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吧,马上。”
黄悦的脑海中过电影似地回放起了她和孙洁邂逅后的故事。
她看到了那个身着白裙的天使,长发飘飘地望着海滨的白滩,然后冲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自己随时都愿意和她结为伴侣。
可她没想到,她们的进展会那么快。
她甚至还没了解她的背景,她甚至还没知晓她的过去,她甚至还没有征得自己保守的父母的同意。
黄悦只知道孙洁以前在一个强迫员工做一些非人道工作的莱伯利制药公司工作过,最近才辞了职。孙洁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事,担忧的眼神总是让人激发出无限的保护欲。
“那个莱伯利制药公司的人,是在找你麻烦吗?”
“怎么会呢?他们那样的大企业也不敢做什么犯法的勾当,毕竟一旦曝光出来他们就完蛋啦。只是我当时在那里的工作经历并不愉快罢了。”
“这样吗,那你的眼神为什么总是充满担忧呢?林黛玉小姐?”
“这只是天性使然啦。”
“是吗?无论如何,让那个该死的‘辣玻璃’公司见鬼去吧,他们要是来找你麻烦,我一定饶不了他们!现在,不要再去想过去的种种不愉快啦,开开心心地迎接你的新生活吧!“
这个“辣玻璃”公司的文字玩笑,每次都能逗得孙洁捧腹大笑。每次望着无忧无虑笑着的孙洁,黄悦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幸福。
管他呢,结婚就结婚吧,注定会是一场轰动全城的婚礼。这大概就是爱情吧。黄悦心里暗笑道。
此时此刻,黄悦只是厮守在孙洁的身旁。她死死盯着孙洁,似乎有什么执念在驱使着她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把孙洁的脸庞,永远铭刻在心中。
时林在一旁,拷问着那名负伤的袭击者。
“你他妈的只是个小喽啰吗?除了说出来你自己的名字叫林佳,你什么都他妈的不知道!”
时林一脚跺在林佳的肩膀上,鲜血溢了出来浸湿了时林的皮鞋。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连连回荡着。
“你每说一点情报,我就松开一点脚,你要是全部说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行了……行了……别踩了。我说我说!”
时林踩得更重了,他的脚掌在地上缓慢碾着,骨肉的踏碎声令人胆寒。
“啊啊啊别踩了!这样我没法说啊!”
“我要让你知道,说假话和隐瞒事实的下场,这样你才会好好交代。”
时林望着地上的林佳忽然狡黠一笑,似乎闪过了一丝隐约的喜悦。
就在刚才,当他再一次望见倒在地上的孙洁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有那么一瞬间,一丝罪恶的喜悦居然猛然浮上了心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段对话,却在此时此刻点燃了他莫须有的希望。
“其实,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我的对象……是个女生。”
时林只是仿佛咳嗽似地笑着,俨然呛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其实如果我,很早、很早、很早,就开始追求你的话,你会答应我吗?我会有机会吗?”
他哽咽着地发问,即使它并不像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那么脆弱,但是他还是可知不知心头涌上的惆怅。
黄悦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温柔的嗓音缝合了时林已经残碎一地的心。
“有啊。因为你很会啊,你真的很懂我呢。那一次你扛着机枪来救我们的时候我恍惚间觉得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呢。”
时林笑得更夸张了,脸上每一条沟壑里都注满了苦涩。
时林在看到血泊中仰面平躺的孙洁时,那句话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他那摇曳的烛光,那仅存的希望。
然而,那有些罪恶的欣喜转瞬即逝了。他恶狠狠地痛骂了自己,感到羞耻,也感到无奈。
那终究是一种假设,一句安慰。
更大的悲伤涌来了,因为黄悦,因为孙洁,也因为自己。
时林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动摇的决绝。
“是……是那个叫做辣玻璃的集团指使我们去干这个活的!我们只是佣兵,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根本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现在可以了吧,幕后指使都告诉你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林佳几乎是带着哭腔吼出了这句话,他的脸上湿漉漉的,冷汗和热泪交织在一起,表情也痛苦地扭曲了。
“辣玻璃?你唬谁呢王八蛋,我还酸木板呢。你他妈现场编的吧,找死吗你?!”
时林正准备碾碎他脚下血肉模糊的手掌,却被抱着孙洁缓步走来的黄悦阻止了。
“他应该没有撒谎。”
林佳夸张地惊叫出声,瞠目结舌地望着身着被血浸透了西装的显得有些落魄的黄悦,然后小鸡啄米般点起头来。
“没错没错,女菩萨说得对啊!我没撒谎!我没撒谎!求求大侠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现在还不想死啊!”
黄悦就轻轻点了一下头,时林便唰的一下收回了沾血的脚。林佳连忙捣蒜一般更大幅度地点起头来。
“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大恩大德必定相报!”
时林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林佳的头,痛骂了一句:“别他妈得了便宜还卖乖,趁我改变主意之前快滚!”
“哎,好嘞!”
话音刚落林佳便弹起身子,双手上举做投降状,连连后退,脸上乐开了花,方才的苦涩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等等。”
林佳的身子猛地一颤,摊开掌心摇摆着,脸上堆起了僵硬地笑。
“啊,女菩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你这把霰弹枪,”黄悦拾起林佳先前掉落的那把短管霰弹枪,仔细端详着,双手轻轻摩挲,“送给我吧。”
“愿意,当然愿意啊!女菩萨,您拿去吧。”
枪口霎时便对准了林佳。
“它正好能替代我的左轮,藏在袖口做我的防身武器。”
林佳的笑容颤抖着。
“不过啊,果然就这么原谅你放你走,会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话音刚落,黄悦便扣下了扳机。
鲜血伴随着惨叫飞溅着,林佳的下半身炸开了花,他跪在地上颤抖着,呻吟回荡在沉重的空气里。
黄悦只是低着头望着方才抱起在自己怀中的孙洁,往门外大步离去。
时林小跑着赶上头也不会离去的黄悦,他们身后是倒在地上血泊中蠕动着呻吟着的林佳。
时林一言不发地小跑着跟在黄悦的身后,他并不知道她将要前往何方,但是,追随着她的脚步,一直是时林的理想。
他们来到了那个废弃已久的武器库,那是他们金盆洗手前的据点。
“可惜这里没有一挺机枪啊。”
时林开口的第一句话,刻意用慵懒的语调,企图打破一路来空气中凝结的沉默,但这只是徒劳无功的尝试。此时此刻,无论是怎么样的言语浮上他的嘴边,都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仿佛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是你的话,是我爱的人的话,你愿意为我这么去复仇吗?”
黄悦的嗓音里似乎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情感,那突如其来的声音似乎是从冰冷的机器中传达而出,打破了本就微妙的沉寂。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时林便脱口而出了回答,他只用了一个字回答,因为他高速运转的大脑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个问句所具有的深意,自然无法腾出更多的空间思索最恰当的答案。
他只是喊了出声,仿佛是高考前的后进生为自己加油打气,又俨然颓废大叔中了彩票头奖那般激动万分。
“好!”
时林轻轻放了个屁,然后尴尬地捂住了下半身。他暗中咒骂着自己不争气的肠胃,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在他憨笑的同时,黄悦早就走回了孙洁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