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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游泳池和默默饭庄

外滩高登西餐厅内,侍应生往三个酒杯里倒上了红酒。江山身穿考究的晚装和史云还有万国坐在一张餐桌上。几个月不见的江山气色明显好转。她双眼泛着微光,举杯面对着史云和万国。

“史总,万总,我……”

“这么多总。”万国看着紧张的江山打趣道。

史云推了他一下。“听江山说完啊你!”

“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不说了。”万国看着史云,貌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这孩子场面上的事不行,还得练。”

“不如你以后出去应酬都带着江山吧。让她跟着你练。”

“江山,看到你走出低谷,现在气色和情绪都有进步,我和万国都很开心。”

万国点头。史云举起酒杯。万国举起酒杯。江山见状,拿着酒杯要站起来,被史云止住。

“别站起来啊!喝红酒呢,不来白酒那套。”

江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又坐下了,端着酒杯看着史云和万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史云主动举杯。“Cheers!”

说着她优雅地喝下第一口酒。

“Cheers!”

江山一边注意观察史云喝酒的动作,一边小心地跟着学。万国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突然——

“哈哈哈哈!”,万国大笑了起来。

江山把刚含到嘴里的酒一口吞下,然后紧张地看着万国。

“你干嘛狂笑?真煞风景。”史云责怪道。

“所以我不爱喝红酒就是这个道理。不合,红酒文化和中国人不合。”

“你带我去油醋街我就和你喝白的,怕你啊?这要看场合的么。”

万国举起酒杯,对着江山抬了一抬。

“谢谢你江山。见到你这样我很高兴。看来你已经适应米氏药厂的环境了。”

说着,他喝下了一口酒。

“都是史总的关照。”江山看着史云。

“江山很努力。她来了之后市场部的人都很高兴,因为她整理了很多数据给他们。”

“这工作适合你,对吧江山?”

“谢谢你,万总。我们只见过一次你就知道什么工作适合我,而且还这么快落实了。”

“执行力么,万总是有的。”

史云笑眯眯地看着万国说。万国貌似很得意,轻快地又喝下一口酒。

“呀!史总在办公室从来没有这么笑过!我头一次看见,真迷人。”江山终于放开了。

“喊她Claudia吧,现在又不是在办公室。我喜欢Claudia这名字,听起来和红酒很合。”

“呐,你说的啊,你和白酒合,那就喊你万师傅好了。”史云脑子蛮快的。

“好啊!万师傅,我喜欢。”

“可惜喊你师父的人现在不在呢。”

万国一下子失去了锐气。他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江山笑着看着这一切,感觉轻松了很多。

“江山,我正想问你呢。”史云说,“你觉得市场部的人怎么样?”

“都是学霸,有不少还是海归,一个比一个厉害。”

“呵呵,你真会说活。学霸,海归,没错,都是理论家,可就是不接地气。”

“我之前的公司也这样的。我做销售的,老觉得市场部帮不上什么忙。”

“要接地气就能帮上忙。对了,今天散会后市场部的人都干嘛了?”

“他们今晚加班,一个都不敢回去。”

“不像话么!第一次开会被我骂,第二次还过不了关,这脑子……”

“本来还拖着我一起加班呢,说一会儿肯定需要很多数据。”

“别理他们。给再多的数据也没用,因为他们不会用!”

“听说这是我们中国团队第一次自己做市场定位,还是个OTC,市场部有点晕。”

“我都已经给过提示了……”

万国忍不住了。“喂,不带我聊了啊?”

江山忙道歉:“对不起,万总!”

史云跟着学:“对不起,万师傅!”

万国一本正经地说:“OTC的话你要另起炉灶啊Claudia,完全不一样的思路么。”

“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

“他们就是怕这事,史……Claudia,怕你另外组建一个OTC组呢。”江山说。

“怕有什么用?要拿出本事来才行。是不是访谈没做好?你参加interview了吗江山?”

“参加了。其实我们办公室里就有很多睡眠不好的人,样本不要太多哦!”

“你自己也是?”

“是啊,我睡眠一直不好的,后来……”

江山突然意识到说错什么似的没有说下去,而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万国看着她。

史云继续说:“市场部那么多MBA,还是在国外学的,脑子却比不过磊矶村的人。”

江山突然吃惊地看着史云,然后又看向万国,发现他也正吃惊地看着史云。稍顿——

“是不是该上汤了?”万国说着转头看向一边的侍应生。

史云却抓住万国不放。“你听我说。这个OTC的药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咖啡解药。你不是说磊矶村有一种草喝了可以治失眠的吗?你忘了?你和章颐聊的那天说的?你脱口而出,说那是咖啡解药,还说那些小白领们天天沉溺于咖啡应该每人喝咖啡解药的?你忘了我还说这是一个很有创意的定位?我看这个定位就很好。可惜我们市场部的那些MBA们就是想不出来这样的点子。”

史云没有发现她说话的时候江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万国却已经注意到了江山的变化。

“对不起,我,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江山突然起身。她动作很突兀,桌上的餐具都被震得发出声响。

史云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万国一直盯着她看。

“我去一下洗手间,抱歉!”

