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多上楼时,传来电视机的声音,莫琳奶奶正在走廊织衣服。默多原以为她在做饭,可实际上并不是。她坐在靠背长椅上编织着,旁边放着一个纺织箱、一杯茶和一本杂志。电视里正在播报加勒比海岛受到风暴侵袭,从墨西哥湾将传来龙卷风等。默多轻声喊道:“莫琳奶奶。”
“嘿,默多。你躺了一会儿?”
“是的。”
“是你爸爸告诉我的。”
“我以为您在做饭呢……”
“我休息一会儿,孩子。”
默多走到约翰爷爷常坐的椅子那里坐下。
“是有龙卷风要来吗?”
“龙卷风,是的。不过在这里并不要紧。从得克萨斯州往上到俄克拉荷马州才是龙卷风肆虐的地区。在这里我们担心的是暴风,从海湾吹过来的暴风——你听说过亚拉巴马州的奥兰治海滩吗?”
“没听说过。”
“你知道我们这里靠近海滩,暴风经常会从海上吹来。你拿张地图看看就知道我的意思了。随便哪一张地图都可以!”莫琳奶奶放下杂志和书本,边拿起要编织的衣物和编织图案书,边扫视了一眼房间。
默多又看了一会儿天气频道,现在讲到了新墨西哥州和科罗拉多州,以及沿着海岸从亚利桑那州到加利福尼亚州,太平洋沿岸的长形半岛。那些州海岸线十分绵长,还有墨西哥湾、加勒比海和大洋洲。很有意思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默多原先不知道的。
“莫琳奶奶,”默多问道,“我能到处走走吗?”
“走走?”
“是的,到处走走,像当地人那样。”
“噢,散散步。当然可以。这附近有个公园,开车的话并不远。白天公园的景色非常棒,夜晚则会聚集很多有意思的人。”
“那这周围呢?在周围走走呢?”
“孩子,你是想透透气吧?!待在家里可让你憋坏了。哈哈,你到这儿才多长时间?”莫琳奶奶笑着说,停止了编织。
“莫琳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孩子,我们明天将去超市采购物品,为明天晚上做准备,明天晚上将会有好多客人来我们家举办百乐餐,你知道什么叫作百乐餐吗?”
“不太清楚。”
“我会为百乐餐准备食物,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这是一种促进邻里和睦相处的活动。我明天准备带你去超市买东西。超市里面东西琳琅满目,你会喜欢的。默多,这里的人们喜欢健走呢!比我年纪还大的人都在积极健走!他们摆着手臂,走来走去,一不留神还会撞上你呢!”
“我只是想在周围随意走走。”
“孩子,你是需要出去走走了。不过现在外面温度很高,将近30摄氏度呢,一会儿可能会更热。夜晚和早晨是大家散步的好时机。你爸爸一起去吗?你有没有问过他?你约翰爷爷要带你爸爸去酒吧喝啤酒。”
“去酒吧?”
“哈哈,不带上你对吧?你得要满21岁才可以去酒吧。”莫琳奶奶编织着,并抬起眼睛打量着默多,“我有个朋友,喜欢到处蹭公交车。”
“我以为这附近没有公交车。”
“有的,孩子,这里当然有公交车,只是我不喜欢坐,而她喜欢。我一般开车,而她不开车。”
“你!你开车?!”默多表示惊讶。
“是的,你居然不相信!我从十二岁就开始开车了。”
“十二岁!”
“是的,我爸爸教我们开车,因为他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只能靠我们。”莫琳奶奶停顿了一下,“当然,他除了和你约翰爷爷在一起外都不会这样。我爸爸一直很喜欢你约翰爷爷。他们以前生活在肯塔基州。我爸爸和祖父很早便来到这里工作,那可是我的祖父啊,默多。”莫琳奶奶点了点头,“只有穷人才蹭公交车,你知道为什么吗,默多?因为只有他们才会到处占便宜。”
默多耸耸肩。
“孩子,你现在懂了吧?”
“是的,莫琳奶奶。但如果你出门非常着急,而又没有汽车,甚至无法付起打车钱的时候怎么办呢?”
莫琳奶奶手不停地编织着说道:“继续说吧,孩子,我在听。”
“我的意思是这里有没有商店?就在这个地区。”
“当然有。”
“有多远呢?”
“很远。”
“因此你不会去那里?”
“不去。”
默多耸了耸肩:“我想如果是我,我会去的。在家的时候通常都是由我来购物。我总是散步去购物。”
“是吗?”
