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有证可考的史料记载,天邕乾熙四十一年,梵渝的最后一任帝王褚胤荒淫无道,倒行逆施,其治下百姓哀鸿遍野,民怨沸腾之声响彻九州大地,遂奉承天意,安顺民心,天邕及其他各国起正义之师联合讨伐梵渝。昔日曾经辉煌荣耀一时的梵渝帝国竟在短短三个月内迎来了它的灭亡。
楚遥还记得,那是天邕四十一年的秋天,各国讨伐梵渝的军队一路之上畅通无阻,不费吹灰之力便攻打到了梵渝的帝都,大军在帝都之外集结,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攻进帝都的皇宫,结束这场历时三月的战役。
可还没等大军进城,楚遥就和琼璃的一队士兵起了争执,原因是楚遥亲眼目睹了他们把梵渝皇城附近的子民强行抓来做了壮丁,楚遥看不过去就仗义执言了几句。幸好当时凌风和天邕的士兵一直在她身边护卫,才没起了大乱子,但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这件事也在各国集结的大军里流传开来。天邕的主帅三皇子殿下亲自去了琼璃的帐营,代楚遥致歉去了,琼璃的主帅庞御也是琼璃国君的叔叔,哈哈一笑说了声虎父无犬女就轻轻把这件事儿揭过去了,大敌当前,没有什么比得上进军梵渝更重要的了。
“舅舅,我们当初可是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号讨伐梵渝的,难道这只是个幌子么?原来所谓的大义,也只不过是一场谎言,这根本就是侵略。一路走来,烧杀抢掠,强抢民女,这哪里是军纪森严的军队,这根本就是悍匪行径。”这是楚遥在三皇子褚阳从琼璃军帐中回来对他说的话,彼时楚遥已被三皇子下令禁足。
褚阳听了,头疼不已,父皇他老人家精明一世,怎么会把颐凰这么烫手的山芋送来给他,真是命苦啊!但该教育还是得教育,“颐凰,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天邕的郡主,天邕的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让天邕屹立九州不倒,才是你我的责任。这一次大军出征别的不说,光是粮食和军饷,你知道需要多少吗?难道要从天邕的国库里出这笔银子吗?”褚阳疾言厉色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梵渝的百姓已经亡了国,难道我们还要让他们家破人亡吗?”
褚阳沉默了很久,“颐凰,如果你这么想,我会觉得很失望,相信父皇和四弟都会觉得失望,因为没有一颗足够强大,足够冷血的心,你日后将永远无法承担起守卫天邕西境的重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主君无能,没能德泽万民,庇护苍生,这是他们的宿命。”
“宿命?这究竟是上天安排给他们的宿命,还是某些高高在上的人的野心和欲望带给他们的灾难呢?“
褚阳长叹了一口气“颐凰,有的时候,人得学会睁只眼闭只眼,学会让心肠硬一点,学会让热血凉一点,琼璃的庞御太师并未处罚他帐下的士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楚遥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知道,这意味着太师他老人家默许了士兵们的强取豪夺,想来梵渝城破之日,梵渝的金银珠宝怕要被洗劫一空了吧,您也会让天邕的士兵这样做吗?”
“没办法,这就是各国心照不宣的默契”
“舅舅,您不觉得这样的心照不宣着实有些讽刺么?”就在楚遥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帐外有士兵来报“离泽黎王殿下到访,请三皇子一叙。”
“快去请黎王殿下入营”褚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楚遥,“你自己好好想想”
军帐内褚阳一见到黎漠就诉起了苦水,“想必白日里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都说生儿生女都是来讨债的,我这当舅舅的怎么也这么命苦,我常年驻守北境,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躲过去了,硬是没躲过外甥女儿。”
黎漠笑了笑说“郡主天性纯善,不忍梵渝百姓受苦而已,这要是在江湖,恐怕传扬出去人人都会赞郡主一声侠义心肠了吧。”
褚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啊,可惜了她是我我天邕皇族的郡主,不是普普通通的江湖儿女,真不敢想象天邕西境的未来交到颐凰的手中是福还是祸。”
“我倒觉得郡主一片赤子之心,定能造福天邕西境百姓,护一方安稳,平一方战乱。”
褚阳看了一眼黎漠道“听话听音儿,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是来给颐凰这丫头求情的吧,否则离泽的主帅怎么会深夜访我这天邕军营主帐,难怪颐凰跟我提起你时赞不绝口,你一路护送她回陇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多谢你了。”
黎漠闻言,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突然心里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心虚。“不知颐凰郡主现在何处?当日陇江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过谢过郡主款待之情。”
“别提了,还犯倔呢,不肯认错,被我禁足了,既然你来了,好好帮我开导开导她吧,遥想她父亲楚焱,当年是多雷厉风行的人物,怎么颐凰就没遗传到一点儿呢,反倒是悲天悯人的那股劲儿,像极了嘉诚。父皇也是,真不知他老人家心里在想些什么,就是可怜了我,天天跟着颐凰提心吊胆。天哪,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黎漠听了褚阳这像极了小孩子的埋怨,清雅一笑,丰神俊朗的样子连褚阳一个大男人看了都有些恍了神色“那不如请颐凰郡主去我离泽军营中做做客吧,我倒还真是欣赏郡主身上那几分侠骨柔情,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