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熙宫看守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撤走了,就似从未来过一般。
钟情高兴地告诉离因王上暂停了对她的禁足,想着能够让主子高兴些。
可离因还是从前几日一样,混混沌沌的。
出嫁前一天,夜幕降临,离因突然说要去雁栖楼。钟情劝不动主子,只能让人备好车轿,并悄悄派人回禀了王后。
王后自知无法阻挡女儿的行动,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去,遣了许多侍卫暗中看牢公主,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
一辆马车乘着夜色驶出王宫。
秋意渐浓,坐在马车中,披上件灰鼠绒的披风,仍能感觉到透过窗户传来的凉意。在窗帘吹起摆动间,离因看见窗外的街景,仍同往日一样的繁华,人来人往,卖货的、做小吃的、耍杂耍的,好不热闹。如果是往日,离因定不会乘坐马车,而是下车边走边玩,可如今哪有什么心思玩闹。耳朵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眼睛忽略了沿路灯火,她一心只想着:走吧,走吧,去雁栖楼。
下了车,离因直奔六楼。台阶上有个地方前儿缺了一块,修补的人还未动工。离因走的时候没看清,踉跄了一下,加之她几日未好好吃过东西,一时竟眼前发昏。钟情伸手去扶,离因自己站直了身子,推开了钟情的手,迈开步子向上走去。
六楼
推开木门,那股子书香仍扑面而来,烛台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着自己,似乎从来不会灭,矮桌上还散落着几张上次他们在这里看书时留下的字,有离因的、宇玶的。离因从前爱写簪花小篆,后来看宇玶的字苍劲飘逸,央着宇玶教她写字。窗户没有关牢,秋风穿过缝隙,撩动着跳动的火焰和散落的纸张。
回忆在数攒跳跃摇动的烛光中逐渐放大,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从前宇玶来的时候,总爱去看书架最后摆放的一本无名书。这是离因偶然从小摊贩里得来的书,讲的是乡野趣事。
离因指尖摩挲着架上的书籍,触到那本书时停了下来,将它抽出来,坐在矮桌前,细细翻阅它。
离因翻到下一页时,一张小纸条夹带在书中,上面赫然写着“玶因”二字,看这字体,分明是属于宇玶的。怎么从前离因倒是没留意到宇玶写下了他俩的名字,还将其夹在书中。
她还在回想着宇玶是在什么时候放在书里的,不觉早已泪眼婆娑。
他若活着,我还可能同他一起浪迹天涯;可如今,我怎么勇气一人独往。
站在回廊上,离因倚在柱子旁,看着满眼的灯火,她知道,过了今晚,她或许再也看不到故国的街景了,再也看不到争相点亮夜空的烟花。
哪家进了新妇,哪家孩子哭啼,戏园子演了哪出新戏,青楼选了哪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做头牌,今儿以后都同离因无关了,故国成故国,往事随风散。
“钟情,我们去珠钗铺。”离因总是随身携带着宇玶送她的那支簪子,她想着去珠钗铺将宇玶写的字刻在上面。
钟倩以为离因是想去买几件好看新颖款式的钗子,带去楚国“公主,今儿天太晚了,不如奴婢明天再出宫买。”
“去珠钗铺,晚些回宫。”离因没有给机会钟情劝阻,直接同赶车的侍卫说道。
礼风街
珠钗铺开在礼风街的转角处,时间虽晚,但是街上的人不少。
离因打算留在车上,让钟情拿着簪子和纸条去找珠钗铺的掌柜。明天她就要出嫁了,这里人多眼杂,还是要避嫌为好。
她拨开窗帘,珠钗铺的旁边就是之前和宇玶一起去过的茶楼。二楼的平台上,之前他们坐过的那个位子上,坐着一对小情侣,看起来似新婚一般甜蜜,女子坐在男子对面,拿起桌上的糕点喂给他吃,男子好像不喜甜食,皱着眉也将女子递过来的糕点一口吃下。
物是人非之苦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