“是的,我并不介意,甚至挺喜欢的。除非下倾盆大雨。”
“倾盆大雨!”莫琳奶奶笑着说。
“是的,我们家乡有时候会下倾盆大雨。”默多笑了笑,“这个时候就需要搭乘公交车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确实需要这个时候出门买东西的话……”他耸了耸肩。
“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
莫琳奶奶在聊天儿中提到了穷人,但其实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穷人。那为何不乘公交车呢?他们从机场出来就是坐公交车的,为何现在不行呢?人们总是为明天担心,但明天终将来临。即便你对出门在外十分恐惧,也不可能整天待在家中。我们早就知道隐士的故事,出于宗教原因或信仰原因,他们总是隐居深山,岩居谷饮,与世隔绝。可他们如何解决温饱问题呢?他们既不出门工作,也不外出购物,甚至不见客人。他们远离尘嚣,以各种昆虫和植物为食。或许他们会捕鱼,或者抓一只松鼠,甚至是一头鹿。但倘若你手上没有枪,又如何能杀死一头鹿呢?那就只能跳到鹿的背上把它勒死了。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设计陷阱,使鹿上钩。在苏格兰这种鹿非常多。每天清晨,可以看见它们去往海滩寻找水。因此你可以在那里猎到鹿,但是这在苏格兰是被禁止的,因为这些鹿都归富人所有,因此也只有他们才能猎杀那些鹿。
还有松鼠和小兔。
还有鱼!
但如果你没有船,又怎么能够捕捉鱼呢?那你只能依靠双手自力更生了。你只能把手放进水里等待鱼儿游过来,再把它们从水中捞起来了。
美国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周围不怎么靠海。默多很怀念一望无垠的大海。在家乡时,默多很容易就来到海边,忘却一切烦恼,任海风柔柔拂面。
对父亲而言,只要能让他安静看书的地方便是天堂,他可以坐在屋里、花园或者庭院中专心阅读。但对默多来说却并非如此。你在美国都干了些什么?我只看了书。明天就是周三了,从他们到达美国的上周五开始算起,已经过去整整六天,也就是将近一周了。
远处传来锯木的声音,普通的锯木声:吱吱嚓嚓。如果在外面会听得更清楚一些,这也容易理解:很多过来定居的人正在伐木建造自己的小木屋。
约翰爷爷下班回家时,默多正在花园外面。爷爷从事维修行业,因此时不时会有一些紧急状况需要处理。一旦遇到紧急状况要出外勤,爷爷便会有可观的收入,爷爷也经常有这个赚外快的机会。这个周末显然是个重要的日子。
周六将会是“聚会日”。虽然他们会一起去教堂,但是“聚会日”依然有其独特的魅力。凯尔特人的历史和文化在这一天得到传承。这一天,地摊林立、抽奖活动丰富,还有各种家庭烘焙活动以及竞赛奖励等,一天结束时还会有丰富的舞蹈活动。许多年长的苏格兰籍人士会定期捐钱,来资助“聚会日”的持续开展。约翰爷爷是“聚会日”的坚定支持者,除非有十分紧急的工作,否则周五晚上到周六早晨都会有空。如果实在有要事发生,他会收到短信通知。
而今年传来好消息:约翰爷爷的雇主承诺给他好好地放上一假,从周五到周末,并且承诺不会拿工作上的事情来打扰他。这意味着约翰爷爷从周四晚上到周日晚上都是放假状态,因此他们准备好好筹划过节。一家人在餐桌上谈论着放假期间的安排,默多只是静静聆听,从不插嘴。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去走访亲戚——约翰爷爷的提议是去拜访他的姐夫。如果父亲不同意,默多也不会多嘴。默多祖父去世时他才十岁。默多记得他会唱滑稽的歌曲和民谣。可是在默多的印象中,他并不是个妙趣横生、喜眉笑眼的人,恰恰相反,默多脑海中的他是个暴躁易怒的老家伙。
约翰爷爷继续谈论着假期计划,直到莫琳奶奶走了过来。约翰爷爷立刻停止,并用手做出闭嘴手势。
“当然,我希望你能做到,”莫琳奶奶说道,“该吃饭了。”
约翰爷爷拿起食物放在自己的盘子上,他把土豆放在右边,肉放在左边。他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否则呢?否则你想怎样?”他说道,并向正在吃饭的父亲和默多调皮地眨了眨眼。
莫琳奶奶坐了一会儿,没有取食物。她昨晚也是这样。默多想她此时是不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又或者是需要休息一会儿再进餐。莫琳奶奶吃饭的方式也非常特别。她总是小口小口地吃,绝不把嘴巴张大。非必要时她是不会用刀子的。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先将肉切成小块,然后放下刀,用叉子将肉块送入嘴巴。每吃一口她都要用餐巾纸轻轻拭嘴。
晚餐快结束时,约翰爷爷取出一瓶酒放在桌面上。
他指着标签说道:“当地产的酒。”并为默多倒了小小一杯。
“这酒恐怕太烈了。”莫琳奶奶说道。
“不会,这才不会呢!”
“谁相信呢?!汤姆,你看看吧!他把这酒称为当地酒,这可不是什么亚拉巴马的酒,而是从我的家乡肯塔基带来的酒。”
约翰爷爷笑了笑,说道:“当然了,但这可不能算是烈酒。如果这都算烈酒,那你在家乡可就要被人嘲笑了。”
“是吗?你来说说谁笑我?”