江山说着快步离开了餐桌。史云和万国都注意到她转过身去抹了一下眼睛。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史云疑惑地问万国。

“没有。”万国回答,“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嗯?”

史云满脸狐疑地看着跟着江山离去的万国的背影。

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女卫生间里,江山泪眼婆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来水在洗脸盆中哗哗地流着。她在拼命地忍住抽泣。

餐厅里史云独自坐着。侍应生端来了汤。史云看着侍应生整理了餐桌,然后摆好了汤。她微笑致谢。

恢复了常态的江山朝餐厅里走去。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万国的声音。

“等一下!”

江山诧异地停下了脚步。她回头一看,万国正站在她背后。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了?”万国问。

“对不起,我失态了。”江山低下了眼睛。

“史云不知道谭斌,也不知道我们说过的那些事。所以……”

“我知道。我不怪她。是我对磊矶村三个字太敏感,还有……”

江山欲言又止。万国死死地盯着她。

“还有什么?说下去!”

“史云说磊矶村有一种治疗失眠的草,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万国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嗓门说话。

“谭斌是不是一直很担心你失眠的事?”

“嗯。他特别担心,也特别上心。他一直在想办法让我睡好,可是都不行。”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都试过了。他还查了很多国外文献,还往国外发email咨询。”

餐厅里,史云看着桌上的汤,默默地喝了一口红酒。她耐心地等待着。

卫生间外。江山依旧低垂着眼睛,轻声地和万国说话。

“有一次,他突然兴奋地和我说,有人告诉他在一个山上有一种草……”

“是谁?你知道是谁和他说的?”万国急迫起来。

“我不知道。我当时好像也没问,很快就把这事给忘了。谭斌之后也没有再提起这事。”

“他有没有说过是什么山?是什么草?”

“我记不清楚了。他没说是什么山,那草,好像叫鬼什么的,鬼睡觉?反正是三个字。”

“鬼瞌睡?”

“对!就是鬼瞌睡!你怎么知道?”

万国看着江山疑惑的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吧。”

江山说着转身朝餐厅走去。万国想了一想,然后跟了上去。

晚饭后万国和史云手牵手漫步在黄浦江边。马路对面外滩X号们纷纷射出暧昧的光芒引诱着路人。

史云指着马路对面。“看对面,外滩2号。”

“东风饭店。”万国说,“上海第一家肯德基家乡鸡。我还记得那条长长的横幅,大红色的,挂着。”

“还记得有家乡鸡这几个字?”

“记得。现在听起来是不是怪怪的?”

“你第一次去那里是和谁一起去的?”

“我一个人去的。”

“不可能。”

“那时候我大三么。好像是寝室里打赌,我输了,就一个人来买肯德基请客。”

“土豪啊。”

“骑车来的。我都记不得当时把自行车停在哪了。”万国四处看了看,“买了很多土豆泥。”

“说,有没有给小姑娘买?”

“有。”

“那个小姑娘,吃了你的肯德基土豆泥,毕业后就去了肯德基了?”

“去了美国。”

“现在要回来了?”

“要回来。给国内的专家讲课呢,就在油醋街医院。”

“哟,真有出息,都是专家了啊!有名吗?”

“听说还蛮有名的。反正油醋街医院的几个精神科和神经科的都知道她。”

“到底是精神科还是神经科啊?你捣糨糊是吧!”

“听说她都有研究。我也觉得精神科和神经科必定有关联的么,都是脑子的问题。”

这时史云一下子站到了万国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万国停下了脚步,微笑地看着她。

“喂,你怎么一点都不脸红的啦!”史云盯着万国的眼睛。

“干嘛脸红啊?”

“你也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谁告诉你的。”

“未必。”

“是郭美歌!”

“自作聪明。”

“难道不是她?”

“你要知道我们公司可是做精神科药物的老大。”

“老大?你确定?”

“不是老大也是老二,有时候是老三。”

“哈哈哈哈!你怎么当老总的啊?还有时候是老三。”

“别纠缠这些。所以你知道吃你土豆泥的小姑娘来上海我是怎么知道的了?”

“难道是你们公司请的?”

“是油醋街医院请的,我们赞助。医院不是要强化在精神科的影响力么,就要办个会。”

“那我也没必要脸红啊?”

