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因为我喜欢他。
那后悔吗?……不后悔。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楚笙然派去的侍卫回到暮楚楼,一刻也没敢怠慢,立马到笙然的房里复命。
“殿下……”他靠近主子,小声地汇报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刚才,他还未走到宫女们居住的偏院,就听见阿余和几个宫女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那几个宫女仗着人多,将阿余团团围住,不让她进屋。
阿余虽处于下风,但也不是好惹的人,对着领头的宫女说道:“你们若是还敢招惹我,到时惹了主子的怒,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呦吼,跟着来行宫里的人谁的主子不是熙和公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入熙和公主的眼?”
“我的主子可是诺……”阿余意识到自己将要说的话可能会惹来麻烦,立马将说了一半的字又咽回了肚子里,改口道:“熙和公主和善、明事理,才不容得你们这般以多欺少。”
其他宫女们可能没有留意,但侍卫的耳朵不差,主子后面诺字他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观察到了阿余不自在的神情,便觉得这个阿余有蹊跷。
他这时从墙边向人堆走去,宫女们见太子身旁的侍卫走近,害怕被问及她们之间的争吵,说不定还会被罚一顿。相互使了个眼色,远远地便请安问好,然后溜回房里。
阿余转头一看,侍卫正走向自己,立马慌了神,下意识想要躲起来,却发现无处可去,那些宫女们早就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你是阿余?”
“这位爷可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阿余,阿余姐姐……可是诺和公主身边的人怎会……怎会在行宫?”阿余见躲不过,只能百般否认,打算糊弄过去。
“我只不过是见你长得像一个前几年和我没了联络的妹妹,怎得你会觉得我是在找诺和公主身边的阿余?莫非你从前也见过我?”
“是这样啊……可能是我同阿余姐姐比较熟,听到这个名字自然就想起她了。”阿余更慌了。
“可刚刚你说你的主子是诺……?”那个侍卫估摸着阿余的不自然的神情和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心中已经推断出几分,但他没打算就此罢休,他想再看看这个阿余还能露出什么破绽来。
“诺?”阿余佯装没有听清他的话,然后马上否认道:“我的主子自然是熙和公主。”
语罢,阿余立马转身跑去敲房门,不想再和侍卫纠缠下去,再回答下去,她可不能保证自己能把谎都圆下去。就算的是她的逻辑说得通,她那不自觉微微颤抖的声音也会出卖她。
“公主的事陛下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侍卫善意提醒道。
其实就算他不说,笙然也打算去看看的,自打今日见面,他便察觉出来“离因”身上有种道不明的奇怪。
沁夏阁
已是月明人静的时分,沁夏阁其他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佩因所在的房间里还亮着烛灯。她早就命令所有服侍的宫女都回去休息,然后将靠近临水亭台的所有门都打开,风将一排大红色的轻纱帷幔吹得飞扬,桌上的几盏烛火在风中岌岌可危,却还保留着一丝光亮。
但佩因并不在乎烛火是否会熄灭,因为她正坐在临水的亭台上,月光零零散散落在湖上,洒在嫁衣上,亮堂得很。
她伸手去摸木头栏杆,即使经过多年的磨蚀,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斑驳,但佩因还是能依稀感觉到写的是“笙”字。
她和他第一次相遇就在沁夏阁的临水亭台上,那时她还小,不认得“笙”是何字,只是用着奶音一遍遍叫着“森哥哥”,笙然不悦,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刻木的小刀,在围栏上刻了一个“笙”字,指着对佩因说:“这个字是念‘sheng’,你下次可得认准了。”
佩因觉察出身后有脚步声,才恋恋不舍地从回忆中抽离,不悦地说道:“我说过,这里不需要人服侍,都下去。”
“离因,这都快三更天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楚笙然站在屏风外面,只听见“离因”的声音,看不见她的脸。而且这声音不像是离因的,倒像是……这个声音听着很熟,却想不起主人是谁。
梁佩因听到楚笙然的声音不禁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笙然这么晚了还会来沁夏阁,一个不好的猜想一闪而过:难道笙然哥哥猜出了我不是离因?
她连忙去找刚刚被她放在一旁的面纱,抬眼一望,那面纱已经有一半快要坠入湖面了,她迅速伸手去抓。还好,这阵子的风不大,她能抓到面纱,不过一下子没注意,头撞到了围栏上,撞得生疼,却不能发出一声声响。
“离因?”楚笙然看她半天没有应答,便继续问道。
佩因马上戴上面纱,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月色正佳,了无睡意。
然后折好,从屏风缝隙处塞了出去。
笙然捡起折纸,忽而想起早上那个侍女说的话,就没有再疑惑下去。
“我来找你也无旁事,只是那日我将手上的戒指落在了你宫里,你信里写见面的时候自会还我,今儿相见,你倒是将这件事忘了。”
佩因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她原先还有些妒忌,想着笙然居然把对他这么重要的戒指交给了离因,只是离因姐姐也有会错意的时候。她在纸上写了“抱歉”二字,将戒指摘下,折在纸中,一齐递了出去。
笙然看到后,心顿时凉了半截,此人真的不是离因。
他曾给离因写过:盼见你一袭红装。随信还放着这枚戒指。
怎会是他落在梁宫里的。
而且这字和离因有些像,但笙然认得这不是她的字。
“既然取回了戒指,也没什么事了,你……还是早点休息的好。”楚笙然努力隐藏住语气中的诧异和低落。
佩因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长舒一口气。她不放心又从屏风后走出来,确定楚笙然不在阁中,才转身打算回到榻上休息。不断地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没事的,过了今晚就到楚国了。”
“佩因!”
这句话如同巨斧一把劈开了静谧的夜。
佩因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是回头去找叫自己的是谁。
楚笙然正站在门口,他冷冽的眼神对上了她慌乱的眼神。
忽而一阵穿堂风呼啸,掀起了佩因未戴紧的面纱。
笙然看清了阁中站着的真的是佩因,而不是离因。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失望,眼泪模糊了双眼。想开口唤他的名字,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传李将军。”
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个队伍便先后离开行宫,一个回梁国,一个回楚国。
佩因倚在榻上,约莫是到了后半夜才靠在软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
猛地从梦中醒来,嘴里喊着“笙然哥哥”,一看窗外,天色初亮,雾气缭绕。
当侍女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她的房中打算给熏香炉里再添些香时,才发现主子已经坐在铜镜前梳着长发。
十里红毯出嫁的人是你,我只是替代品。不,我连替代品都当不了。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比你过的更加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