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从阙打晕了两个看守,急忙冲进石牢,斩断了杜寒一与天心的铁索,问道:
“你们怎么样了?”
“还好,外面是怎么回事?”
杜寒一早已听到外面剧烈的打杀声。
“是沨蜃楼前来救驾,他并不知道元皇不在此处。”
青从阙扶起杜寒一来。
“那我们快走吧,天心跟上。”
杜寒一捂住胸前的伤口。
“不行,简单包扎一下吧,不然你们会因失血过多,无法支撑的。”青从阙速速帮他二人包扎伤口,“忍住了。”
杜寒一低头看着青从阙紧咬的嘴唇,每每触碰自己伤口时,她眼中的泪就要满溢,轻声安慰:
“阙儿,都是皮外伤,不疼。我师弟如今在哪儿?”
青从阙微低着头:
“狠毒的人,竟把你们伤成这样。祝师兄刚去救泷璃了,我们约定到湖边汇合。”
简单包扎后,青从阙扶起他们:
“能走吗?”
“走!”
天心望望杜寒一点头说。
“对不住了。”
莫邪泷璃打晕身边的小丫鬟,正要去往石牢,回首间,一抹伟岸熟悉的身影已出现在她眼前。
“祝鼎飞。”
“是我,我来了。”
逆光中,祝鼎飞黑眸如粹,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低沉温和的声音犹如深暗海底照进来的缕缕光芒。
他上前,轻轻搂她入怀: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莫邪泷璃摇摇头,若可以,真的只想沉溺在他炙热安宁的怀里,再也不出来!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竟无从说起。
“安心。”祝鼎飞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她的黯然神伤让他心中涌起一阵疼痛,“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独自面对黑暗了。”
莫邪泷璃抬起头,眸色如水。
“想走!”慕星痕拦在门口,漆黑冷冽的双眸狠狠盯着祝鼎飞,“你自认能带得走她吗?”
祝鼎飞上前一步,黑眸如寂:
“事到如今,你的剑不会因为多要了两个人的性命而颤抖,你在犹豫什么?”
“我何时犹豫!”
慕星痕反驳。
“一切皆在你掌握之中,我猜,你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你要先皇的遗诏。”
祝鼎飞说。
慕星痕冷笑:
“不错,当日看过《诺音剑谱》的只有你一人,说吧,遗诏的下落。”
祝鼎飞侧耳倾听,外面的打斗渐渐声息:
“我自然知道,遗诏的下落。这般打来打去还有何意义?停手。”
“我猜得果然没错,遗诏确实关乎到我,所以你才会隐瞒至此。”
慕星痕眸色清绝,语气如冰。
“是你太心急。”
祝鼎飞缓缓说。
两个血缘至亲的对视,一份绝密遗诏的周旋,是不是仇恨纠葛,恩怨纷争,都是借口?真正让他们反目成仇,以命相抵的究竟是什么?天下为尊的皇位或者心底默默燃烧的不甘。
“让外面停手。”
慕星痕下令。
“是!门主。”
黑衣人转身出了石屋。
莫邪泷璃站在两人之间,清晰感觉到有一种肆意的冰冷,慢慢扩散开来。
时间在流逝,黑衣人再进来时,莫邪文暄、莫邪平威、荪初、唐兀笑、荣啻、杜寒一、青从阙、天心都被押着走进石屋来。
“人数不少。可此时并不是拼人多人少的时候,你们都会错意了吧。”慕星痕冷冷看着他们,“要知道,我不需要崔炆网也可以把你们尽数拿下,只要一个祝鼎飞在这里,其他人就会前仆后继,自投罗网。”
“是,你赢了这场赌局。纵然没有集王山宝藏,你却号召到了众多愿与你同样用生命冒险的江湖人士,鬼夜愁,翻山道士,一烨目,崔炆世家,我小看了你的凝聚力。”
青从阙淡淡说道。
“泷璃姐姐!”
荪初喊道。
“荪初,我没事。”
莫邪泷璃向荪初点头。
“慕星痕,你大费周章,设下此局,不仅只是让我们来观摩你此刻的胜利吧!”
杜寒一蓝眸幽深。
“那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慕星痕挥挥手,石屋的缝隙里瞬间喷出丝丝雾气,大家顿时没有了知觉。
等所有人醒来时,发现他们身处华丽的宫殿之中,黑衣人把守在侧。
一抬头,“昭德殿”三个字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皇上!”
祝鼎飞看见元皇安然坐在殿上,目色惊诧。
“宴王,你们为何要回来?”
皇上面色如尘,转头无力地看着身旁的慕星痕。
“皇兄,你在这里,我自然要回来。”祝鼎飞朝皇上点点头,“皇兄稍安。”
“退下。”
慕星痕说道,黑衣人撤出殿外。
所有人都站起来,看着在大殿中负手而立的慕星痕。
“你终于如愿以偿把所有人都集聚到这里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祝鼎飞恍然大悟。
这一切都是慕星痕计划中的一部分,从孤燃入京都,惩奸除恶,收买人心,血洗驻城元军,控制京都四处要塞,捉拿来善寺人,以莫邪泷璃一行为饵,等等等等,一切皆是为了今日此时。
“真是聪明绝顶,可惜晚了!”
