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没有料到夷王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思来想去也不觉的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正欲开口解释,便见自家王兄大手一回,早匆匆而至的大内总管候在了他的身后,听从差遣。
他眸底深沉,声线威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传我口谕,殷墨岚剔除安阳封号,从此夷国皇宫之内,再无安阳公主。”接着,话语一顿,面上的表情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贬为平民,赶出皇宫,孤以后再也不想看到她。”
此时安阳的脸色,已苍白近乎透明,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眼眶通红,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王兄,安阳都是为了你好啊,王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安阳,安阳真的不知何罪之有。”
一旁的楚惊鸿也因为夷王的这些话怔愣在了原地,看着他的眸里溢满了不可置信。
她原以为夷王宠爱她这个妹妹,顶多禁足个一年半载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没有退路的惩罚。
夷王深吸了口气,薄唇轻启:“所以啊,就是因你犯了错,还不知错,这才是你最可悲的地方。”
说完,他便转身就走,安阳跪着用膝盖挪着上了前去,抱住了夷王的腿,不让他继续前行,嘶吼道:“王兄,安阳知错了,安阳知错了还不行吗,你收回成命,收回成命吧。”眼泪已经嚎啕而出,止不住地往下流。
自古帝王说出口的话就如已经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没有再更改的余地。
轻轻地抽回了腿,一声叹息出,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却是看都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径自缓步离开。
接着身后,便传来一个“噗通”的声音,下一秒便是宫婢此起彼伏的惊呼:“公主落水了!”
他脚上的步伐一顿,转过身来,只见一群人围在那池旁,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因为公主现在是待罪之身,救还是不救,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他双眉紧蹙:“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
一声令下,他们便马上行动。部分身形较为矫健的便跳了下去,随着声声的‘噗通’,潭内溅起了不少水花。
这一切的变故太快,楚惊鸿有些反应不及,她自是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后果。
她想了想,还是徒步上前,对夷王道:“夷王殿下,这惩罚会不会过重了些?”
夷王摇了摇头,视线紧锁着那片潭水里的一道道身影,答道:“若孤不这样做,她迟早也会成为政治利益的工具,孤如今没有实权,这是唯一能保全她的办法。”
如今政权在摄政王手里,而他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能做得能说的也就只能止步于此,楚惊鸿点点头表示了然,紧盯着已经被救出的安阳苍白脸庞,心下思绪万千。
希望安阳能明白,她王兄的一番苦心吧。
而此时安阳在一番抢救之下,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嘴里嗫嚅着什么,却因为没有力气发不出声来,只是一双原本死灰的心,在触及楚惊鸿的一瞬间,马上就燃起了怨恨眼神,似是恨不得用这目光将她千刀万剐。
然而已经将这杀人目光收入眼底的楚惊鸿,回以一笑。那笑意仍是不明,与那日威胁她的笑容相差无二。
接着,在夷王的号令下,她就被送去御医院诊治,在被送走的当下,安阳却是划过了得逞的笑意。
然而这抹笑,却是在楚惊鸿转头的瞬间划过,她并没有注意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目的也算达到,楚惊鸿福了福身,正想离开,在转身的瞬间,被夷王的一句发问,顿住了脚步。
他问:“你刚刚跟安阳说的话可是真的?昨晚,孤真的对你做了什么?”
楚惊鸿回头:“那不过是为了套出公主的话,还请夷王不要放在心上。”
原以为她这么说,夷王便会松一口气的,但她却捕捉到了他眸里的失落之色。
就在以为这是幻觉时,夷王的声音又起:“可孤明明有印象,昨晚,孤将你….”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顿了会,还是说了出口:“压在了身下。”
楚惊鸿愣了一愣,面上划过了些许的不自然,道:“夷王可能是记错了吧,没有这么一回事。”
她的不自然神色一下子就被他捕捉到了,这话他自是不信的,知她骗他,他却没有任何责怪的念头,反而欣喜异常,但并没有在表面上表露出来:“孤知晓你的顾虑,孤愿意给你一个名分。”
见夷王并没有相信她的意思,她有些慌乱,正想开口拒绝,却听得他又补充道:“王后,孤许你一个王后的位置。”
像是承诺,又像是请求,幽深的眸里闪烁着期待。
闻言,楚惊鸿只觉自己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然后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应。
半晌之后,才隐隐找到自己的意识来,她定了定心神,道:“夷王,你多虑了,惊鸿与你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正当的事情,而这夷国王后之位,请恕惊鸿无法胜任。”说罢她福了福身,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了开来,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她与他的身份差距,犹如一道鸿沟,无法跨越。
夷王默了会:“是因为齐燕修?”
楚惊鸿垂眸:“你就当是因为他吧。”说罢,留下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转身离开。
而夷王的视线,则是紧锁着她的背影,眸中有淡淡忧伤,难以言喻。
只不过还没走出几步,身侧突然出现一人,狠狠地擒住了她的手腕,带有激动情绪又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你昨日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清楚?”
楚惊鸿抬眸,对上了齐燕修那双,说不出是喜还是忧的眸,挣了挣手,无用。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楚惊鸿并不惊讶,远处那抹频频侧目的娇俏身影,给了她答案。
齐静怡从刚才就一路跟踪着她到这里,她是知道的,能将齐燕修带过来,也并不稀奇。
但,眼前带着霸道气息的齐燕修,她着实不喜。
最后她蹙起眉头:“放开。”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那句话。
她眸中流露的厌恶之色,惹的他心中一痛,也就如她所愿地,收回了手。
然,在他收回手的下一秒,她便踱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