“我指的是你不知道什么是烈酒。”
“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烈酒?天哪!”
“哈哈,”约翰爷爷笑了笑,“汤米,默多也来一小杯,你说呢?”
“呃……”父亲犹豫。
“我其实不太想喝。”默多说。
“孩子,你确定?喝一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如果一点儿影响也没有,喝来干什么?”莫琳奶奶问道。
“因为这酒味道好。”
“噢,味道确实不错。”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约翰爷爷拿起酒杯示意:“今天在座的这位女士,出生后可是一滴威士忌都没有尝过。你怎么看?如果你认识她的爸爸……”
“我爸爸怎么了?他可不是个酒鬼。”
“当然不是,我也没说他是。”
“他确实喜欢喝啤酒,那又怎么样呢?只是喝啤酒而已。”
“我也没说什么。我正准备说老祖父。”
“噢?现在又到我的祖父了?你总得说点儿什么是吧?”
“不是坏话。”
“那当然,你也不知道关于他的坏话,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不是说坏话,我是想说点儿好玩儿的事情。”约翰爷爷笑了,“老祖父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莫琳奶奶盯着他:“别再说了。”
“亲爱的,我想说的是,这些传统已经进入了你的血液里,成了你性格中的一部分。”
“才不是呢!”她双手扣在桌子上,再次盯着约翰爷爷。
约翰爷爷又抿了一口酒:“她的祖父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山里人。”
“噢,好了,住嘴吧!”
“她祖父和她爸爸有一次带我去打猎。”
“可不止一次吧。”莫琳奶奶说道。
“当然不止一次,我说的那一次,祖父打下了一只小鸟!你知道那时他多大年纪了吗?”
“七十三岁。”莫琳奶奶笑了笑,又迅速忍住了。
“是的,”约翰爷爷说道,“我们当时徒步走过这个小池旁边的沼泽地。”
“那个鸟池。”
“是的,你们总是这么称呼。”
“不是我们称呼,而是这是它的名字。”莫琳奶奶说道。
“是的,那个湖有些特别,湖面很多杂草,湖里的青蛙跳来跳去。我们当时还带狗出门。”
“两只狗?”
“是的,两只都很漂亮的狗。狗可以让躲在杂草和矮木丛里面的小鸟受到惊吓,然后高高飞起,好让我们瞄准它们。当然我瞄准不了,我当时连手枪都没有。”
“你不会打猎?”
“是呀,当时我可不会。”
“你后来学会了。”
“是的,我后来才会的。我们就在草地里走着,看着前方一两百米处,相隔甚远的小狗,默多,它们训练有素。”
莫琳奶奶点了点头。
“这两条狗早就把小鸟吓跑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只小鸟从沼泽地里飞了起来。”
莫琳奶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笑着看看默多,看看约翰爷爷,舔了下嘴巴。
“池边不远处,一只小鸟飞了起来,它突然飞上了天空。祖父回过神儿来,转身高举来复枪,朝着空中瞄准——‘嘣’!我原以为他肯定没射中。‘你没打中。’我说道。他一言不发。我再说了一次:‘你没打中。’他这次回答我了:‘孩子,我打中了。’”
莫琳奶奶终于忍俊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约翰爷爷摇了摇头:“他再次告诉我,他打中了目标。”
莫琳奶奶忍不住笑出了眼泪,赶紧拿起餐巾纸轻轻擦拭。约翰爷爷和父亲都大笑起来。默多也笑了。默多从约翰爷爷绘声绘色的描述中似乎看见了依然年轻的约翰爷爷和带着枪的祖父。莫琳奶奶最后说道:“这可怜的东西,真是可怜的东西呀!”
“可故事还未结束。”约翰爷爷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莫琳奶奶指着他的餐具说道:“先把东西吃完。你总是喝酒喝着喝着就忘记了吃饭。”
“好的,我这就吃。”约翰爷爷笑了笑,抿了一口酒,然后继续平静地说道,“我确实认为他没打中。”
“你当真那么认为?”莫琳奶奶朝默多和父亲俏皮地眨了眨眼。
“当时鸟飞得很高,祖父却没把枪举高,只是夹在手臂里——你知道他们拿枪的方式——然后站在那里仰望天空。”
“我爸爸当时在干什么?”莫琳奶奶问道。
“噢,你的爸爸,对了,他当时也跟祖父一样,仰望天空。但他在微笑。他还告诉我要耐心等待。他说,约翰,你要耐心等待,仰望天空,然后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莫琳奶奶点了点头,她脑袋低垂,闭上双眼。约翰爷爷轻轻摸了下她的手腕,对父亲说道:“汤米,他可是个好人。”
父亲点了点头。
约翰爷爷又笑了:“这时候小鸟还在展翅飞翔。祖父看着天空,再次说道,孩子我打中了。小鸟拍打着翅膀飞着、飞着、飞着,然后突然就停下来了。”
“可怜的东西,”莫琳奶奶再次说道,“那么,那两条狗去哪里了呢?”