“当然,郭美歌也和我说了你和土豆泥专家的小八卦。”

“这不还是郭美歌么。”

“真是精神科专家?”

“谁?我同学?那可不能冒充。这就回来讲课了,你可以听一听啊,到底是不是专家。”

“嗯,我也很想认识认识她。”

说着,史云又回到了万国的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叫什么?”

“郭美歌没告诉你?”

“郭美歌真好玩,叽里呱啦对我说了一大堆,可就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呵呵。”

两个人沿着江边继续往前走去。过了一会儿——

“史云。”万国喊了一句。

“哎?”

“你好像从来不失眠的。”

“干嘛?我可不需要咖啡解药。喝再多咖啡我也能睡着。”

“我也是。可是睡眠不好的人真的很痛苦,我们是难以理解的。”

江山喊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她坐在后座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街景,脑海里却在激烈地翻腾着——

某晚。某宾馆。江山在打手机。

“完了!我忘了带安眠药了!完了完了,今晚别想睡着觉了!啊——!”

一辆黑色的丰田车在夜色中急速地驶上沪宁高速路。天上正下着滂泼大雨。

“你给我送药?现在?这么晚了,要开三个多小时呢!还在下雨!”

黑色丰田车在高速路上飞驰经过写有“南京方向”的指示牌。大雨还在下。

“大不了我坐一夜好了。你千万别来,下雨夜一个人开高速太危险!”

丰田车经过中山门,继续往前开。

江山打开房间门。谭斌出现在门外。江山猛地扑到他怀里。这时突然传来急刹车的声音——

——“吱——!!!”

出租车的急刹车把沉浸在回忆中的江山晃了好几次,也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看着窗外。

“谭斌,其实,你对我还是蛮好的。”她自言自语。

过了几天,Eric在深水游泳俱乐部的泳池中游自由泳。他动作规范,一板一眼,可就是慢悠悠的,貌似在享受水里的感觉。一会儿,他从泳池里上岸了。两个身材姣好的泳装女子走过。Eric走向躺椅,拿起浴巾擦身。旁边另一张躺椅上坐着高明。

“你动作很规范。”高明说。

“就是游得慢。”

“动作规范是为了游得快。可有时候太注重规范的动作反而游不快了。”

Eric坐到躺椅里。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那你是追求更规范的动作,还是更快的速度?”

“理想状态下这两者应该不矛盾。”

“这两者本来就应该兼得,而且也可以兼得。这并不是熊掌和鱼之类的问题。”

“可以兼得就不存在问题。可如果两者只能取其一,你的选择就会是个问题。”

“你有的选吗?”

“问得好!”

高明说着侧过身子看着Eric。Eric眯着眼看着泳池里。

“答案是,我没的选!”高明说。

“你把我喊出来,是要我帮你做选择题吗?”Eric继续看着泳池。

高明把身子转了回来,双手枕头半躺在椅子里。

“上次打电话喊你出来聊聊,这一等就是两个礼拜。你真忙。”

“不是我忙,是你忙。Williams和Johnny不都来上海了吗,够你忙的。”

“早走了。眼看着4月份就要关账了,这两人急得,呵呵,恨不得天天呆在上海。”

“你不急?”

“我是急着想后路。”

“没那么惨。别打同情牌,我可不会同情你。”

“不怕你笑话,Eric,反正你也懂的。我告诉你,他们已经找Jojo谈过话了。”

“Jojo?让她坐你的位子?”

“想不到吧?她可是个高人那!而且,身后还有高人。”

“不会吧?总经理?”

“当然,不可能让她直接做总经理。可以先做代理总经理么。这种游戏他们最拿手。”

“这么说你已经放弃了?”

“可能吗?”

“你手里有牌吗?”

“我手里没有牌,可是你有。”

Eric恍然大悟似地看着高明,发现他一直看着泳池。Eric想了一想,然后说:

“千马在想什么,你是知道的。这个季度他们不可能进货,所以,这个季度……”

“这个季度朗飞亚太区肯定完蛋。现在还不知道欧洲那边能不能帮忙补一下缺口。”

“即使能补上千马的缺口,下个季度还会有,而且会是更大的缺口。”

“我猜这个季度也许能勉强过关。可下个季度,可怜的Williams,只能调低预期了。”

“调低下个季度的销量预期?在季报会上?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自从Williams跟着老CEO参加季报会后只有调高销量预期的,从来没有调低过。那是难以想象的事,对Williams来说。”

“是啊。那样会让朗飞的股价瞬间跌入万丈深渊——10%?20%?30%?天哪!”

