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个傻子让人攻船刺杀第一客的?”此时血酬帮的淮州总舵中,第一郢,他刚刚收到信鸽传来的消息,他好不容易说动了三名在醉香楼上的江湖人士对第一客出手,但这三人居然一战除名。这其中固然有他们实力不济的缘故,但更多的则是先前那四名想要登船的刺客给他们创造了一个看似合适,但其实时机并不好的机会,让他们产生了错误的判断,提前出手导致的。
明明江湖上的人都传闻文师种在醉香楼上,到底是谁那么蠢,偏要去证明这一件事的真假?结果反而把他的人也牵连了进去。当然那个蠢人应该不说第一甫就是第一钰。
只是这个时候的第一甫要比第一郢还要痛心和愤怒,因为他失去了黍,这个他从一开始就安插在第一客身边的暗桩。这个暗桩,他一直十分珍视,从来不曾启用。直到第一不臣有人选人接位,而第一客又恰巧受了重伤,他才启用了黍,而黍也展现了他的价值。如果不是有黍一直传递消息,第一客恐怕早就跑回淮州了,进入总舵的范围,在第一不臣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就不好出手了。
但是这名优秀的暗桩,刚登上醉香楼的第一天就折在了上面。事实上,现在看来,第一客虽然遭受了连续三次刺杀,但是前两次根本就没有把他逼入绝境,如果前面那七人再努把力,也许黍就会得手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能说黍选错了机会。
因为那个动手的机会看起来已经足够好,但到最后似乎所有人都差上了那么一点运气。不过,第一甫并不着急,他还有机会,他还有最后一张牌没有打出来,他还有机会把第一客留在船上。
在第一甫看来,他大哥第一郢虽然武学造诣略胜于他,但是权谋手腕皆非是他对手;而四妹第一钰不过是女流之辈,无论是武功还是在帮中的权势,都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有三弟第一客,虽然武功比不上自己,但年纪偏小,早天资不错,早晚会撵上来。而且为了机警,擅长谋划,实乃自己的心头大患,所以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最好的机会,让第一客死在船上。
“我这三位兄长果然都不是寻常之辈,算上今天和接下来的两天,这恐怕会是醉香楼上近些年来最热闹的三天。”第一钰正用心地缝制着一方手帕,就像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安静地人畜无害。
“三位少主自然都是人杰,只是不知是谁这次想出了从醉香楼外登船刺杀的蠢主意。”第一钰身后的老妪佝偻着身子,掐了掐灯芯,想让烛光照得更亮一些。
“张妈,这次你可说错了,派出最先四名刺客的人,反倒是最聪明的那一位。”第一钰在帕子上绣的是一只凤凰,现在才堪堪绣出了翅膀。
“老太婆上了年纪,到底是脑子动得没有年轻人快,小姐的话,老太婆是真听不明白。”张妈呵呵一笑,他觉得如果自家小姐如果是生作男儿身,这血酬帮的下一位主人也就没有选择的必要了,没有比自家小姐更合适的继承人。
“因为那四名刺客就是我三哥雇去刺杀自己的,别人不知道,我那三位兄长还能不知道文师种肯定在船上?所以不会有人抱有这样侥幸的想法去做这样愚蠢的尝试。但我三哥很聪明,他雇人用最傻的办法刺杀自己,实则是为了惊出船上的其他刺客和自己身边的奸细。只要把自己陷入险地,让别人以为这是一个机会,自然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动手。要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在刺客出手的时候,任蓑和秋葵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快,除非他们一早就有准备。”第一钰的话犹如拨云见日,她人不在船上,只从得来的部分消息,就有了这样合情合理的推断,也足见她绝非一个普通的大户小姐可以比拟。
“那小姐,我们要不要?”张妈的意思很明显,既然第一郢和第一甫的人已经失手了,那咱们自己要不要出手扼杀了第一客这潜在的威胁。能想出这样计策的人,不得不慎重以待,自然是最好能提早杀掉。
“不必,我那两位兄长必然还有手段。而且这时候除去三哥,对我也没有好处。我本就势力单薄,除了三哥有和我联手的必要性以外,大哥和二哥根本不会与我联手。一旦三哥死了,我才是真正的危险。只要他不死,大哥和二哥的目光就会一直在他的身上,而不会想起我的存在。”第一钰说到这,眼里有着潜潜的恨意和不甘,但更多的则是熊熊燃烧的野心。
是的,在血酬帮之中,有九成的人都没有想过让她这个女人继承父亲的位子,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虽然她比她的三位兄长更加优秀,但从来没有人想过支持她。
行走在血酬帮中,所有的帮众都称呼她的三位兄长为少主,但只称呼她为大小姐,似乎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陪衬,从没有人将她视作继承人中的一员。但越是这样,她越要得到那个位子,她要向血酬帮的所有人,向江湖的所有人证明,一个女人也可以执掌天下第一大帮,她要成为第一不臣那样的人。
“好,那就听小姐的,再让第一客活一段时间。”张妈佝偻着身子慢慢走了出去,但是他语气平静地似乎真得能一句话就决定第一客的生死。
“我亲爱的三哥,你可千万不要死呀,要不然妹妹的日子可不不好过。”
如果第一客能听见这句话,他一定会回答:“我肯定不会死。”
因为他就是这样自信的人,他对血酬帮的那个位子也是势在必得。
第一不臣的这四个子女,虽然都不是他的亲生儿女,但身上的枭雄本质却和他如出一辙。
他们纷纷在醉香楼上落下自己的棋子,仿若当朝国手,却全然忘了,在茫茫江湖中,他们也不过是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