“噢,对了,还有狗呢,它们还在等着,在旁边转着圈儿呢。鸟儿在空中高高地飞着,有多高呢?大概有十几米,噢,不对,是二十多米高!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很高。我告诉你,那只小鸟扑闪着翅膀,不一会儿就掉下来了,像块石头一样砸向地面。祖父再次说道,孩子,我打中了。”
“我的天哪……”
“两只小狗看见之后立刻狂奔过来。”
“是吗?”莫琳奶奶说道。
“是的,射得可真是准哪!你知道最特别的是什么吗?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确实不惊讶。”
“回家后,我恨不得把这件事跟所有人分享,结果他们一点儿都不吃惊,只是用习以为常的眼神看着我。”
莫琳奶奶“咯咯”直笑:“他们取笑你了吗?”
“当然取笑我!”
“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会怪他们吗?我可不会怪他们。”
“我和你奶奶认识那么长时间以来,那可是她第一次送我回家。但他们家人总是取笑我,这确实是事实,多么残忍的姐妹们哪!”
“嘿嘿,你说什么呢?!”
“你们生性残忍!难道不是吗?”
“你总有话要说。不如你来说说你的名字是什么?是苏格兰名字,是苏格兰籍,还是……”莫琳奶奶盯着他说道,又冲着父亲皱了皱眉,“住在我们周围的所有邻居,都会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姓麦克吗?你是苏格兰人还是爱尔兰人。”
“他们都以为我是可怕的爱尔兰共和军!”
父亲笑了起来。
“当时我年轻气盛,远离家乡闯荡江湖。我只知道我是一个苏格兰男孩儿,只知道那么多!”
莫琳奶奶冲他做了个鬼脸,慢吞吞地说道:“格拉拉拉拉拉斯哥,我来自格拉斯哥。贝基说过,我们家在肯塔基西部!”
约翰爷爷笑而不语。当约翰爷爷在侃侃而谈时,莫琳奶奶几乎没有吃饭。她盯着自己的餐具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起身拿起盘子,离开了餐桌。大家都沉默不语。约翰爷爷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然后对默多说:“她想起了她的姐姐贝基。”
默多看着父亲。
约翰爷爷补充说道:“她已经死了。”
“天哪!”默多说。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默多摇摇头。
“肯定是好人吧?”父亲问道。
“汤米,他们收留并救济了我,当时我还是刚从格拉斯哥来的一位小男孩儿。”约翰爷爷喝了一大口酒,接着问默多,“孩子,地下室还好吧?”
“很好。”
“那就好,莫琳奶奶说你一定会喜欢下面的。”约翰爷爷笑着说道,“男孩子们都喜欢!我和你莫琳奶奶有一次外出过夜,两个小家伙居然趁我们不在开了一场派对。一开始来了三四十个孩子,不亦乐乎地玩着游戏呢!后来又来了其他孩子,由于人太多了都进不来了。屋内的孩子正在组队激战呢!当我们回到家时,你猜怎么样?窗户烂了一个,椅子坏了两把,酒杯和盘子碎了无数,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打破了!”约翰爷爷对着父亲说,“你猜我干了什么?我一生气把整个地下室改装成了储物间,这下他们再也开不了派对了!”
“那是。”父亲笑着说道。
“必须要这么干,他们都那么大了,还干出这种幼稚的行为,伤害了他们的妈妈。我们如此信任他们,可他们却让我们十分失望。我们必须要让孩子们知道,信任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他们也逐渐羽翼丰满起来。”
约翰爷爷叹了口气:“默多,你的表哥卡鲁姆现在在硅谷工作了,离这里将近五千公里呢!”
“哇!”
“人们总会忘记孩子们也是一点儿一点儿成长起来的,可不能拔苗助长。”
“这跟过去不同了。”
“当然跟过去不同,孩子。过去跟现在就和这里跟苏格兰一样有天壤之别。”约翰爷爷停了下来。这时候莫琳奶奶用托盘端着一壶茶、一杯奶和一罐糖又出现了。她重新坐在桌子旁。当她入座后,她问约翰爷爷:“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我们那次去加利福尼亚的旅行。我们驾车从西雅图沿着海边一直到加利福尼亚中部的圣克鲁兹,那可是个令人惊叹的美丽的海边城市。”
“你在说我们的孩子们吗?”
“不,没有。”
莫琳奶奶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不满。
“我知道。”父亲说。
约翰爷爷对着默多眨了眨眼,“我和孩子们之间时不时会闹翻……”约翰爷爷喝下杯里最后一滴酒,看了看手表,“汤米,还想去酒吧喝一杯吗?”
“呃……”
莫琳奶奶瞥了一眼约翰爷爷:“你还能开车?”
