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侧躺在自家的沙发上,而他家的黑猫——胖胖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何预坐正身体,胖胖微微打了呼声,偶尔轻叫了两声,不情不愿动了动身体。何预以为吵着它了,谁知猫咪乖乖贴着他的手不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何预哭笑不得,非常宠溺地揉揉它敏感的耳朵,耳朵微微抖动了两下,眼睛依然眯着。真是可爱,何预亲昵的亲亲它的毛,“喵!”长长的一声叫喊似在抱怨着它的铲屎官的“不识抬举”,棕褐色的猫眼睛半睁着斜睨着打扰到它睡觉的人,象征性地瞄瞄一眼发现是铲屎官又闭上眼放心地睡着了!
何预莫名觉得心情很愉快,看了眼手表,下午一点多,得去医院看何女士了。
虽然很舍不得胖胖,但何预思量再三,还是忍住自己那颗被猫萌化的心,不得不说,家里养个小动物还是挺好的!起码当你一个人感到孤独无助时,家里还有一个小动物在等着你回家。动物有时候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何预也不例外。
胖胖是他和萧潇没分手时买下来的。
当时他们租住在市中心的一小公寓里,周末逛街时经过一家不起眼的宠物店,萧潇一眼就被放在透明橱窗里的一只小黑猫吸引了。那是纯种的安哥拉猫,价格比店里的其他猫咪贵出一倍,何预看到萧潇贴近橱窗时几乎发光的眼睛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他至今记得萧潇把胖胖抱在怀里笑的一脸灿烂的表情。再后来,他们分手了。萧潇趁着他上班时搬走了一切属于她的东西,唯独留下胖胖。他把猫抱回老城房给何女士,何女士一看到胖胖笑得嘴都合不拢,眼角的鱼尾纹和一双浑浊的眼睛并排着成了一条线,异常高兴地对他说,这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何预当时听了鼻头酸得不行,好几次想和何女士解释清楚,那不是专门给她买的猫。但看着何女士从没有过的开怀笑容,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只要何女士喜欢就好!那时他才意识到一个人住一套房内心是有多寂寞和孤独。
只是现今,他拿什么来弥补何女士内心的空缺。他的事业,他的孝心懂事?副总位置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懂事能让何女士长命百岁吗?何女士现在最需要什么何预在心里逼迫自己去回忆细想。
他还记得小时何女士刚当猪肉贩子时,经常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蛮人。有斤斤计较的大妈,有在公园遛狗的大爷,有光着膀子能揍飞人的大汉……他都记得。那是些什么样的人呢?他清楚地记着他刚上小学一年级时,刚好放了学来菜市场寻何女士。
菜市场人来人往,水泄不通,各种杂味交织成一股臭味,何预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穿过众多人,刚好看到何女士和一叉腰大妈争吵。
何女士天生性子不急不缓,骂人也斯斯文文,与她对骂的那个人一看气势就是“久经沙场”的高手,破口大骂,句句带刺,句句露骨,句句戳人骨伤人心,把何女士骂得节节败退。何女士明显优势不足,弱点太多,又是操着一口北京腔,几句话下来就被对方怼得“体无完肤”!那大妈看见了一旁扫视她的何预,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当着他的面指着何女士开骂。
整整被骂了两个小时,何女士沉默不言,何预看着四周光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帮着劝架的人,心冷到骨子里。后来那人骂够了骂爽了,骂骂咧咧顺手牵走他家的一斤猪肉飞快溜走了。
何预走到何女士面前问她要不要报仇,何女士却拉着他的手木纳着一张脸骂道:“小小年纪心眼怎学得这般坏,好好读书才是正道。”何预整个人懵了,非常不解问道:“她如此对你,为什么不行,老师今天还教了我以牙还牙这个词。”小时不懂其中的道理,何预跟何女士闹了一晚上的别扭,硬生生被何女士以身作则教育了一周,劝解开导了他一个月。何预想到这就有点想发笑,何女士的教育方式如此独树一帜。
笑着笑着,何预默默红了眼,一遍又一遍撸着猫毛,当初要不是何女士规劝他好好学习,不要把多余的心思放在报复人身上,恐怕现在的他早成了街上某个叼着烟的小混混。
不知不觉,何预回想起了好多和何女士在一起的事情,渐渐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何预开门!再不开门我砸门了,我爸说你来找过我了。”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砸东西都没王南闹的动静大。想要安静一小会儿也不行,何预神色冷清开了门,见人就怼:“王南你有毛病吧,就不能按个门铃?急个锤子!”
“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总算回来了,我不管这丫头就交给你了。”王南无辜的哭丧着一张脸,把人往前一推,扭头就要走。
“等会儿。”何预扶正一依,拉住王南,随意扫了眼,嗯?一依穿得这是什么鬼?
“你给她穿得是什么?”何预神色更冷了,“就不能挑个正常像样的裙子?”一个小女孩穿JK制服?
“你问这个小祖宗啊,对我兴师问罪干哈咧?我给她买小洋裙小礼裙她不要,偌大个店她偏偏就看上这套,店里没小女孩合适穿得jk制服还是我找朋友当场赶着给她做一套。要不然她就给哭,我能有什么办法,对吧小年!”
“事实就是这样。”站在一旁的瘦弱白衣少年——霍小年面无表情地点头,看了一眼一依又补上一句,“她真的很会撒娇,有潜力!”
“我今天带她疯了大半天,我累了,现在要休息,为了照顾她我假也请了,没得商量了。”
“你好烦。”一依撇撇嘴,扎着双马尾的长发随着身体一蹦一跳起伏,对着王南就是一鬼脸,转过头看何预时立即眉开眼笑,“何预哥哥,我要和你住,我不要王哥哥了。”
何预拉着她的小手温柔微笑:“你先跟王哥哥好不好?”他现在哪有心思照顾别人,迟疑眼中带着祈求的目光向王南求救,“你先带着她吧,等蓝二爷回来就好办了,我妈住院了实在没什么精力照顾多一个人了。”
“你就皮吧你!”王南孩子气似的回了一依一个鬼脸,抠气道,“不行我累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哪会照顾小女孩,何况我女朋友都没有,没经验,要不,小年你来。”
霍小年直接冷冷拒接,不带半分思考:“不要。”
何预头都大了,看了看一依,发现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双方沉默一秒,何预点了点头。
“欧耶!”一依整个人蹦了起来,忽然抱住何预大腿发出欢呼声,“谢谢何预哥哥。”
“一依,我们去医院看何阿姨好不好?”
“嗯。”满眼的星光璀璨闪现在小女孩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