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荡荡的,丑房一个人在姑姥姥家写寒假作业,同时等待着妈妈来接她。
这种时候,鬼才写的进作业,包括丑房。
姑姥姥他们去准备过年的东西了,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
丑房一个人呆呆的坐着,耳朵十分机警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汽车路过……
汽车喇叭响……
拖拉机路过,震天响……
摩托车路过……
自行车铃声……
“叨叨叨叨叨……”谁家剁饺子馅……
“路见不平吼一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谁家的熊孩子在唱歌……
“大鹏!吃饭啦!”谁家大人在叫孩子吃饭。
丑房像得了幻听一样,听到各种声音,想象着妈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就这样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外面逐渐安静下来,夜已深,丑房身体疲乏,在幻想中睡去。
天不亮,丑房就醒了,睁眼一看,还是这个房间,没有熟悉的床,也没有妈妈。
丑房悻悻的起床,尽量不打扰到他们,像只小猫一样,悄悄的出门,轻轻的把门带上。
北方的冬天,沁人心脾的冷,没有暖气的地方,无可逃脱,这大概能解释为什么大家喜欢把手交叉放进袖子里,真的除了袖子里能取暖没别的地方了,这其实四个很聪明的举动,能避免手被冻坏,春天来了,仍能看到白白嫩嫩的小手。
丑房沿着泥泞的小路,一直走,走到路的尽头,想象着载着妈妈的车会突然拐进来,然而始终没有。
丑房又往反方向走,走了很长一段,看见自己的学校,也呆呆的望着。
仔细想想这半年来,像一场梦一样,因为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到这样一所学校,会认识那么可爱的同学,那么可亲的老师,那么让人舒服的朋友,还有那么迷人的知识,那么多有趣的灵魂,收获那么多的满足与快乐,温暖与骄傲,逐渐升温的热血,还有团结一致为之奋斗的荣誉,这是丑房出来八年以来想都想不到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8岁的丑房,第一次站在台上演讲,看着台下一双双眼睛竟然紧张而不慌乱。
8岁的丑房,第一次跳舞,边唱边做着有点僵硬的动作。
8岁的丑房,第一次画画,还被老师表扬,课桌里放着小画笔,像个小画家。
8岁的丑房,第一次练习毛笔字,知道一点一撇一捺的走势,还得了奖。
8岁的丑房,第一次加入少先队员,成为中队委员,汇入校园中坚力量。
8岁的丑房,第一次作为护旗手,站在升旗台上,心中对祖国充满无限敬仰。
8岁的丑房,第一次读那么多书,自由幸福的在知识的海洋里翱翔,与那些远在天边的可爱灵魂对话。
8岁的丑房,……
此时的她,已不是那个会尿床,说不出个“1”的丑房;此时的她,也还是那个胆小怯懦,寡言少语的丑房。
不过,看到此时的丑房,可能会有人用“谦虚”代替“怯懦”,用“安静”代替“木讷”,用“稳重”代替“呆滞”,用“乖巧听话”代替“沉默寡言”,用“心细懂事”代替“傻子的执着”,用“大智若愚”代替“不哼不哈的样子”。
当然,当这些代替在别人嘴里发生的时候,一定是先知道了丑房绝佳的学习成绩。
人们总是如此,喜欢用一个惊艳的结果去反推一些毫无半点关系的成因,总结一下,装订成书,叫《成功的秘诀》。
然后再用这个惊艳的结果去解释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美其名曰《真实的她》。
事实上,那些词都能表达丑房,好的坏的,都是她。
其实,如果真有一种代替,那就是“专注”代替了“无聊”。
就像此时,专注的看着学校大门,绿色的玻璃窗,回忆点滴往事,其实,是大早上等一个不归人的无聊,正是由于专注代替了无聊,才让丑房的生活变得有意义,不那么荒废和虚度光阴,毕竟,谁又真正需要丑房呢?
临近中午,姜妈妈才来到,一阵热情寒暄后,拉丑房去买东西。
丑房被妈妈拉着小手,心里有说不出的味道,开心吧,也没那么开心,兴奋吧,也表现不出来。经过这两天的痛苦挣扎,丑房觉得,早来晚来都是来,就算是不来接她了,她也觉得合理。
但是丑房比较期待见到姐姐,这么就没见了,不知道见面会说什么。
“小房,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一定要争气,现在苦一点,将来才会好过,凡事都是先苦后甜的,像田里种的瓜一样。你懂吗?”姜妈妈总是这么语重心长的跟丑房说话。
丑房想说,我懂呀妈妈,我已经很努力好好学习了呀,我学习成绩很好啊,可是老师告诉我不要骄傲,再接再厉,我会加油的。
可是到嘴边就变成了:“嗯。”
丑房从来不在妈妈面前多说话,因为她会发火,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是跟她顶撞似的,丑房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话不如跟姐姐说,可其实姐姐并不能领会丑房真正的感受和她所表达的意思,但是丑房已经满足了,她还能跟谁说呢?她有别的选择么?
下午快到晚饭的时间丑房才跟妈妈回到家中,先是兴奋的到每个房子中都走一遍,看看跟上次回家时有什么区别,其实也没啥区别,只是丑房从远处看自家大门时,有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让人讨厌,就像一个锤子砸在最柔软的位置,让人难受却又不至于锥心刺骨,稍微缓一缓还能觉出点兴奋来。
丑房没有把书包里的奖状拿出来贴在墙上,前两年的奖状贴在那里刚刚好,符合丑房的审美,多了就不好了,而且也得给姐姐留点面子不是,晚上姐姐看到丑房那么多奖状奖品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但心里不太开心吧。
昔日的小伙伴知道丑房回来了都纷纷过来问东问西,对丑房和丑房的学校充满着好奇。
然而丑房却对他们充满着好奇,过了半年不知他们有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她的班里最近又发生什么变化,谁是那个第一,谁发生了有趣的事,谁又惹了什么祸。
第二天,他们像往常一样一起玩耍,去谁家玩捉迷藏,在老奶奶的门前玩丢手绢,老鹰捉小鸡等等,一直到晚上回家,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只是丑房偶尔也会到老奶奶和玉盼奶奶那屋里表演《大兴安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