是惹得独孤大人慌乱不已。一个是小小的国库主事,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
本没有交集,独孤大人如此慌忙为其解围,莫非,两位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北堂赫亦故意在莫非二字后面停顿了一下。
“北堂赫亦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只是觉得此事已然板上钉钉,再做狡辩,也是徒劳。”
“是吗?在本将眼里却认为是独孤大人眼看着国库主事要露出马脚,慌忙替其打圆场,这不得不让末将怀疑。”
“你……”
“退下!”
独孤落颜很不耐烦。
真是越描越黑,愚蠢至极,如果再不阻拦只会暴露得越来越多。
若不是独孤落颜不想让大权旁落,而孤独信是她亲堂哥。
虽脑子不太灵光,但是还算听话。
否则她才不会任用独孤信这个蠢货。
柯夫晏见北堂赫亦盯着自己,分明在等答案。
眼下见独孤信如是说,故作镇定。
“自然是这个。”
“那么大人是亲眼看到末将将印章扣下去的吗?”
“是。”
“确定?”
“确定。”
柯夫晏只能这样回答,要不然他此前说的一切都会被认为扯谎。
独孤大人做了提醒,应该没什么问题。
“启禀太后,启禀陛下,末将请求国库主事在朝堂上亲自印下印章。
如果印痕与账册无异,那么末将甘愿领罪。如若有出入,还请太后陛下还末将清白。”
北堂赫亦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独孤落颜和连耀卓无法拒绝。
北堂赫亦在朝中、军中威望甚高,如若这样不明不白治罪,恐怕会激起民愤。
七万北堂军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恐怕又要天下大乱。
“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独孤落颜说道。
独孤信虽然愚蠢无比,但是手下养了很多能人。
其中就有一些善于模仿书函的能人,能够模仿各种字迹。
伪造印章这种小事儿还是不用担心的。
很快,便有太监搬上桌子,铺上毡子、白纸,摆上红色印泥。
北堂赫亦将玉佩状的将军印递给柯夫晏。
柯夫晏拿在手中竟然不知如何打开。
一顿子手忙脚乱,朝堂上的人皆看出柯夫晏在扯谎。
如果他见过北堂赫亦使用印章,自然知道怎么打开。
北堂赫亦没有拆穿,而是走过去,将印章拿在手里。
众人再细瞧这印章,几片树叶环抱组成椭圆形,树叶被雕刻得栩栩如生。
上面还有镂空的龙纹图案,精巧至极。
苍云国自建国以来都是统一印章:
皇帝用的是龙印,皇后用的是凤印,各个州用的是麒麟印,各个县用的是神龟印。
所有的印都有统一的编排。
但也有例外,那便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印与众不同。
谁让北堂赫亦是孝贤帝连盛睿跟前的红人呢。
他是锦衣卫出身,对保密事宜颇有研究。
于是便向孝贤帝申请自己设计印章,这印章并无记载,也无处可寻。
苍云国能见到北堂赫亦印章的人少之又少。
只见北堂赫亦轻轻拨了一下,那方形的印章便从“树叶”间露了出来。
他动作极快,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触碰了哪里。
柯夫晏此时已然是骑虎难下。
独孤信被北堂赫亦一顿子揶揄,又被独孤落颜严词喝退,已然不敢再说些什么。
况且他也实在不知这印章其中的款曲。
他这个堂妹自小便聪明绝顶,精于算计,谁要是惹着她,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看柳如烟母女便知道了。
柯夫晏拿着印章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将蘸了印泥的印章重重印在白纸上。
胜败存亡在此一举。
他闭着眼睛定了定神,将印章拿开。
只看了一眼印痕,脑子里便有什么在那一瞬间炸裂开来,隆隆作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离桌子近的官员看看白纸上的印痕,再看看账册上的印痕。
两个印痕虽有相似,但是却相差千里。
很快来恩便将两样东西呈给了连耀卓和独孤落颜。
独孤落颜气急,只是仿照一个印章,连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到。
还没等她说话。那柯夫晏便像受了刺激一般,在朝堂上胡言乱语起来。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是按照将军印仿照的,怎么会有偏差?!”
说完之后他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犯了滔天大错,慌忙闭了嘴。
但是他这短短的三两句话就像惊雷一样在朝堂上炸裂开来。
好一个国库主事,胆敢污蔑护国大将军?!
定是背后有人指使!不明就里之人也皆明白过来。
事情仿佛已然成了定局。
独孤信不再言语,此时此刻只能弃车保帅。
好在他为了保证柯夫晏不会叛变已然留了后手。
柯夫晏仿佛被抽掉了灵魂,神情甚是悲哀,如行尸走肉般噗通跪了下来。
“还请太后陛下恕罪,卑职不应该污蔑大将军。”
看这姿态,怕是要揽下所有罪责。
独孤落颜故作姿态。
“一个小小的国库主事竟然污蔑有功之臣,真是罪该万死。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不是北堂将军清者自清,怕是要被你这恶贼冤枉了去。
背后可有主使?”
“并无主使,皆是臣一人所为。”
“大胆,还不说实话?!你身为一个小小的国库主事与大将军并无交集,没有动机去污蔑大将军,还不从实招来。”
“还请太后恕罪,实在并无主使。只因臣看不惯大将军把持朝政数年,一手遮天,让吾皇太后受屈。”
“住嘴,死到临头还想霍乱朝堂,来人,拖下去斩了!”独孤落颜呵斥道。
北堂赫亦见二人一唱一和,真是唱了一出好戏。
既推出替罪羊保全自己,同时也让他虽得清白却留下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变皇帝太后为傀儡的恶名。
眼看戏要散场,北堂赫亦暗笑。
他们想唱戏可以,但没有他北堂赫亦同意,怎能这般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