约翰爷爷笑了笑。
他们走了以后家里安静了下来。默多帮助莫琳奶奶收拾餐桌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莫琳奶奶在走廊忙着打扫卫生,并为明天晚上的聚会做准备。接着,她拿起吸尘器准备吸尘。默多本主动提出他来做,可被她拒绝了,她似乎是担心默多不会做家务!母亲生病的时候,这一切可都是默多干的呢!母亲生病后,默多便包揽了一切家务,如清洁卫生等。默多甚至还包揽了花园的卫生。父亲当时就像是出外勤的约翰爷爷一样,早上七点出门,晚上七点回家。
默多于是走开了,回到了地下室,打开音乐,拿起书来阅读。这时他又想起了台灯,于是重新上楼,问莫琳奶奶是否有一盏床头灯。莫琳奶奶为他找出了一个。默多心满意足地下了楼,打开台灯,整个房间明亮起来。他把台灯放在连接音响的插头附近,然后关上大灯,钻进被窝,边阅读边听音乐。在被窝里的感觉特别温暖舒适,跟在家里的感觉一样温馨。默多的家里没有那么多书,家里的书都是他小时候买的。默多在家的时候除了玩儿音乐,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上网。他以前很喜欢玩儿电子游戏,可玩儿了一段时间后,觉得索然无味,现在也不玩儿了。很多沉迷于游戏的人只是头昏脑涨地在重复做着一件穷途末路的事情,默多原来也是这样。可是音乐让默多清醒过来了。人们常说音乐能使人保持冷静,这是事实。可默多觉得光是听,甚至是仔细聆听都还不够,还需要亲自演奏。
默多说的“仔细聆听”,也就是仔细听,然后从听到的音乐中吸收音乐元素,创作自己的音乐。当然你需要专心致志,然后才会有灵感创作音乐。音乐会让人浮想联翩,而你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任由思绪飘散。
默多迫切地想要出去走走,想要到处看看。默多渴望看看这个地方,看看这里形形色色的人,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默多梦见自己走在公共汽车站旁边,看见有人戴着牛仔帽,穿着滑稽的夹克,脚踏人字拖或者大长靴。还看见裸露着双腿的苗条女孩儿,皮肤上的斑点突出,小腿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默多看见她们就站在公车站旁,或许她们只是普通人,又或许她们不是。默多盯着她们,盯着她们的短裙,那似乎不能再短了。或许她们是妓女。你可以看见周围的男士都在盯着她们,可她们毫不在意,也不回视,或许她们心里在意,但表面故意装得满不在乎。她们衣着性感,表情冷艳。你总是忍不住不去看她们,可警察就在那里,父亲也在那里,或许不在,或许是只有默多自己站在走廊处,谁在看着自己呢?是她们。其中一位性感的可人儿,盯着默多,身穿短裙,扭动腰肢。她甚至撩起裙子,露出大腿。她直勾勾地看着默多,用眼神挑逗着默多,而默多也被她吸引,目不转睛。她撩开裙子,拉下内裤,紧盯着他,紧盯着他,接下来……
然后默多醒来了,趴在床上,感觉到底下一阵潮湿。
默多用手臂撑着起了床,看见天花板窗户上透入一丝光线。他想起身上洗手间,可还是躺了下来。
他需要起来。
现在几点?默多并不关心。他伸手打开台灯,发现内裤湿了一片。默多从床上起来,打开地下室的门以照亮楼梯。默多走进洗手间,拿起卫生纸,打开水龙头,清洗梦精。不知道是否弄脏了床单和被子。因为没有手淫,所以发生了梦遗。默多非常苦恼,因为你无法抑制梦遗的发生,只有起床后才能知道,而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地下室的灯还亮着,音响已经关上。对默多这个年纪的男生而言,这事时有发生,并不新鲜,只是需要把衣服等清洁干净。有时候你只是跟女孩子拥抱,而你们的身体便如此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了。这是男女身体结构所致,根本不需要费劲儿,两人的身体便能达到水乳交融的境界。噢,天哪,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生理结构差别所致,多么浑然一体。
默多想起了莎拉,可又想起了她的家庭。是的,如果你认识一个女孩子的家庭成员,你就不想对她抱有任何性幻想了,你绝对不会再想象她的裸体,以及想象和她水乳交融。
他们准备一起去商店购物。莫琳奶奶订了11点的出租车。出去走走本来正对默多胃口,可他现在思想正在开小差。默多穿上鞋后,在外面走廊等着奶奶。父亲早已坐在墙边的长凳上等待他们。
“出租车到了。”父亲说道。
“好的。”
父亲看见默多穿着一件T恤衫,“或许你该穿点儿别的,”父亲说。
“这很干净,爸爸。”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商场里面的空调,吹得人有些冷,或许你该穿多点儿。像莫琳奶奶说的那样,人们很容易因此感冒,他们……”