高明夸张地用手摸着额头,然后“啪啪啪”地拍了三下。

“所以,这就是千马手里的牌。”Eric说。

“这张牌很硬,硬到足以把我杀死。”

“那你的牌呢?”Eric问。

“我说了,我手里没牌跟了。我要的,是你手里的牌。”

Eric拿起矿泉水瓶慢慢拧开了盖子。他想了一想,喝了一口水,然后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既然把你喊出来了,我也不怕把话挑明了。不过让我等了两个礼拜你也太狠了。”

“看来现在对你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没错!”

“我很高兴也有能让你抓狂的时候。”

“别说那些没用的!”

说着,高明坐直了身子。他怔怔地看着泳池,貌似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然后说:

“我要尽快地解决千马。”

“尽快是指……”

“在这个季度结束之前。或者,最迟在Williams开季报会之前,应该是八月初。”

“可是我怎么帮你呢?”

“这个不用点破吧Eric?你是个聪明人。”

“说吧!我不是很擅长听懂弦外之音。你看!”

Eric说着站起身来对着高明伸开了双臂,展示了只有一条泳裤的全身。

“我没地方藏手机的。你把我喊到游泳池来不就是怕我录音吗?我不录音,你别怕。”

高明颇为尴尬。他不看Eric的身体,而是转过头去看另一边的两个窈窕淑女。

“其实你根本不用怕我录音。我要弄你,你分分钟躺枪。”Eric继续说道。

“那我要谢你不杀之恩了?”

“不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即使我要弄也不会弄你。你太小,弄你没劲。”

“说这样的话你解恨了?你不就是恨我把你弄走了么!”

“你自己更恨你自己吧现在?把我弄走,却没想Jojo盯上了你的位子。养虎为患哪你!”

“可以养老虎啊!要养好了,这老虎也未必会咬我。”

“Jojo比你厉害。你呀,想问题跳不出框框,容易把自己困住。”

“好吧,你赢了。我要千马违反合规的证据。不管什么时候的,只要有一条就够了。”

“你终于说出口了。”

“你和千马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们的猫腻。”

“是谁指责我根本搞不定千马的?是谁指责Paul管不住千马的?”

“何必呢?”

“朗飞中国的前任管理层都弱爆了!是谁说的?”

“你没劲了啊。”

“现在却回过头来说我和千马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比谁都清楚他们的猫腻?”

高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转过头去,看见那两个窈窕淑女跳入了水中。

“我看你的猫腻比谁都多!”Eric加了一句。

高明一下子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

Eric大声地喊:“坐下!”

高明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刚才还说你跳不出框框,自己困住自己。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来见你?”

“不会是因为你喜欢游泳吧?”

“因为我要给你洗脑。你脑子脏了,要洗洗。”

“所以我让你来游泳还是来对了。要洗脑子的话还有哪里比游泳池更好的呢?”

“至始至终你一直纠结着要找到千马违反合规的证据。一直,却从没想过其他思路。”

“除非你告诉我千马是干净的,他们从来不违规。”

“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干净的。”

“宁愿相信?”

“因为这条路你走不通。这是条死路。”

“请大师指点活路。”高明作揖。

“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听着耳熟,可这铃是什么铃?”

“其实你喊我来游泳池我还挺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Eric突然话锋一转。

“不会是因为你喜欢游泳吧?干嘛每次让我猜!”

“是我比你更怕被录音!现在既然我们都坦诚相见了,我也就直说了。”

“原来你这小子也诡异啊!”

“我答应见你,你就应该小心了。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所以见你就一定有目的。”

“还真直接。说吧,解铃还须系铃人,那铃是什么?”

“是千马的库存。”

“库存?这个……这个有点意思……”

“看来你还不傻。虽然有时候自己困住自己,但有人帮助的话还是能爬出来看一看的。”

高明看见Eric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不禁沉思起来。Eric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大口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当然知道。”

“你是想知道现在千马有那么多的库存,到底是谁的意思——Paul,我,还是Williams?”

“明知故问。”

“而你最想听见的答案是,那是Williams的主意。”

“这样点破,真的好吗?”

“如果让千马压货是Williams的主意,那过了这个季度要死的就不是你了,而是Williams。”

“能不能不要说了?”

“其实你也不想Williams死,你只想让他知道你能让他死。”

“有劲吗说这些?”

“这样你就捏住了Williams的三寸。到那时,你,高总,还需要想后路吗?”

高明把身子探过来,压低了嗓门说话。

“好,恭喜你成功地勾引住我了。那么,答案真的是Williams吗?”

Eric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高明感觉到不对。他紧张地盯着Eric。

“你耍我?”

“你要感谢我帮你理清了思路啊,高总!”

“那就是真的是Williams让千马压的货!天助我也!”

“哎唉!我可没说啊!”

“你有证据!”

“我说了吗?”

“你有证据!太好了,太好了!”

“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没忘。你说你不喜欢我。”

“看来这句话还挺伤你心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Williams让千马压货的事?”

