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阳光还没散尽,天色已是昏暗,片片花瓣正落的兴起,夜琼一人在院中喝茶,只是喝茶的人兴致不在此,却也毁了这茶香。
自那日起,夜琼醒来时就回到了这座青楼里的小院,这几日,院中吃食都由外界送来,周围都有暗卫看守,密不透风。
夜琼只能等着……
正因为夜琼出神,屋顶上的寒月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她,主上派他来传消息,他一进来就看见她出神的样子。
他觉得不一样,以前的她,总是有精神的;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现在的她,好不真实。就好似…随时要离开。
他……不想她离开。
寒月感觉到了自己异样的念头,慌慌张张的来到夜琼身边,强制停止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妄想。
站在夜琼面前,寒月很快恢复了心智,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夜琼眼珠一动,望见他紧绷绷的样子,哭笑不得,只得拿起眼前的茶杯笑着挑眉道:“喝杯茶?”
寒月干笑了一下,然后依旧是直梆梆的坐下,夜琼轻笑着,为他添了一壶茶,嘴里打趣道:“茶有些凉啊!”
寒月看着她玩笑的样子,眼神微闪,却还是面色平常的拿起茶杯,茶味清淡,只是眼前人都各有所思,意不在茶……
在寒月的思绪里,他已许久不见她玩笑的样子,以往的她总是有精神的,总是爱捉弄人的,那些欺负她的人,她虽忍着,暗地里总是会还回去的,被她捉弄的人,要么关系极好要么得罪了她。记得她当时还不愿显露武功,却有位也是习武的姑娘,仗着武功排名比她靠前嚣张至极,却被她欺负的自请去了周边国家做暗线,临走夜琼还让她颜面扫地了一次。谁能想象那嚣张跋扈的姑娘坐在路中央足足哭了一个时辰,上气不接下气的第二日马不停蹄请命离去。
寒夜想着,底底笑出了声。
那时,她狡黠的笑,是他们身旁的春色,她就如同雪原之中的梅花,淡雅俏丽,沁人心脾
如今……想看她肆无忌惮的笑,却是难了。
夜琼喝完茶,看了一眼寒月,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茶杯,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的言语却让寒月平静如常的面色出现了裂缝:
“寒月哥,你说……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夜琼盯着寒月,眼中有着些期盼,她在等着一个答案。
夜琼的那声寒月哥让寒月不禁有些失神:从前,我们在为成为真正的暗卫拼命训练的时候吗?太久远啊。
你在花下跳舞,阿落抚琴,我吹笛应着……
夜琼将视线落到手中的茶杯上,眼中的悲伤一闪而过。寒月再也坐不住,站起开口,可话说到一半就被夜琼打断:
“我今日是奉……”
“寒月哥,你我三人一起长大,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对方的心思。”夜琼转眸看着寒月,对着他留了一个飘忽的微笑:
“以舒妃娘娘在宫里的地位,加上他弟弟南翔侯的身份,舒妃娘娘定然是有能力劫狱,落世猜不到什么时间,算不出什么方式,可是,他料到慕容泽会带着我……”夜琼自顾顾自的说着,没有去看寒月略带惊讶的神色。
“所以把我换出牢房,找了一个假的夜琼,昨晚,事情败露,舒妃娘娘已入冷宫,这便是你要告诉我的,对吗?”夜琼盯着寒月,后者心底没由来的心虚,一言不发。
“……或许三天前,我来到皇宫惹得所有人意外,却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早就料到……”
夜琼顿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即使那天晚上我独自在这小院中,慕容泽没有派人来,我最终还是会去皇宫,还是会陪着慕容泽。”
夜琼的声音轻轻的,面色平常,却扯的寒月的心一阵阵地疼。
“你看,我失了几夜的眠,我纠结了那么久,却都被他算到了,你说,是不是很讨厌啊。”
夜琼语尽,续了一杯茶,只是衣裙下的手还是忍不住握紧。
寒月的心乱成了一团麻,慌忙告了一个礼,转身离开,夜琼只是微笑着告别。寒月的身影来到屋顶,世间种种都不许他留恋,他在屋顶上站了许久,不住的握住了手中的冷剑,有时剑未冷,心已凉,终归是:最凉不过人心。
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该说,因为无可奈何;有些人,他不能靠近,也不可以靠近,因为得不到,他是暗卫,一辈子都是。
此刻的夜琼神情落寞地起身,在樱花下解了发髻,青丝如瀑,尽数垂下,乱了寒月的眸色,
夜琼扬起了衣袖,寒月笑着伸向自己腰间的笛子,吹起了熟悉的曲调……如她所说,他们三人一起长大,怎么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夜琼一个动作,他便能清楚。这支舞是当年他们一起创的,她从未在这烟柳之地舞过,从未在他人面前跳过。
悠悠扬扬的笛声传到夜琼耳中,夜琼笑了,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一人舞姿倾城,一人笛声相伴,美不胜收。
乱花渐欲迷人眼,倒也迷了寒月始终深藏的心,飘渺的美好在彼此心里蔓延,即使早已知晓那个问题……本该有的答案。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怕是……不能
寒月埋藏了那么多年,才给自己这一次放肆的机会,悠悠笛声,奏的是他倾泻而出的情!熟悉的舞步,步步舞的是夜琼夜夜怀念的曾经。
俩人难得随着心意放纵一回,此情种种竟都落在了闫璐眼中。此时的闫璐换回了原有的容貌,与夜琼并无几分相似。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便是寒月到来的初衷了,昨晚晴妃娘娘已入冷宫,主上寻一死囚替了牢里的她。
“夜琼”既已处死,闫璐无事可做,便想着来看看这让人好奇却也心疼的女子,在牢中她疯癫的样子,至今仍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经才闫璐靠近时,瞧见的既是一副极美的画面,郎才女貌,花下品茶,当真该是让人羡慕。
只是闫璐不明白,明明相知相熟的相熟的三个人,却不及匆匆而过的擦肩之人,至少还能友好寒暄一下。
闫璐在屋顶上待了很久,直到那位痴女子察觉到凉意起身回屋。
——
闫璐在夜琼这像是被石头堵住,心烦的厉害,回到了落府竟也是压抑着的气氛:寒夜不见了踪影,寒月和主上一直在书房中不曾出来,整个府邸,安静的出奇!
闫璐找不到说话的人,只能一个人在树上暗自伤神,她一个只会拙劣易容术的小丫头,师傅去世后,阴差阳错间被主上看中,才有了安身之所,她的世界没有对与错,从前师傅是她的一切,现在,她只是想报主上的恩情。
本想好好完成主上的指令,如今却是十分好奇夜琼!她总感觉夜琼和主上不该是现在这般。
夜琼的身份她原本也知晓一些,听他人说那日宫变之事,一度因她的背叛而气愤。可那日在牢中,她的绝望,他的漠然,自己都看不懂,如今,连寒月她也看不真切,这么几天下来,她什么也没懂,竟只是有些心疼这个女子……
闫璐一个人在树上若有所思,时间滴滴答答的流失,只怕是任谁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会,局势早已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