默多还没等父亲说完就回到屋内。他脱掉鞋子,回到地下室。打开音乐调到第二首歌,默多认为这是手风琴能演奏出的最能让人魂牵梦绕的灵魂之音。
这样的音乐,确实是出乎意料的。一旦仔细聆听某首乐曲,总会发现可以从中汲取的“音乐养分”。这指的是你可以在不经意间记住并随手演奏出曲子里面的旋律。不仅如此,你还会对曲子带给你的感觉刻骨铭心,你的思维会跟着曲子的旋律飞扬。
默多脱掉身上的T恤衫,准备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衫,可想了一会儿又脱了下来,觉得穿件干净的衬衫去逛商店很浪费。“汲取音乐养分”这个说法是乔·哈金斯提出来的。乔擅长演奏曼陀罗,已经和乐队在一起排练了数周。当时默多与乔一起玩乐队的时候,母亲还在世,因此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母亲很喜欢他们演奏的乐曲,认为那旋律听起来让人耳目一新。
耳目一新,默多的思绪飘到了乔的身上。
人们都说他是个特立独行的男孩儿,而他总有办法让你跟随他的步伐。他身上总有特质吸引着别人。YouTube网站上有关于他的视频,但这只是表面,你无法通过视频了解他的人格魅力。你只有通过跟他交往才能真正了解他的内心思想。
乔喜欢我行我素。如果演奏时你不牢牢跟上,那只是你的问题,他只会置之不理。这样一个合作精神欠缺的乐手对于乐队而言绝非好事。这会让其他人无法应对。想象一下主乐手演奏到一半便停下来,说我要回家了的情况。
但你只要有跟他合奏的经历便会难以忘怀。为什么会这样?除此以外还有别的演奏方式吗?你心里面想着:这是一个乐队,我们必须同心协力。可乔不会这么想,他依旧如故。而只要他在,你们就要费尽心思迎合他的演奏,跟上他的旋律。而这个时候乔却在摇头晃脑,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当中。
“默多!默多!!”
“出租车来了。”父亲站在楼梯处大声呼喊。
这个当然是事实,如果一旦落后,或许再也无法跟上乔的节奏了。默多重新把T恤衫穿上,外面套了件夹克,然后迅速关上音响,走上楼梯。父亲在前门等着他,准备锁门。莫琳奶奶已经坐在出租车里了。
“爸爸,实在不好意思。”默多边穿鞋边说道。
父亲点点头,默不作声。
默多上车后坐在副驾驶位,出租车司机一路上不断唠叨着关于太空博物馆、铁路博物馆和免下车电影院有多么妙趣横生,以及在这些地方买到的冰激凌有多么清爽可口。默多回头看了下莫琳奶奶,似乎她对美味的冰激凌特别感兴趣。
去超市的路上路况复杂,一路上经过多个环形路口和高架桥。这里的道路一般是三或四车道,内车道的车通常行驶速度更快。最夸张的是有个家伙在路上开着车飞速穿行,连喇叭都不按。
莫琳奶奶从后排用手指着前面一辆车,连声提醒:“小心那辆车。”
父亲说:“公车上的过道座位比靠窗座位更好,因为坐在过道,你无须过多关注路况,无须过度分神留意那些猖狂的司机。”出租车司机听了后沉默不语,他从口音便可判断出父亲是外国人。在距离购物广场最近的道路两旁餐馆和独栋商店林立,各类楼房琳琅满目:既有形状奇异的圆顶楼房,也有红砖围砌的新式楼房。停车后父亲主动付了打车费用。虽然莫琳奶奶一再制止,但父亲还是坚持付款。
他们在商场里慢慢行走,天气虽有点儿热,但也能称得上阴凉。商场里商店鳞次栉比,形形色色的人在里面闲逛。在这里既可以看见带着小孩的年轻妈妈,又可以看见老人家及健走者。有一个商店里摆放着巨大的仿真火箭船,孩子们爬到船的顶端,把船的斜槽当成滑梯一样滑下来。其他的娱乐场所还有溜冰场、电影院等,默多想,这里是否会有室内高尔夫球场呢?莫琳奶奶认为应该会有,因为这听上去就十分有趣。她也不是经常到这个商场购物,而且她每次来都只挑选最喜欢的商店购物。她最喜欢买的是漂亮的衣服和奇特的家居用品。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百乐餐,莫琳奶奶需要购置塑料餐具和纸巾、一次性碗盆、杯子等。当用餐结束时,她只需要将这些一次性用品扔进垃圾桶。
逛了几个商店后,默多便觉得索然无味,因此待在外面等待他们。父亲也是如此,他随身携带了一本书,坐在商店门口阅读起来。在商店的一楼,默多倚着栏杆俯看着地下一层。这时默多发现了某个商店门口摆放着一个比真人还大的吉他演奏者模型。这是一家音乐商店?默多看不清楚。
“爸爸,爸爸,”默多喊道,“看!那里有一家音乐商店!”
父亲从书中抬起头来,回头顺着默多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爸爸,我可以拿一些钱吗?我想……”
父亲想了一会儿,“可以,”他说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美元,并取出其中的一张10美元,“够了吗?”
