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柠抱着七虎回去，哄着他又睡着，自己一动也不敢动，免得小家伙醒了察觉异样。
一直到阳光照进屋里，七虎懵懵地起床，宋柠才觉得有点困，折腾了一夜没睡，精神撑不住了。
她更担心贺景，他也基本一夜没睡，又突然得到这种噩耗，也不知道人撑不撑得住。
她困到极点又睡不着，只能静静地陪着七虎，实在无聊就打开华微电子的后台，进去看看那两个奇葩有没有动作。
奇怪的是，高冷怪和呢呢怪都没出现，后台一片安静。
宋柠更加烦躁，扔了手机，愣愣地看着拼高达的七虎。
七虎一听到她有动静，赶紧起身，蹬蹬蹬跑到她身边，睁着大眼睛问：“妈咪姐姐需要什么嘛？七虎帮你做。”
宋柠摇了摇头，“我就是困，宝贝你一个人玩一会儿。”
七虎点头，麻利地去给她拿了毯子，然后又乖巧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宋柠闭着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脑孩子却不停窜出奇怪的声音。
头疼的感觉慢慢凸显，呼出来的气息都升了温度，是熟悉的发病的感觉。
她想要醒过来，然而头晕脑胀，连睁开眼睛都疲惫得很。
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不知身处何处，等到宋柠能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已经有低低的哭泣声。
她皱着眉转过头，就看到七虎小脑袋上的发旋，小家伙正肩膀一颤一颤地哭着。
“宝贝……”
七虎蹭的一下抬头，惊喜地眼睛发光，立刻伸手去按铃，“妈咪姐姐醒了！”
紧接着房间门就开了，走进来的是阮莞。
“你醒了就好，再不醒可要惊动很多人了。”
宋柠往周围看了看，一片白色，应该是医院。
“贺景呢？”
“他在外面守着你呢。”阮莞耸耸肩，俯身过来给宋柠量血压，“你出过车祸，熬夜这种伤身的事最好少做，容易头疼。”
宋柠舒了口气，“我还以为要死了呢。”
“你要是再这么不伤心，死也是有可能的。”阮莞开玩笑道。
宋柠扯了扯唇角，瞥了一眼盯着自己的七虎，压低了声音问阮莞，“她……找到了吗？”
阮莞的动作顿了顿，脸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对方并没有联系贺家。”
意料之中，对方并不是谋财。
宋柠垂眸，看着阮莞给自己打上点滴，又问：“我家里人不知道我住院吧？”
“放心，没人知道。”
宋柠松了口气，陷入沉默，她现在想要安慰贺景，却找不到话题开口。
这个打击太大了。
阮莞给她做完了检查就出了房间，她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七虎。
“爹地累了才没有来看你，马上就会进来的。”小家伙大概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小声替贺景辩驳。
宋柠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说话：“宝贝，爹地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你去安慰他一下好不好？”
“很重要吗？”七虎歪着脑袋。
“比七虎的宝宝熊还重要。”
七虎直起身子，“那是好重要哦。”
他从凳子上下去，又踮起脚尖亲了亲宋柠，“七虎很快就回来哦。”
宋柠点头，看着他出了房间门，心情更加沉重，说不出来的压抑。
秦清的骨灰被盗，就像是一块石头被扔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阵阵涟漪，连带着牵动一潭死水。
到底是哪个混蛋干得这缺德事儿！
她对着窗户发着呆，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她以为是七虎回来了。
“宝贝，怎么了？”宋柠没转身。
身后人没回话，脚步声越来越轻，直到靠近她的床边。
宋柠反应过来，转过身去，果然看到贺景。
“你回来啦？”
宋柠撑着身子起来，抬头看贺景的样子，他眼下一片乌青，两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也是静静地往下沉。
“你别急，一定可以找到的。”宋柠忍不住去拉他的手。
她没忘记，贺景也是会自杀的人，秦清在他心里的分量不可估计。
“找不到了。”
贺景弯下身子，双手撑在床沿，头沮丧地垂下去，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对方是有预谋的，只是想带走她的骨灰，其他一概不求。”
宋柠的呼吸沉下去，沉默片刻，“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没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宋柠叹了口气，抱住贺景，头靠在他怀里，轻声道：“贺景……”
“柠柠。”他忽然叫她。
“嗯。”
“对不起。”
什么？