慕星痕话毕,拔剑疾驰,破风冽冽斩向祝鼎飞。
慕星痕的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众人瞠目!
祝鼎飞身边无剑,只好跃上半空,侧身躲过这一剑。
慕星痕剑尖回转,璀狮剑锋芒必露,在空中划出紫色剑芒,凛冽如鸿。
“好厉害的璀狮剑,这一剑下去非死即重伤。”
荣啻说道。
“这般犀利的招式,慕星痕是何时练成的?”
杜寒一心中为祝鼎飞捏了一把汗。
慕星痕不遗余力的强攻,让莫邪泷璃心中陡然一震:
“他想杀了祝鼎飞?”
“别过来!否则我会让他死得更惨!”
慕星痕冷冷瞥见莫邪泷璃向前的脚步,轻喝道。
莫邪泷璃凝眸如冰,愣在原地。
祝鼎飞拧着眉,胸口的旧伤让他力不从心,来不及想太多了,他驱掌而上想要攻破慕星痕的狠戾剑气。
“星痕,住手!”
殿门“轰隆一声”被打开了,两个缥缈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央,巍然屹立。
“够了!”
粟玉一挥手,凝视着的慕星痕,说道。
祝鼎飞迂回旋转,顺势飘落在圆柱旁。
“逐光令长老!”
莫邪兄弟惊讶地。
“是我们。”
天宫世攸攸开口。
“两位长老,你们终于肯出现了。”
慕星痕避开粟玉的掌风,飞身后退,收起剑,面色无澜地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寒一觉察到了其中的悬疑。
粟玉往前几步,回首望着大家:
“星痕,你费了这般心思把我们引来,用意为何?”
“我的确是想问问两位长老,是否还顾忌这天下的安危?是否还在意这殿中人的生死?”
粟玉、天宫世望着慕星痕,良久,平静地开口:
“好,今日你有何事不解?但说无妨。”
“元朝江山,是否非得传于我三人之其一不可?”
慕星痕眸色如冽。
“是。”
粟玉的回答掷地有声。
“有无遗诏均可吗?”
慕星痕紧接着问。
“先皇遗愿,必须见到诏书,新皇方可登基。”
天宫世毫不犹豫。
祝鼎飞、慕星痕、杜寒一同时凝眸望着逐光令两位长老!
“你们究竟是天霞派的长老,还是先皇留下来的长老?”
祝鼎飞猛然惊醒。
粟玉目色平和:
“你们的猜测没错,逐光令长老不单单属于天霞派,而是属于整个武林,整个天下。”
“逐光令属于整个天下?”
众人疑惑重重。
“那要从武林四杰怒斩邪教,荡寇除佞说起,那一战,西疆邪教勾结倭寇,盘踞宜信城,元军十日久攻不破,四杰闻讯赶到,四天四夜之战,惊天地泣鬼神,虽此战大胜,但四杰均有所伤,焚音中了毒针,之后整整调息了半月余才把毒性逼出体内,他心系天息镜湖中正处于驱渡魔性关键时刻的弟子杜寒一,无法多留几日,他提议由四杰推举出两个可靠的人,留在大都,此生肩负起维护武林,维护苍生的重担。当时,温煦心脉受损,料想自己时日无多,登英也是看淡了争斗不休,血雨腥风的江湖,一心归隐世外,清阳谷主身重地魔的两掌,无法再强撑,他们一致同意了此法。”
粟玉的声音朗朗,缓缓飘进每个人心间。
“只听闻,四杰力战地魔邪教,扫荡倭寇,凯旋而归,不想,背后尽是这般惨烈悲壮的真相。”
荣啻无比感慨道。
“那一年,我在天息镜湖中驱渡魔性,师父中途离开了七日,我数着日升月落,度日如年。原来,他当时已是重伤而归,却还坚持为我运功驱渡,才精疲力竭,于两月后仙逝了。”
杜寒一忍不住内心忿然哀痛。
“祝师兄。”
青从阙连忙扶住他的手。
唐兀笑转过身,瞬间泪如雨下。
祝鼎飞看着此时杜寒一悲痛不已,心中如巨石碾压而过。他知道,师父的死,一直是杜寒一心中捆绑的魔怔。
“也是那一年清阳谷主,我们的祖父,亦伤重难愈,仙去了。”
莫邪文暄沉痛说道。
“所以,他老人家才会隐藏死讯,只为不让娘再为他伤心难过。”
莫邪泷璃泪眼朦胧。
“攘平叛乱,力挽狂澜后正义归元。”
莫邪平威戚然一笑。
“次年,温煦前辈,中毒而亡,固然其间是因为南月楼的居心叵测,歹毒害命,但也不难推论出,温前辈重伤在先,已无力回天了。”
慕星痕双手紧紧握拳,忿然说道。
天宫世重重叹息:
“当年,受伤稍轻些的登英远避海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时光海幻境才治愈了内伤,等他回到中原,想把其他三人都带回时光海治疗时,才得知他们三人都先逝了,悲痛之下,登英立誓,永不踏足中原土地一步。”
“所以,两位长老是四杰前辈们临危受命,精挑细选,嘱以重望,以制衡武林,维护朝野,安定天下的逐光令长老。”
慕星痕缓缓低下头,颤抖的拳头狠狠揉碎了最后一片空白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