“为了一个人。”

“谁?”

“Paul Tan。”

高明愣住了。他有点不相信地看着Eric,发现他神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Paul和Williams……这个有点难理解,还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他问。

“别装。要知道,我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已经有了共同的目标了——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你。”Eric终于正眼看了高明一次。

“共同的目标——Williams?”

“灭了他。”

“可你刚才还说其实我不是真的想让Williams死,而是要……”

“可是现在你必须让他死,而且要死得很难看。”

高明暗暗吃惊。他看着Eric,慢慢地把身子靠向椅背。没想到这是躺椅,他一下子躺空了。“啊呀!”

“你后面没有靠的,你不知道啊?”

高明胡乱地躺倒在躺椅里。他干脆就那样躺着了,没有马上爬起来。

“是啊,我后面没靠的。真羡慕Paul,有你这样的部下。”

“你看不起Paul,可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比你强多了,而且非常正直。”

高明从躺椅里扭动着坐了起来。

“正直的人什么都不怕。”Eric继续说。

“我能有一个像你那样的部下就好了。你看看现在,都是些什么人!”

“错了。你怎么做,手下也会怎么做。你怎么对手下,手下也会怎么对你。你才是关键。”

“你这么一说我就解脱了。”

“没错。Williams怎么对我的,我也会怎么对他。”

“Williams没有对你做什么。”

“目前还没有。不过,他马上要动手了。”说着高明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Eric,貌似醒悟到了什么,“你说Williams没有对我做什么,难道他对Paul做了什么?”

“还是那句话——你怎么对手下,手下也会怎么对你。”

“难道,难道,Paul是,是他……”

Eric不动声色。“Paul是登山的时候被老鹰袭击,不幸坠崖遇难的。这是警察的最后结论。”

“可是你不相信对吧?你根本就不相信!你怀疑Paul是……”

“你想多了。”

Eric说着起身作势要离开。高明马上跳了起来,挡住了Eric的去路。

“难道就这样?我们还没谈完么!”

“还要怎样?”

“Williams让千马压货的证据啊!没有证据我怎么弄他?”

“我没有证据。”

“你耍我!”

“高总,你还是那样跳不出自己的框框。你的眼界要高一点了。你要证据干嘛?”

“指证Williams违反合规条例啊!”

“需要指证吗?你只要告诉他你知道这件事就行了,他还敢冒险惹你?”

“原来你没有证据!”

“你去和Williams博一记,看谁能压住谁。看他愿不愿意拿CEO的宝座赌一把。”

高明突然提高了嗓门:“可我拿什么去赌!!!”

“你不怕输,因为你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Eric说着抖了抖披着的浴袍,像一个剑客一样从容地从高明身边走过,离开了泳池。泳池那头传来了一阵欢笑。高明转过头去看,原来是那两个窈窕淑女在岸上嬉闹。高明陷入了沉思。

Eric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高明不认识的人。一个原来连谁是自己真正的敌人都分不清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嘲笑高明眼界太低的咄咄逼人的人。高明很纳闷,难道Eric遇到高人指点了?转念一想,高明又暗暗好笑起来——不管Eric是不是遇到了高人指点,今天自己肯定是被指点了。对,Eric说得没错,自己真正的威胁不是千马,而是Williams。自己不应该再动千马的脑筋,而是应该……

高明貌似茅塞顿开似地点了点头。

“是你逼我的,Williams!”他自言自语。

默默饭庄内,李军带着血管男和另一个手下走进了大厅。现在是三点钟左右,所以饭店里没有客人,也没有人招呼李军他们。李军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到了一间包房外,停下了脚步。

“你们俩就在外面喝茶。”

血管男点头,然后和另一个手下离开了李军。李军整了整外衣,然后推开了包房的门。吴永新,曹成和夏薇薇已经坐在了圆桌旁。他们貌似正在说笑,见李军推门而入都收起了笑容。李军也不介意。他走了进去,在桌首坐下。他看了一下众人,然后自顾自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慢慢地喝了一口。

“是吴总的茶。”

“你蛮懂的。”吴永新嘀咕了一句。

“平时和各位走动得少,可我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人。”

“都知道你和韩门走动得多,哪还有时间和我们走动。”

“可是现在却被甩了。”曹成点了一下。

李军不接口。他默默地吞下一口茶。

“长脚喊你喝茶了?”吴永新看着李军问。

“没错。所以我事先想和你们三位一起喝茶,然后才去和他喝茶。”

“也许他会请你喝他们家的酒呢。”

“哦哟,那就给面子了。谁不知道长脚家的酒不是每个人能喝上的啊!”

