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草人正是蚩尤相貌,上演的戏剧就是“应龙战蚩尤”。
那扮演应龙的萨满一刀将串着草人的竹竿砍断半截,象征着蚩尤被应龙斩杀。
老姜看着那一刀斩下,眼神一动不动,那一刀仿佛再次砍在他身上。他还记得那一刻的感觉,自己不是天下无敌的感觉。
人们围起圈,用一根细长的竹枪去扎那个草人,不论男女老幼,扎完后将竹枪交到下一个人手里,这杆竹枪将保佑村子一整年的安宁。
李立同村子里一个姑娘并肩靠得近,那姑娘似乎挺喜欢李立的。
李立说:“大家唱的什么啊?”
那姑娘说:“大家在唱,他用风杀人,我们用削尖的竹子战斗。”
“奥。。。用风杀人。。。”李立半醉半醒,猛地惊起,看向老姜的方向。
“怎么了?”那姑娘问。
“没。。。没怎么,只是奇怪,怎么会有人用风杀人。”李立收回目光。
“那是我们村的仇敌,凶神蚩尤,他残暴成性,所到之处便是杀戮,直到大神应龙斩杀蚩尤。。。”那姑娘讲述起故事,李立越发心慌。
竹枪传到那姑娘手里,那姑娘上去,用竹枪扎入草人中,随后拔出,将竹枪交给李立。
“快去呀,别害羞。”那姑娘看着李立眼神飘忽,不住往另一侧看,便将他推到场地中央。
李立被推到草人前,众人都看着自己,老姜与林克也看着自己,无计可施之下紧闭双目,双手合十对着老姜上方的天空拜了一下,算是给老姜道歉,随后转身用竹枪扎向草人。
李立回到人群中,将竹枪交给下一个人,偷眼看向老姜。见老姜定定站着,注视着草人,这才吁了口气。
扎完草人的人们向外移动,围成一个圈,将还没有参与仪式的人往里面拥。
林克注意到被人群围了起来,对老姜说:
“不过是扎一下,你可不要暴露了。”
老姜这才注意到围上来的人群,说:
“这可不只是扎一下。”
林克还没反应过来,竹枪已经递到了手上,迟疑片刻,林克走上前,用竹枪扎入草人。
那一枪扎地浅,一插即出。
林克转身面色郑重地将竹枪递给老姜。
“这是诅咒,”老姜用只有林克能听到的声音说,“恶毒的诅咒。”
“扎一下你也不会怎么样的吧,你可是神。”林克说。
“你们凡人扎一下不会怎么样。我是神,这是奉神的仪式,我的诅咒会应验。”
见老姜拿着竹枪迟迟不动,人们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大,似在催促老姜。
李立跑到两人身边,问:
“老姜你没事吧。”
那姑娘紧紧跟着李立,完全不知道几人的心思,笑脸洋溢地说:
“轮到你去扎那个凶神恶鬼啦!”
被老姜和李立转头盯了一眼的姑娘吓了一跳,说:
“我。。。我说错话了么?怎么了?”
“喂!”卡东则站在一侧喊到,“干什么呢?!快扎啊!”
老姜低头盯着手里的竹枪,回想起应龙那把刀,刀柄是竹制的,澄黄透亮。
乌灰狼抽着烟,盯着低头凝视的老姜,烟雾在他眼前飘散。
如一道闪电,人们都没有看清老姜时如何举手投出那杆竹枪的,只觉什么在空中穿梭飞逝。
那竹枪扎中草人,携着威势击穿草人扎入地里,那举着草人的萨满被这巨大的力道带飞,摔在地上。那一击直将草人击碎,漫天的稻草飘荡起来,面具掉落地上,滚了好几圈,面朝下匍匐在地。
歌声舞蹈停了,老姜转身穿过众人,向黑夜深处走去。
草人被击碎,仪式也随之终结,可是众人很快就从意外中脱离,回到了狂欢饮酒中。
林克见人们并未议论老姜太久,暗自送了口气,刚打算坐下又被人拉起,一看那人竟是乌尔娜。
“林克,到你的时间了。”
人们似乎早已商量过了,此时围绕上来,手拉手将林克围在中心,唱起高低起伏的歌曲。歌声却不同于以往唱过的狂乱,而是庄重,深沉,逐渐高昂。
林克正不知所云,见祭司从他的帐篷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冒着白色的烟。
祭司双目如瞪,走到林克跟前,举起碗递给林克,一言不发。
林克看向那碗里,绿色的汤药表面漂浮着一缕缕白雾,其中还有不知名的植物。
林克细细盯着那汤药,他自幼在山里长大,但这种植物从来没有见过,似乎还有其他被捣烂的草药,梅红色,天蓝色的。
祭司的双眼似乎始终是那样,瞪着林克。
乌尔娜脸上带着喜悦之情,说:“喝吧。”
林克伸手接过那碗汤药,闭眼一饮而尽,只感觉一股清凉的山风吹进了嘴里,顺畅地钻进了嗓子眼,再要品味已不见了踪影。
视线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一片花海,各色的花朵铺满草原。
祭司转身念起听不懂的咒语,用骷髅棒杵击地面,一步步向帐篷里走去。人们围绕上来,将林克团团围住,围绕着他跳起舞,唱诵太阳之歌。
林克眼前已经分辨不清人和物,只感觉踩在花海上,每一步都深。在众人围绕的舞步与歌声中,林克走得起起伏伏,跟着祭司向帐篷走去。
人群在帐篷前让开门,护送林克进去,随后又各自散去尽情舞蹈狂欢。
李立又喝了不少,问身边那个女孩儿:
“林克这是去哪儿?”
那女孩儿说:“祭司要为英雄文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