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鸿没有再应声。任凭那微凉的山风将她的衣袂吹起,夜间山上的寒气有些湿重,好在齐燕修仍然将她搂在怀中,为她挡住一部分山风的同时用体温温暖着她。
见眼前的人儿如画中谪仙一般清秀脱俗,齐燕修念起了张先的《天仙子·观舞》中的一句:“惊鸿奔,风袂飘颻无定准。”
惊鸿本有美好漂亮的女子之意,张先已惊鸿代指那位“天仙子”,仙子起舞之时,风吹起她的衣袂,飘飘颻颻,甚是好看。
“此惊鸿非彼惊鸿。”
“吾惊鸿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太子殿下难不成是想要臣女在这深山中为您舞上一曲吗?”故意装作听不懂齐燕修的那首词,楚惊鸿出言调侃,心里却是甜蜜极了,试问天下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自己心爱的男人夸自己,将自己比作那天上的仙子呢?
“叫我燕修。”齐燕修再次重申,语气慎重。脸上认真的表情不言而喻,他不喜欢楚惊鸿这般疏离的称呼他。
暧昧的气氛在楚惊鸿与齐燕修之间蔓延,想到自己之前那闺中怨妇的小儿女心态,楚惊鸿有点自责,齐燕修的身份不同寻常,她又怎能要求齐燕修轻易把自己的一切都向她坦白。
有些事情齐燕修不是不说,而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方式,当他卸下防备,她楚惊鸿所有的小情绪都显得是那么无理取闹。
每每涉及到感情这方面,楚惊鸿总是没有安全感的,她没有办法不去怀疑,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去信任、去接纳,好在齐燕修是个隐忍的男人,若不是长久以来他一直在努力接近楚惊鸿,包容她的任性,呵护她的心,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两人怕是要错过了。
这一次楚惊鸿没有再沉默:“燕修。”微微侧身,也反手将齐燕修揽住。临近中秋,月亮也变得大而温润,站在这座无名小山上远眺京都城,此时仍是一片灯火繁华。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秋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金黄的树叶在风里打着旋儿,片片坠落,翩翩飞舞。
站在这无名的山间,让人有种身处闹市边缘,宁静致远的感觉,而在这远离喧嚣又离喧嚣很近的地方,周遭的一切都被忽略,眼里、心里只剩下彼此。两情相悦的人相拥而立,楚惊鸿感到分外的踏实。
“我看这小山虽小,倒也是钟灵毓秀、郁郁葱葱,景色十分宜人,不如便取单字‘宜’,如何?”
“全听太子妃的。”楚惊鸿的回应齐燕修满意的很,这太子妃的名义虽然没有皇帝的认可,可他身边的部下早就把楚惊鸿当作了女主。
“我可不要做什么太子妃,我要做这宜山的压寨夫人!”
大齐这几年在齐云天手上看似规模宏伟,秩序有条,实则外强中干,那善于猜忌的皇帝被权势的欲望迷昏了眼,瞧不起那蛮夷之地的番邦外国,又怎知万物各有所长的谦虚。
老国师还在世时,楚惊鸿曾与他商讨过大齐运势,国师提到了紫微帝星与凤星需相映生辉才能保全大齐的龙脉,如今齐燕皓被幽禁在府中,紫微帝星仍然闪烁,想必非齐燕修莫属。
只是…那颗凤星……她前世曾是凤位上的人,可惜下场悲惨。如今重生,又怎会是那命定的凤星,对那深宫,楚惊鸿早已心灰意冷,大齐民风开放,就连普通的大户人家家里的老爷都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是整个国家的统治者。
倒不如做这压寨夫人来的痛快。
她不求能一人独自霸占着齐燕修,只希望将来那位不知是谁、现在何处的皇后娘娘能够宽容和善些,不与她这个压寨夫人计较。
这个念头一起便在楚惊鸿的心里疯狂的生根,齐燕修的风评很是不错,百姓呼声很高,他日登基后,她楚惊鸿又该何去何从?还是早些为自己找个退路,远离那些勾心斗角的好。
思及至此,楚惊鸿出声询问:“燕修,这山上,可有地方住?”楚惊鸿想要在这山上建造一个山庄,作为自己日后的容身之所。
“我之前并未在这里歇息过,若是夫人想,我明日便命人寻了工匠,画好了图纸,给压寨夫人建个山寨出来。”齐燕修并没有发现楚惊鸿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只当她是同自己开玩笑的,顺着她的话往后说。
“那可要修建的精致些,免得失了山大王的身份,丢了山大王的脸面!”放下了心中的不愉快,楚惊鸿眉眼弯弯,真的开起玩笑来。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看着楚惊鸿瞬间红透了的脸,齐燕修笑着打趣她:“夫人可是在抗议跟着为夫受了委屈?”他在楚相府喝了不少酒,此时根本不饿,倒是忽略了楚惊鸿未用晚膳就跟着他来到这宜山吹风。“天色还不算太晚,为夫带你去吃好吃的。”
楚惊鸿听着他一口一个夫人,一口一个为夫的,一股暖流自心田散发开来,仿佛他不是那堂堂大齐的太子殿下,她也不是那令人艳羡的楚相千金,他们,仅仅只是单纯又平凡的一对普通夫妻,无须担心尔虞我诈,无须担心国家危亡,等下吃什么,便是他们最大的难题。
好像同楚惊鸿心有灵犀一般,齐燕修自言自语道:“让为夫好好想想,这个时辰,该带夫人去哪里的馆子寻吃食呢。”
这次齐燕修没有用轻功,他仍是紧抱着楚惊鸿,两人相拥着慢慢朝山下走去,空气清新,相谈甚欢。走到山腰时,楚惊鸿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齐燕修有些心疼:“夫人若是饿得紧,就到为夫背上来,我背你下山,可要快得多。”
楚惊鸿也不跟齐燕修客气,她是真的饿了,以至于走路都有些力不从心,齐燕修主动提出来,她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感受着背上的楚惊鸿,“夫人待会儿可要多吃点,莫叫那秋风给刮跑了。”她实在是太轻,以后得喂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