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因是悄悄在将军府的大门乘的马车,怕的是后洛小院的侍卫拦着不让出去。
行过街市,今儿是太后的寿辰,管理延城事务的都府卫按旨设置了花会和表演,意在与民同乐。离因端坐在车里,外面喧闹声、鼓掌声、礼乐声不绝如缕,一片繁华盛景。可独独她的马车穿过人群,往今天最热闹的地方驶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马车停了下来,带头的将军府侍卫下马同把守的侍卫耳语了几句,马车便继续向前走。离因不看也知道,这会子是过了第一重宫门了。
走了没几分钟,只听得外面有人提醒道:“王后娘娘,二重门到了,请娘娘下车乘辇。”
离因由千落扶着下了车,才看清前来接她的人是太后身边的方棋,便知今儿入宫过程如此顺畅,应是太后暗中吩咐的,对方棋说:“劳烦公公了。”
“娘娘,这是奴才的荣幸。”方棋将辇上的软烟罗放下。
在外面时,宫墙高筑,倒也不觉得同往日有什么不同。进了这二重门,离因透过软烟罗才看到远处长乐殿灯火通明,仔细听,还能听见宫乐。
可是赵宇玶之前不是同太后闹得有些不愉快,宫里人皆传太后才是陷害赵王生母的幕后推手,怎么他如此之快就放下戒心了?离因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他同太后明面上没有闹翻,今儿宴请各国来祝寿的使臣和贵族大臣,自然不能失了赵国的面子。
风吹起鹅黄色的软烟罗,离因透过空隙向外看去,她认得现在她走的这条路是当年她着嫁衣一步一步走向赵宇玶身旁的路。
宫里的青砖绿瓦最是长久,代代不变,也是最是无情,静看人事浮沉,总有新人踩着旧人的路。
长乐殿
现在已经接近宴席开始的时间,太后、赵王和众臣均已落座就位,席面上少不了相互寒暄,乐务司的乐工在台下奏着宫乐,倒是和那些个客套话映衬得和谐。
“王后娘娘驾到。”一声通报从殿门传到太后的座位上。
这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打断了聊天声和乐声,顿时殿上鸦雀无声。席下众人听到这声通传,皆面面相觑,表情上透露着诧异。心里的意思大体都是:这王后娘娘不是得了失心疯,被关在宫外了吗?怎么今儿会来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
离因顺了顺刚巧被风吹下的碎发,理好衣裙,从殿外走入。
一袭红装和插着素金簪子的及腰秀发交相辉映,显得张扬热情却不媚俗,暖色调的宫灯映衬在她的脸上,让人有一种忽见明月的感觉,但若是对上她那双些许薄凉的眼眸,就会让人忍不住想知道她的故事。
席下的人再也沉默不下去了,或小声讨论,或凑近了耳语。
没见过梁离因的人都会问:“这就是王后?看上去不像是……”
“这也不好说……王上亲自下的旨,还会有错?”
“王后娘娘可真是倾国倾城貌。”有沉浸在她美貌里的人说。
“可她这样哪有王后的样子,太后的寿宴连朝服都不穿。”也有羡慕善妒之人偏拿着礼制来讲道理。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离因按礼请安道,想接着向赵宇玶请安,一时哽住了喉咙,顿了一下才说道:“拜见王上。”
“臣妾祝太后娘娘福寿双全,日月长明。”
“好好,王后请起。”梁嫣见离因来了,甚是高兴。
她望向赵宇玶的方向,他似乎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意外,脸上波澜不惊,松开坐在旁边的柳雨沁的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用力抬头的一瞬间离因能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就知道他不像表面那样无事。
柳雨沁的位子原应是王后的位子,可今天赵王却让她破例坐上这个位子。
离因盯着他的方向看了好一阵子,柳雨沁觉得不对劲,连忙抢在众人面前示弱道:“这位子原是姐姐才配坐,妹妹这就下去。”作势要起身,向席下走去。
“不用,雨夫人伺候王上辛苦,这个位子…”她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与不屑,“你坐得。”语气中异样淹于她软绵绵的话语里,不细心的人难以察觉。
她柳雨沁算是在哪门子乱认姐姐,席下坐着的梁佩因才算是离因的妹妹,虚伪,简直恶心至极。
“小沁,你就坐这里。”刚刚一直不说话的赵宇玶开口道。
果然,他只在乎他的小沁妹妹。
梁嫣见这场面有些尴尬,立马向杜顺使了个眼色。他便派人取了套同王上的一样款式的桌椅。
“这宫里的人总归得守着宫里的规矩,尊卑身份要拎得清。”
太后的意思满座的人都懂,是让柳雨沁认清自己的身份。“臣谨记太后娘娘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