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声，在这黑夜中响起，格外突兀。
里面默了良久都不见有回应，楚惊鸿正准备抬手再敲，接着便从里传出来一道杂沓的脚步声。
接着便是木栓打开的声音，下一秒，朱漆门便缓缓了开了起来。
楚之凌没想到会是楚惊鸿，眸中微讶，问道：“惊鸿，你这么晚了怎么会来？”
楚惊鸿透过她身边多余的缝隙，视线往里探了探，一无所获，便答道：“睡不着，我便过来找姑姑谈谈心的。”
楚之凌笑道：“那便进屋说罢。”
看到她如此坦然的样子，楚惊鸿不禁心下生疑，难道刚刚的黑影并不是进姑姑的府邸？那又会是去哪？
虽心中诱惑，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所见，想了想，还是准备按计划实施。
于是便随着她的脚步前进便问道：“姑姑，刚才我看见了一个黑衣人，进了你这里面。”
楚之凌面色微变，脚上一顿，可能是因为心虚所致，就连回答的话也是支支吾吾的：“怎么会呢，惊鸿一定是你看错了吧。”
楚惊鸿见状，就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摇了摇头道：“姑姑，你别瞒我了，刚刚你们谈论的的内容我都听见了，有关于香毒的事情，对吧？”
楚之凌闻言，脸上的血色尽褪，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她便接着道：“姑姑，你拿灵儿试毒，我知道这绝不是出自你的本意，只是惊鸿想知道，姑姑为什么那香毒当成安神香送给我母亲。”
这下，楚之凌的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无，苍白如纸，面上的惊慌之色更甚，喃喃自语着：“不可能啊，我送给你母亲的明明就是安神香，难道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了楚惊鸿的双肩，抓的她生疼，浑身震颤，激动开口：“那安神香与凝神香的布料一致，我怕是…怕是混了。”
在楚惊鸿还未说上一句话的当下，她便抓住楚惊鸿的手，忙问道：“那你母亲如今，可有大碍？”
楚惊鸿道：“惊鸿许久未见母亲，只犹记得之前，她的情绪莫名激动的很，常常会发脾气，还会止不住的流眼泪，后来她自己也发现了端倪，就将那香囊给扔了。”
听到她的这一番话，楚之凌便松了一大口气，喃喃道：“扔了就好，扔了就好，只要中毒不深，扔了便也会无碍。”
楚惊鸿听到她的这话，心里悬空许久的石头便也放了下来，接着开口：“姑姑，事已至此，你还不跟惊鸿说实话吗？”
楚之凌此时的情绪已经没有这么激动了，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不错，我的确不是为了钱才去制那香毒的，拿灵儿试毒，也非我本意。”接着顿了顿：“我是被人控制住的，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不让你滚入这泥潭中，惊鸿你要知道，有的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尤其是当涉及到皇家利益的时候。”
楚惊鸿垂了眸，静静地听着，静待着姑姑的下文，但是，却没有了下文。
她感觉到有一道凄厉的声音掠过耳畔，面前楚之凌的身影晃了晃，手心的温度渐失，她没有抓紧姑姑的手，她的手便脱离了掌心。
面前的姑姑已经缓缓地倒了下去，与地上相撞发出了一声闷响，嘴边缓缓地溢出血迹来，眼皮无力地垂着，却不甘心闭上，带着血丝的嘴角上下张合着，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这突如其然的一幕发生的太快，楚惊鸿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当即便泛红了眼眶，后知后觉地侧耳去听姑姑喃喃着的话。
她说：“快走，快离开这里。”最后她便仿佛像是抽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眼睛也慢慢地闭上，面容宁和平静，如果不是她唇边的血迹太过耀眼的话，她会以为她是睡着了。
而就在这当下，她才注意到，姑姑的心口处多出了一个窟窿，接着便在那上面滚落下了一颗小石子。
这手法，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眼下，不是猜疑和伤心的时候了，姑姑催促自己快走，那么就说明，刚刚的黑影一定还在这里面，从未离开过。
楚惊鸿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忍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便准备离开。
又是一道呼啸声而过，她利落一偏，石子穿透了身后的立柱，接下来，每走出一步，便会有一颗石子飞来，但却不是想要她的命，像是在阻止她离开。
黑夜中，瓦墙之上，有一道人影摆弄着手上的石子，双眸溢满了金色的光芒，扔出一颗石子，便喃喃自语道：“好玩。”
在准备踏出下一步时，周围飘散起一股熟悉味道，好听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快走。”
接着，自己的腰上一紧，便又腾空而起。
耳边有一阵阵风的声音呼啸而过。
楚惊鸿看向这突然出现将她抱起的人，问道：“你怎知我会在这？”可能是因为方才受到的冲击还并未缓解，说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
齐燕修紧蹙起了眉，道：“你晚上出门，我不放心你，跟出来的。”接着便道：“这事，你不可再查下去了，到时候，会有生命危险。”
楚惊鸿闻言，心里头一暖，可马上又因为刚刚的那一幕，有了淡淡愁绪。
她突然想到，这是若不是因为自己向姑姑追问答案，那姑姑是不是就不会因此命丧黄泉了？
难道说，姑姑的死，都是因为她？
这下，她再也冷静不下来了，有温热液体一下一下地冲击着泪腺，她隐忍着不发，但到底眼泪还是忍不住，溃堤。
为了怕发出声音，楚惊鸿紧紧地捂住了嘴巴，但身子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抖。
齐燕修看着她哭成了泪人儿，还要忍得辛苦的样子，放慢了脚上的脚步，将她的头深埋到自己的怀里，沉声安慰道：“要哭便哭吧。”
他这话一出的下一秒，楚惊鸿便止住了眼泪，神态恢复自若，除了双眸湿润以外，根本看不出她有哭过的痕迹
“我们是时候回大齐了。”眸中水光盈盈，却平静无波。
风吹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