“真要给你喝他们家的酒,你就要当心了。”

“此话怎讲?”李军扬起了眉毛。

曹成接过了话茬。“江湖传说,长脚要是和你一起喝他们家的酒,对了,那酒叫什么来着……”

“土疙瘩酒。”夏薇薇回了一句。

“对!土疙瘩酒。要是长脚给你喝土疙瘩酒就等于是给你下最后通牒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是那个意思。”吴永新说,“他先敬你土疙瘩酒,如果你喝了,就要按他说的做。”

“要不喝呢?”

“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么。”

“如果他的敬酒叫土疙瘩酒,那么他的罚酒又叫什么呢?”

吴永新和曹成一时语塞。他们面面相觑,不再吱声。

这种尴尬往往由夏薇薇打破。“你试一下啊李总!你试一下,让我们也知道他家的罚酒是什么。”

“哈哈哈哈!我也正有此意啊!还是小太妹机灵。”

夏薇薇正色道:“喂!过分了啊你喊我小太妹。辈分不对!”

“啊,失礼失礼!夏总。也是啊,在各位面前,我是后辈。”

“还是个挺会搞事情的后辈。”吴永新不失时机地添了一句。

“吴总言重了。我小李有什么能耐搞事情?我今天约大家来其实是要压事情的。”

“说正事吧。”

“韩门要弄单一经销商制,大家也知道,他会选长脚做。你们难道就没脾气?”

“你有脾气吗?”

“我有。而且我有大脾气!”

说着李军“啪!”地一掌击在桌子上。茶壶盖子跳了一下。

夏薇薇冷冷地说:“在前辈面前你拍桌子!几个意思?”

“我是为各位前辈抱不平啊!”

“我们几个商量过了,再看看吧。毕竟到底怎么弄韩门也还没公布呢。”吴永新淡淡地说。

“看什么?今天是长脚请我喝茶,也许喝酒,可过了今天,你们一个个都会被请去的。”

“如果有机会尝一尝他们家的土疙瘩酒,也值了。”

曹成来劲了。“他们家有那么多土疙瘩酒吗,每人喝上一口?”

“对啊曹总!也许只有后起之秀李总才配得上喝土疙瘩酒呢。”吴永新看向夏薇薇,“对吧,夏总?”

夏薇薇马上接嘴:“我看长脚也不会请我们喝酒。再说了,真喝了那酒,就要按他说的做了。”

“可如果他请你去喝酒你不去那结果还不是一样。”

“他请我我就去。”

“那不就得了。”

“还能不能聊了?”李军插话道。

“聊。”

“你们的奶酪马上要被人动了居然还挺高兴?是不是没心没肺?”李军提高了嗓门。

“长脚可不是会抢人家饭碗的人。”吴永新说。

“我就知道你们这样想,所以才请你们出来喝茶。你们想得太简单啦!”

“那你说。”

“单一经销商制一旦实行,油醋街医院的生意你们就都没了,这个没话说,因为到那时这唯一的经销商,就是千马医疗。千马一定会直接找厂家要货。所以你们这些纯经销商就直接被踢出局了——没你们什么事!”

“不是吧!”

“干嘛把我们踢出局?长脚不会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曹成直摇头。

“可现在是韩门,韩门在做事!长脚只是他的帮凶。”李军急了。

“长脚怎么还成了帮凶了。我告诉你,我认识长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吴永新也上火了。

夏薇薇顶吴永新:“他只会帮人,怎么会帮凶。”

曹成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喂,不如听小李子把话说完。”

“说!”

“不把你们踢出局也可以,但有一件事他一定会做。”李军说。

“什么事?”

“压价。”

“压价?”几个人面面相觑。

“如果你是韩门,你改变现有的采购模式,可是如果改变之后油醋街医院的进货价不降反升的话,呵呵,这不是搞事情当冲头吗?他韩门即使有一百个胆都不敢的吧!”

“可以维持原价啊。”曹成说。

“维持原价?你们按原价卖给长脚,长脚一分钱不赚再卖给医院,那他吃什么?”

“吃医院后勤这块蛋糕啊!听说韩门就是以医院后勤做条件让长脚同意合作的。”

“也就是说如果长脚不愿意干,那他韩门就不让他们家继续做医院后勤了?”吴永新问道。

曹成点头。“对。你们也知道韩门做得出来的么。”

“即使这样长脚也不可能亏本啊。他运营这个平台也要开销的。”

“没多少开销。如果让我让出一个点两个点,我倒也没意见。毕竟是油醋街医院么。”

“一个点两个点的,我看长脚也不差这点钱。”

“所以他还是看长远。听说韩门和他一起弄的是个大项目,人工智能之类的。”

“这个我信。长脚的眼光一直超前的,能超个十年吧。”

“反正千马医疗这块他总归是保不住了。要是我,我也会答应和韩门一起做的。”

吴永新:你是说他已经同意卖掉医疗这块了?

