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过后,离因许是受了凉,一连高烧五日,太医是好不容易才将热降下来,整个昭华宫日夜待命,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高烧期间,离因整个人都是浑噩的,偶尔惊醒后,稍微吃下点东西,又陷入昏睡。
赵宇玶自那日从昭华宫回去后,便再也没有去过,钟情派人请,近侍的公公也只是说王上忙于政务,等过了这一阵便会去看王后。
到了第六日的时候,离因才稍微清醒些,能够勉强靠在床沿上,由钟情喂着吃些粥。
“钟情姑姑,钟情姑姑。”一个宫女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进来。
钟情使了个眼色给那个宫女,让她待会儿下去再说。
在离因生病的几天里宫里流言四起,一是在揣测赵王同雨夫人的关系,二是关于太后娘娘的事情。
“怎么了?”
“这小丫头刚来,怕是一下受了惊,忘了规矩,我待会儿再问她。”钟情想着主子还在病榻上,若是听了这些个流言,怕是会加重病情。
“说吧,我倒是想听听事儿。”
那宫女没想到王后正醒着,自觉是惹了祸,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回话道:“启禀娘娘,太后娘娘被禁足在长春宫里了。”
“咳咳咳”离因听到后惊讶到被呛到,“发生什么事了?”
“说是娘娘顶撞了王上。”宫女不敢抬头,连气都不敢大喘。
“你们都下去吧。”离因转念一想,觉着有些不对劲。
赵宇玶是姑姑自小带大的,感情好的很。他能历经万险,从梁国回到赵国,赢了两个哥哥,登上王位,有很大的功劳都是在于姑姑在赵国多年的布局,赵宇玶几乎什么事都顺着姑姑,怎么如今会将她禁足在长春宫。
“钟情,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听临华殿的公公说,这次之前太后亲荐的御工司御工使被举报中饱私囊、徇私枉法,还逼死了一个打算向上告发的大夫。”
御工司专门负责全国大小工程的建造、督办,也负责工程材料的采办和运输,是所有司中朝廷拨款最多,最有钱的部门,而御工司的头头御工使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肥差。
“你怎么看?”
“这位御工使大人我们从前见过,从他的言谈举止上看倒不像是这般所为的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官场上摸爬了这么久,倒是难辨别,这次太后娘娘可是有不小的麻烦了。”钟情分析道。
离因叹了口气说道:“王上开始忌惮太后娘娘在朝中的势力了。”
如果不是这样,赵宇玶也不会动太后亲荐的人。
临华殿
“王上,娘娘醒了。据昭华宫的宫女说,娘娘能进食了。”奕征禀报道。
赵宇玶听到这个消息后,紧皱的眉头才稍微舒缓些,“这阵子昭华宫我就不去了。你挑多些东西送去,直接给钟情,别说是我送的,也别给旁人看到。”
“是。王上,正刑司那边来问,御工使大人该如何处置?”
御工使的官位较高,得赵王下旨之后才能立案审查,正刑司的人未接到旨意不敢妄自行动,只能将御工使的宅子暂时围起来。
“先关押,让正刑司把案件查清楚了再说。你带着暗卫暗中同时调查。”
赵宇玶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下面空无一人。
天气热了,只有这蓝灵寺侧面深山里的化空房仍格外的阴冷。赵宇玶由方丈带着从幽静的青石小路一直走到化空房前,破败的门推开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咿呀声。
长满青苔杂草的中堂上放着一把老旧的摇椅,摇椅每摇一下都发出一声“咯咯”的声音,似乎在昭示着它的寿命愈加短了一下。
从门外进去才看见,摇椅上陷坐着一个老妇人,睁着眼睛盯着挂在摇椅对面的一把大红宫灯,用尽全身的力气摇动椅子,似乎这样就能离那把宫灯近一点。
“王上快回来了,我要让茯苓去膳房拿些王上喜欢吃的糕点。嘻嘻嘻……”
“王上,霞太妃……不,霞庶人,拘在这化空房没多久就这样了,言语混乱,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赵宇玶身旁的方丈说道。
那个女人意识到有人来了,抬眼看了赵宇玶一眼,眼底似是而非的笑意变成了恶毒的眼神,“你不就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吗?哈哈哈……你永远都赢不了我的儿子们,哈哈哈……”
一会儿那个女人的眼神又变了,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惊恐的样子说道:“王上,怎么会,怎么会让她当王后?不可能!不可能的!”
“儿子呢?我的两个儿子呢?”女子一跃而起,比看上去有精神多了,她用力抓住赵宇玶的胳膊,撕扯着他的衣服。
宇玶厌恶地将她推到地上,“你的儿子们早就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着。
“你害死了我的母妃,你的儿子想要杀死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和儿子好过。”
听到这话,地上的人暂停了喊叫,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换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害死她,害死她的是她最信任的人,哈哈哈……你这个蠢货,怎有半分比得上我的儿子。”
母妃最信任的人,是…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