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便是张差口中的刘三爷,也是蓟州人,一身好武艺,尤其使得一把好刀,江湖人送外号“刘一刀”。此人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平日里蛮横凶狠,却也粗中带细,颇有心计,因此被福王引为心腹,也是此次福王派往京城刺杀太监王安的七人中的首脑。李外夫在万春楼被秦伯杀害后,一开始刘三他们并未知情,可李外夫的突然失踪还是引起了刘三的担心,毕竟他们二人都是红封教的,但凭这一点,便是杀头之罪,再加上图谋刺杀太子亲信,更是灭族之罪。刘三担心李外夫已经落入了官府之手,到时候再吐个干干净净,那就大事不妙,弄不好他们剩下的六人也都得陪葬。所以这几日,刘三一方面继续安排人手紧盯王安的外宅,另一方面赶紧抽调人手在京城大大小小的酒馆、妓院寻找李外夫。
那一日,刘三亲自在万春楼附近打探李外夫的消息,听说了万春楼的血案,便断定李外夫已经被杀。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杀害李外夫,刘三百思不得其解,想去万春楼里去问个究竟,结果正好碰上冯权带着兵马司的人在缉拿红封教歹徒,见刘三长相凶狠,又在万春楼附近鬼鬼祟祟,便把刘三当嫌疑之人给抓进了兵马司府衙,跟同样被抓的秦伯关在一起,只是两人相互不认识而已。
只是这刘三毕竟是红封教的护法,虽然当时迫于形势硬着头皮进了兵马司府衙,倘若真是扒衣服审问,他胸口那朵显眼的红莲花是赖不掉的,所以最后只能出手,与兵马司里负责审问的官兵打了起来,之后又抬出了郑国泰连恐带吓,好在巡城御史刘廷元及时赶到,总算解了围。
一走出兵马司府衙,刘三就赶紧低声问刘廷元:“刘大人,小的与你素未相识,为何今日亲自来兵马司救我?”
刘廷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受人之托而已。”
受人之托?受谁之托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三口中的郑国泰。可问题是刘三刚才也是一通乱扯,说什么自己是郑国泰府上当差的,其实他压根儿不认识郑国泰,只是在洛阳的时候常听福王提起,知道郑国泰是郑贵妃的亲弟弟,福王的亲舅舅,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皇亲国戚,当时在兵马司里急中生智抬出郑国泰无非是要震慑住冯权,使自己不暴露身份,没想到后来郑国泰居然真的派人来救他了。这其中的事情原委,他刘三永远不可能想明白。
而刘廷元心里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想想自己好歹是堂堂的巡城御史,居然来为刘三这个红封教歹徒作保,不仅毫无颜面,更是知法犯法,若是被人捅破告发,不仅自己的一世英名被毁,更甚者要人头落地。因此,刘廷元一句也不愿多说,只管自己匆匆离开,留下一脸迷惑的刘三。
拐过两条街,刘廷元来到一座高大威严、富丽堂皇的府邸,此府邸红墙绿瓦,院落三进三出,约莫有七八十间房屋,门口的一对巨大的铜狮子象征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这便是当今国舅爷郑国泰的府邸。刘廷元向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往里走,一直走到正厅,郑府的范师爷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办完了?”范师爷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是的,不过范师爷,请你转告国舅爷,下官担心······”
“刘大人!”范师爷打断刘廷元的话,说道:“国舅爷也担心,可事关贵妃娘娘和福王爷,哪怕是掉脑袋,咱也得上,咱也得同舟共济,你说是不?”
“理是这个理,只是下官还是担心,任由刘三这群江湖草莽在京城里折腾,恐怕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真到了引火烧身的时候可不好办,东林党的那群疯狗可不好糊弄。”刘廷元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个国舅爷自然明白,放心,刘大人,小的会派人盯紧刘三他们的,如果事情有变,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国舅爷会丢卒保车,杀刘三那几个草寇还不简单,今天的事,辛苦刘大人了,国舅爷都记着呢!”看着范师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刘廷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走出郑府,刘廷元长叹一口气,心想这回是真的把自己套进去了,先是自己硬着头皮去破案,查出个红封教歹徒,本来还自鸣得意,想露个脸,哪曾想却无意扯出了福王,也扯出了郑国泰。结果惹得自己的大靠山郑国泰大发脾气,当天便把他叫到郑府骂了个狗血喷头,到头来,他这个查案之人,又不得不替人去擦屁股,亲自去保释红封教歹徒刘三,好在兵马司的冯权还没开始审问,否则真不知道这出闹剧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