“不卖能行吗?这Longfly弄不好找个借口就把合同撕了,到时候他长脚两头空。”

“对。这些老外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还是趁机谈个好价钱卖了就卖了。”

“所以他会卖了医疗这块生意,然后保住后勤,还有油醋街上的餐饮生意。也不错了。”

“够赚的了。哎,还是他有远见啊!看我们,除了做医疗,其他什么都没有,被动了!”

“要不然能叫长脚啊?”

“应该叫长眼,长眼光。”

“那我们就没事了?原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该干嘛干嘛。”

“本来就应该这样的么,长脚怎么能抢我们的饭碗?要抢早就抢了,还等到现在?”

“那我们还聊什么?”

“对啊!那我们干嘛还坐在这里?”

吴永新说完和曹成双双把眼光投向坐在一边的李军,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聊完了?”李军问。

“啊。本来么,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吴永新说。

“没出息。”

“你说什么!小李子你不要没规矩我告诉你!”

吴永新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曹成按住。李军不动声色地继续说:

“口口声声说长脚有长远的眼光,自己却只看见眼前的蝇头小利,殊不知大难将至。”

“吴皮,曹总,我也觉得你们太小看长脚了。”夏薇薇跟着说。

李军看了一眼夏薇薇。“而且,你们也太小看韩门了。”

“就像曹总说的,要让我让出一个点两个点给长脚运营他们的平台,我没意见啊。”吴永新两手一摊说。

“可悲。”

“那你说么。”夏薇薇鼓动李军。

“你们的双眼都被蒙住啦!不看大环境,不看跟大潮流,迟早被踢出局。”

“说点实在的!”夏薇薇继续鼓动。

“韩门和长脚,他们的志向根本不在经销商层面。你们都低估了他们的野心。”

此话一出,那三个人都把脑袋凑了过来。

“不在经销商层面?难道……”

“难道他们在打原厂的主意?”

“难道他们还要压原厂的价?”

李军看着夏薇薇,微笑着用右手的食指点了夏薇薇几下。

“你又说对了,夏总!”

吴永新和曹成互相对了对眼。“是不是疯了?”

“要不然就不是韩门了。他可是在美国学了三年商业的人哪,又懂医院,有才!”

“直接干上原厂了?这倒是脑洞大开。”吴永新把身子靠向椅背。

“你和曹总聊了半天,根本就不是人家一个档次的思路。”李军看着吴永新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思路的?”曹成问。

“还是那两个字——档次。”

夏薇薇白了李军一眼。“原厂的价,我知道有水分,但,那毕竟是原厂,全球一个价,他还能压得更低?”

“你不能,曹总不能,吴总不能,我,也不能。可是,长脚就能。”

“你倒还挺服气。”

“这个不服不行。长脚手里有东西,所以他才能说服大大小小的原厂给油醋街医院低价。”

“甚至低于经销商进货价?”

“一点没错!”

“低一个点?”吴永新插嘴问。

“我没说低一个点啊!”

“你说了么,一点没错,你刚说过。”

“就算是低一个点,对韩门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毕竟,他撬动了一块大石头。”

“你别打岔吴皮!喂,你说长脚手里有东西,是什么东西?”夏薇薇紧紧盯着李军。

“数据。”

“数据?”

“油醋街医院过去20年所有耗材的临床使用数据。包括品牌,数量,价格,哪个科室……”

“20年?”

“还不止这些。他还有对每个品牌使用量和价格的变化情况作出了分析。”

“这个牛。”

“还不止这些。他还对每个品牌使用和价格的未来趋势做出了判断。”

“这是真牛了。”吴永新看向曹成连连点头。

夏薇薇皱起了眉头。“可是,那些老外的所谓咨询公司不都是做这些分析和判断的吗?”

“你买了老外的报告啊?”吴永新问。

“我才不买呢。一个报告就要几百万,还不准。”

“所以啊!那些老外咨询公司的市场报告白送给我都不要,根本不准。”

曹成接嘴道:“那能准吗,派几个调查员到医院问这问那,回去就闭门造车,能准才怪呢。”

“不过长脚他们还真能准。油醋街医院再鸡毛蒜皮的事他们都知道,所以能准。”

“听说有人愿意出价一千万买长脚的这套数据。”见众人已经被煽动,李军又添了一把火。

果然,夏薇薇瞪大了双眼。“一千万?”

“美金!”再添一把火。

夏薇薇撑着一双大眼看着其他几个人。

“不用说他是不会卖的。”曹成说着喝了一口茶。

“长脚是怎么做到的,20年,开玩笑,我想都不敢想。他那么有远见?”