“我不知道。”
父亲又拿出10美元,一共给了默多20美元。默多站了起来,从栏杆上往下看。虽然地下一层的人摩肩接踵,但吉他手模型仍十分显眼。
父亲说:“你确定是个音乐商店?”
“不然会是什么呢?”
父亲耸耸肩:“你为什么不等莫琳奶奶回来带你去呢?”
“我只是想去看看。”
“可她马上就回来了。”
……
“默多,她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去。你只需要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而已。我可不想我们在商场里找不到对方。”
默多点点头。
“孩子,这个商场可大了。”
“是的。”默多伸出拿着钱的手。
父亲看了一眼两张钞票,说道:“拿着用吧。莫琳奶奶回来后我们就下去。”
“爸爸,不去也没关系。”
“啊,天哪!”
“真的,爸爸,我下次去也没关系。”
父亲叹了口气。默多拿出钱,递给父亲。
“好吧!”父亲收起钱。
说完默多便转身,把手臂靠在栏杆上。父亲重新坐下打开书本。父亲喜欢阅读,这习惯非常好。默多喜欢什么呢?似乎什么也不喜欢。他似乎觉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父亲没能给他任何心仪之物。可谁又会介意呢?他看见音乐商店,就忍不住脱口而出说要去看看。默多想,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向父亲提出呢!
莫琳奶奶终于回来了。他们于是边走边聊,默多默默走在父亲和她的身后。下一个他们要逛的商店没有座位,于是莫琳奶奶把包放在他们所站的地方,然后离开他们前往购物。父亲再次拿出书本,在两秒钟内迅速开始阅读。两秒钟。默多站着一动不动,他无所事事。周围的人们在高声尖叫,默多一声不吭。默多想起以前和母亲、伊丽一起购物的场景,总是十分不愉快。默多只能无所事事地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周围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衣服、衣服、衣服,周围华灯耀眼,前来购物的人们也非常兴奋,竭尽全力地厉声尖叫。默多感觉他在这种环境中可以睡着,当然只要父亲允许。可父亲不会允许。父亲允许默多阅读但不允许他睡觉。因为在商场睡觉是坏习惯。
默多本应该带上一本书,关于牛仔那本。为何他没带呢?因为他出门了。如果待在家里,可能他会想要阅读。可现在总归是在外面。你总不能跑到外面去看书。万一你要看的是一本成人杂志呢?
过了好一会儿,莫琳奶奶终于又出现了。默多和父亲替她拿起重重的购物袋,她自己也手拿购物袋。
“这里面有易碎物品,我可不想打碎它。”莫琳奶奶说道。
他们一同前往食品柜台,那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食物。
“墨西哥食物看起来不错,那里的食物很辣,”莫琳奶奶说道,“你爷爷喜欢吃辣的东西,所以才吃坏了胃。”她把他们带往熟食区中间的一张空桌子处,“以前你可以在这里用餐,现在不行了,”莫琳奶奶说道,“我想买一个三明治,汤米,看看他们是否出售火鸡或者鸡肉。”
“默多?”父亲问。
“是要吃三明治吗?”
“随便。”
“那就三明治?”
父亲盯着他。
“金枪鱼的,谢谢。或者奶酪、鸡肉的都可以。”默多耸耸肩。
“你没有特别想吃的?”
“没有,爸爸,随便就可以了,谢谢。”
父亲前往柜台点餐。莫琳奶奶边核对货物和发票,边和默多说话:“有人可以一整天都待在这里,游手好闲。例如早上围绕着商场健走两圈儿,就到了午饭时间,饭后再健走两圈儿,就完成了一天的运动量。有人早上到这里来,待到晚上才回家。你相信吗?他们一整天都可以在这里,没有任何消费,两手空空。他们就是在这里健走,无所事事。他们不用工作就可以饱食终日。因为他们可以领取生活补助,孩子,你知道什么是生活补助吗?”