宋柠愣了一下，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眼睛里隐约有泪光，她心一抽，慌了神。
“贺景？”
“我很对不起她，把她弄丢了。”
宋柠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愧疚，我都知道的。”
她一遍遍地重复，自己的眼眶也热了一圈，手却始终攥着贺景的手。
“我把她弄丢了，却没勇气去道歉忏悔。”
贺景高大的身子突然间也显得颓废不已，缓缓地往后靠，跌坐在了宋柠床边的沙发上。
宋柠坐在床上，呼吸都不敢随意大气，她有点听不懂贺景的话，秦清在世上早就没真的亲人了，贺景要去向谁道歉。
她正疑惑间，外面传来动静，听着像是高跟鞋。
对方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宋柠正要发火，就发现是自己亲妈。
“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知道你前脚怀孕后脚住院？”陆梓欢脸色难看，风尘仆仆，扫了一眼旁边的贺景，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柠子身子不好是常事，贺景……”
“他照顾我一夜，有点憔悴了。”宋柠赶紧打圆场。
陆梓欢脸色稍缓，看向贺景，“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你们这些年轻人……”
眼看着亲妈要开始絮叨模式，宋柠干着急，生怕贺景的哪根神经再被压断了。
结果贺景站起身，态度比昨天还谦逊，只是言语之间憔悴无力。
宋宁有种错觉，感觉贺景好像在让这陆梓欢，那种感觉和讨好长辈不一样，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陆梓欢进来大概半小时，前后提了几嘴生意场上的事，走的时候贺景就跟了出去。
宋柠敢保证，贺景是去替陆梓欢解决那些问题去了。
她靠在床头，等着贺景回来，脑子里细细想着这些事，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七虎推开门进来，打破了平静。
“妈咪姐姐骗人哦。”
“什么？”
“爹地也没有很难过，但是好生气。”七虎撅着嘴。
宋柠纠正他，“不是哦，爹地很难过的，七虎没发现吗？”
“不是。”七虎坚定，双手叉腰，“爹地只是很生气而已！”
宋柠回想了下贺景的反应，感觉两种解释都说得通，贺景又喜怒不形于色，七虎年纪小，看不出来也正常。
她稍微活动了脖子，觉得头没那么晕了，就掀开被子下床。
“妈咪姐姐要干什么？”
“我饿了，吃点东西。”
七虎连连点头，又蹬蹬蹬跑出去，说是点餐。
宋柠本来只想简单吃一点，没想到七虎郑重其事，叫了一大堆的吃的进病房。
她看着面前的满汉全席叹了口气，“宝贝，太多了哦。”
“不多不多，妈咪每样都吃一点。”
七虎趴在桌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是星星一样。
宋柠心情好了不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将自己喜欢的都端到面前。
七虎点的实在太多了，她每样尝一点也觉得好饱。
最后两样甜点她很喜欢，就多吃了一点，吃着吃着就有种恶心的感觉。
“妈咪姐姐？”七虎察觉出她的异样，凑上前看了看。
宋柠放下手里的东西，扯了扯唇角，“宝贝，去……去叫一下医生。”
“好！”
宋柠抓着桌子边沿，感觉面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放大缩小，耳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又出现了。
她无意识地起身，随后站不住脚，直直地往前栽倒。
丫的，又要进手术室了。
宋柠迷迷糊糊地想着，周围已经被嘈杂的声音包围，有医生的，有七虎的，还有贺景的。
但她细细分辨，总觉得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人已经快死了，你现在要我把人带出来？”
“孩子平安无事，可是大人怎么办？”
“不行，你这是要我拿职业生涯冒险。”
乱七八糟的对话，宋柠根本听不懂。
刷的一下，头顶的灯光打下来。
宋柠清醒的一瞬，脑袋里紧接着炸开，疼得不行，伴随着恶心，浑身都不舒服。
“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才十九岁啊！”
什么？
老妈是急糊涂了吗？我二十四了哎！
宋柠用力攥住身边的床单，咬紧牙关发出来声音，很想看清周围的一切，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装进了一口密封的棺材，周围黑漆漆的，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外面的嚎丧。
这是……死了？
宋柠有点着急了，她想吼出来，告诉外面那群人她还没死。
忽然，有双手将她拽住，死死地不放，不让她出棺材，也不让她被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