“要不怎么叫长脚呢?”李军说,“十年前他包下了油醋街医院的后勤服务,现在证明他是对的。”

“他们家的后勤团队有500人呢,油醋街医院每天的大事小事都逃不出他们的视线。”吴永新貌似已经被说服了。

“所以,20年来收集所有耗材的商业数据对他们来说就像一日三餐一样,不难。”

吴永新看着李军。“那你,小李子,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曹成也看着李军。“人家是20年的积淀,你呢,小李子,你才出道几年?”

李军微微一笑。“我是为你们担心。我不想整个市场被弄乱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你也算是原厂,虽然是国产的但也是原厂,和我们还不一样。”

“我既有原厂的痛,也有经销商的苦。我能看着出厂价被长脚一刀砍去一大半吗?”

“也是。价格一旦被压低,从此就再也没有抬起来的机会了。”夏薇薇点头。

“一旦原厂的价格被撬动,朋友们,不,前辈们,你们也该等着被撬了。”

吴永新看了看曹成。曹成看了看夏薇薇。夏薇薇看了看吴永新。李军看了看所有人。

“所以,这绝不是一家油醋街医院的事,而是整个市场,圈子里所有人的事。”

吴永新突然低声朗诵了起来:“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能逃脱罪责的。”

“这句话经常听到,到底是什么意思吴大师?”

吴永新怔怔地看着夏薇薇。

夏薇薇顿时明白了。“不要说你也不知道啊!”

“无数的雪花堆积在雪山上最终造成了雪崩,你说,到底是哪一片雪花的责任?”李军问。

“一共有多少片雪花?”

“啊?”

“你不是问我到底是哪一片雪花的责任吗?所以我问你到底有多少片雪花么。”

“这……你不按常理出牌,气氛都被你弄坏了!”李军居然手足无措起来。

曹成大笑。“哈哈哈哈!这小太妹就是小太妹,捣糨糊一只鼎。”

夏薇薇还是一本正经得样子。“我可是认真的。你既然要问是哪一片雪花,那就要先搞清楚有多少片雪花么。你要和我说雪花多到根本数不清,那就不存在到底是哪一片雪花要负责的问题,而是一个整体。”

“漂亮!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李军点赞。

“吴大师,你刚才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就当我没说过好吧?你赢了夏总。”

曹成忙打圆场:“就是说,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都应该想想办法,不要等船沉了,大家没得救。”

“一旦雪崩,那每一片雪花不都一样掉下去吗?谁还管你到底有没有责任?”李军忙顶。

“所以如果我们不行动,任由长脚韩门他们搞事情,这市场要垮的话我们也一起垮。”

李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不住地点头。同时,他环顾着每一个人的脸。

“这茶没白喝。”

吴永新,曹成和夏薇薇一人拿着一杯茶,都心事重重地低头琢磨着什么。

“那,小李子你准备怎么和长脚谈?”曹成问。

吴永新和夏薇薇都惊讶地看着曹成。曹成转过脸看着他俩。“也许小李子能帮我们给长脚传话。”

“老曹你忘了?长脚屋顶party那天夏总不是替我们传过话了吗!”吴永新说。

“如果真像小李子说的那样长脚和韩门真正的目标是老外原厂,那我们也许可以要求,或者请求长脚不要动我们经销商的蛋糕。毕竟他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么。”

“长脚也许能听我们的。可那韩门……他为什么要考虑我们的利益?”

“英雄情结。”李军回答道。

“哎?”夏薇薇没听懂。李军继续说:

“回答吴总刚才的问题——韩门为什么要考虑你们经销商的利益。我的回答是四个字——英雄情结。要激发他的英雄情结。你们忘了我们和韩门的第一次见面,在设备科,他说了一句话——”

这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了韩门的声音:

“什么你们的圈子,也是我的圈子!不要把我划到你们圈子外面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并没有看见韩门的人影,这才知道刚才只是每个人的回忆。

李军继续说:“韩门并不忌讳把他自己划到我们的圈子里来,而且还很得意。既然这样,如果他是一只模子那他就应该罩着一个圈子里的小伙伴,就是——”李军用手划了一个圈子,把众人都圈在了一面,“——我们。”

众人点头。稍顿,夏薇薇貌似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他不是还说和很多原厂的高层也是朋友吗?那这……”

李军有点尴尬。

吴永新点头。“夏总说得没错!小李子你这事有点捣糨糊了。”

曹成也醒悟了过来。“看来真正能和我们战斗在一条战壕里的,恐怕也只有长脚了。”

李军慢慢地低下了头。

“而那个韩门……”曹成只说了上半句就被李军补了下半句。

“就靠长脚去搞定了!”

众人点头。

“为了各位前辈,我小李子就去会一会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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