默多没有回答,莫琳奶奶的注意力这时被两个坐在附近的年轻女性所吸引,其中一个正在照顾着旁边婴儿车里面的小婴儿。她们穿着紧身牛仔裤,看起来可能来自中国,也可能来自周边的国家。她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宝宝身上,并未环顾四周。莫琳奶奶刚才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她们完全可能听见了。或许她们也是莫琳奶奶口中在这里闲逛度日的一员,或许她们以为她们自己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莫琳奶奶绝非此意。
年纪稍大的女士把婴儿从车中抱起,婴儿紧紧盯着母亲——如果她是婴儿母亲的话。莫琳奶奶正在谈论这个商场建设之初和现在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因为她的注意力被婴儿吸引了。莫琳奶奶认真地看着婴儿,似乎想抱他。天哪,想象一下她把婴儿抱了起来。“噢,天哪,他真是个天使,”莫琳奶奶感叹道,“他真是个小天使。”
莫琳奶奶还在看着小婴儿出神,这两位更像是少女的年轻女士与她交换了下目光。年轻的那位用手抚摩项链,她看上去跟默多一样年轻。默多从他坐的位置观察她的侧脸,正如她从眼角可以看到默多一样。这无疑是个性感的女人。或许她也在看着默多。或许没有,因为莫琳奶奶正在那里闲聊。父亲边摆弄三明治、饮料、纸巾和塑料餐具,边与她交谈。默多拿起自己的三明治,三五下就狼吞虎咽了下去。由于吃得太快,他觉得有块状食物卡在喉咙里,只能吐出来一看,发现是橙红色物体。默多把它丢在餐盘边上,喝了几口饮料。
父亲正在看着他。他于是又拿起另一块三明治。默多本来已经吃饱了,想要离开餐桌。可又担心离开太快会被父亲误以为是由于音乐商店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事实上,默多并未对此过多计较,他只是单纯地想透透气,享受自由时光。
他觉得要把表演的事情告诉父亲。他必须告诉父亲,如果父亲不想知道,那另当别论。如果父亲不允许,那也另当别论。但是他首先要告诉父亲。
两个年轻的女性正在闲聊,莫琳奶奶也在跟父亲和默多闲聊关于过去的事情。默多一边听着,一边心不在焉地似笑非笑。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两点半了。父亲和默多主动提出帮莫琳奶奶准备百乐餐,可是被拒绝了。“这只是百乐餐,”她说,“不需要太费事来准备。”四点半的时候,莫琳奶奶的朋友乔西和玛丽莎来到家里帮助奶奶布置餐厅。玛丽莎是戴夫·阿诺特的妻子,阿诺特稍后会带上女儿、女婿和外孙们一起到来。
所有的宾客都自带食物到来。这就是百乐餐的意义,自带食物参加聚会。你可以吃到所有人带的食物。这是大家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参与者一般都是附近的邻居,当然也有远道而来的宾客。例如有不少宾客就是莫琳奶奶在教堂里认识的,他们从外地专程前来参加聚会。莫琳奶奶他们把食物摆放在餐桌上和橱柜上。默多饿得直咽口水,可环顾四周还没有人开始用餐。
这时,女士们都在厨房和餐厅帮忙准备食物,而男士们则在花园里围着钢琴喝啤酒、吸烟。父亲与阿诺特、约翰爷爷及其他朋友正在闲聊。默多坐在他们中间,幸运的是约翰爷爷把他拉到了旁边,离开了父亲与阿诺特的聊天儿范围。
约翰爷爷他们聊的是苏格兰见闻,而非家长里短。默多十分开心,因为他好不容易把这些烦心事忘记了,实在不想再听他们提起。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士走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默多的手,说道:“孩子,一定要学会勇敢面对。”在这之前莫琳奶奶的朋友乔西用力抱住了默多,并告诉他,现在你母亲去了极乐世界!默多实在不想听到这一切,这让他心烦意乱。甚至还不是心烦意乱那么简单,总之默多十分不喜欢。虽说乔西阿姨态度和蔼、语气平和,默多应该要表现得得体大方,对她的慰问深表感激,即便他内心百般不愿。
噢,是的,非常幸运,她去了极乐世界。默多或许应该这么说。在默多的学校,广播里这样安慰他——“向去往天国的默多的妈妈表示哀悼”。
去往天国、极乐世界。装着母亲遗体的棺木被放进火化间。噢,她多么幸运。或许我们都可以去往更美好的地方!如果人死后能重获新生,那么死亡也不再是人生的终点。
因此人们可能经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世俗世界和极乐世界。死后世界就是极乐世界。而世俗世界便是未亡人生活的地方。地狱里面生活的都是魔鬼。想象一下天堂和地狱确实存在。那么只有“不幸运”的家伙死后才会去往地狱。
想象一下,假设这位“不幸运”的家伙在地狱里弃暗投明,他有可能重返天堂吗?或者一个本在天堂的人肆意妄为,他有可能会被打入地狱吗?如果可以的话,人又是如何在天堂和地狱中转换的呢?
约翰爷爷和朋友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聊着工作上的事情。默多本想回到地下室,可又觉得太早回去会让父亲不满。但离开他们聊天儿的队伍总是可以的吧?
默多走向庭院他晒日光浴的地方。这里环境清爽宜人,篱笆又高又密,挡住了炎炎烈日。脚下的土地十分厚实,草地干燥。你以为全世界的草地都是一样的,其实不然。
篱笆的一端布满了露珠,黏黏的,蜘蛛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知道是何种蜘蛛在这里织网,可能有不同种类的蜘蛛,甚至有毒蜘蛛。默多在离开苏格兰的前一天从网络上知道有一种巨型蜘蛛能在25米宽的河流两岸布下巨型蜘蛛网。或许这种蜘蛛并不生活在亚拉巴马。默多走到篱笆比较稀疏的地方,发现可以从这里挖个洞逃出去。但是即便逃了出去,也只是到了邻居家的花园。约翰爷爷曾开玩笑似的说过如果你闯入别人家的花园,别人很有可能会当场用枪将你击毙,然后被法院因为正当保卫个人财产而宣判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