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足的日子里,离因每日只能乖乖呆在晴熙宫里,除了梁后的批准以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前来探望她,就连侍奉的宫女也一律不能同她闲聊玩闹,真真让离因觉着日子越发漫长。
梁王最了解自己的女儿,知晓用此方法方能消磨离因的锐气,想着这样她就会冷静下来,知道笙然才是最好的归宿。
不仅如此,王宫内禁止再传播“别国”政事,当然这个国是有具体所指的,那就是赵国。整个王宫犹如铜墙铁壁,别说苍蝇了,就连一句话都不能揉碎藏在肚子里带进宫来。
距离离因出嫁的日子还有两个星期,晴熙宫的守卫愈加森严,从两班守卫增加到三班,生怕离因跑了。
怀瑾这日跟着梁后一起去晴熙宫给离因试嫁衣。走入宫门,便看见宫女们各自做着手头上的活,浇花,喂鱼,整理院子里桂花树下的杂草,打扫院子等等,一切井然有序。又进了二重门,来到晴熙宫的主殿,殿上的熏炉早已变得冰冷,没了香味的包裹,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老木的冷香。梁后身边的芸香掀开东厢房的帘子,发现里面无人,只有一本翻开一半的书摊放在床边的矮桌上。
怀瑾原先总爱到离因这里逛逛,对这里熟悉得不行,进门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可越发往里走,越是觉得冷清。要是从前,未进门便能依稀听见离因同小宫女们嬉戏玩耍的声音,曾会像现在这般冷清。
钟情听到小宫女的传话才知道王后娘娘来了晴熙宫,此时她的主子正坐在湖边的石头旁,无聊地喂着鱼。被禁足后离因便每日都要来湖边坐坐,消磨消磨时间,没等她喂鱼尽兴,湖里的鱼倒是先吃饱潜回水里了。
喂完鱼后,又从袖间的夹层处摸出宇玶送她的那支银簪,轻触着感受簪上精细的花纹。又举起银簪对着阳光,看簪上红宝石透出来的光。
钟情小声提醒离因该回殿中见王后。可离因心中一阵伤感未过,听见母后来了,不知怎的,伤感竟愈加演变成愤慨,暗中置气,只当作没听见钟情的话。
钟情见主子没有反应,知道她是在怄气,只好抛下离因,先行回去向赵后禀明情况。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梁离因估摸着母后会等得不耐烦会回宫去,才磨磨蹭蹭地往房里走。她才走过二重门,准备躺在床上歇歇,便听到身后传来母后的声音:
“站住,你去做什么了?”
梁后和怀瑾一直在西厢房里等着离因回来,紫檀圆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大红嫁衣及一应珠宝首饰。
梁后见离因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就将声音放柔说道:“过来试一试你的嫁衣。”
离因依旧无动于衷,她甚至连转过身子来说话都不愿意。
“离因快来看看。”怀瑾见她没有反应,跟着附和着说。
梁后知道离因是在置气,之前她总是纵着离因,觉得她会明白父母的苦心,可没想到她是越发糊涂,生气道:“你这般拧又是何必?既身为梁国的公主,就应该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而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
“再说了,笙然是我们楚国的太子,同你更是青梅竹马,你怎的越发糊涂,分不清好歹,难不成你要不做太子妃,嫁个质子吗?”
“母后,你不懂。”离因偏过头来说。
“不懂?我是不懂你为何偏偏惦记着个死人而去伤在乎你的人的心?”
“死人?谁死了?”她不解,死人?难道是赵宇玶吗?
“赵国质子赵宇玶。我和你父王本来没想着告诉你,可是你的性子偏偏拧的很,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死了?为何?为何!”梁后的话刚好中了离因的猜想。她跑到母后面前苦苦哀求问道。
梁后不愿多说,只留下几句话便转身离开:“离启程之日还有两周,做好准备。”
离因不相信赵宇玶死了,她觉得一定是母后为了让自己嫁给楚笙然而编出来的谎话,他说过他会回来的。她拉住也准备离开的怀瑾,央求她告诉自己真相啊到底是怎样的?
怀瑾本来不想让离因更加伤心,打算不说,但是看她苦苦央求,想着要是不告诉她因由,倒是容易把人想疯。怀瑾握住她的手,让她镇静下来:“密探来报,赵国大公子登基,其他公子一律发配边疆。赵宇玶在路上因病亡故。”
这几个月,梁王下了死命令,不能让公主知道一点关于赵国的事情,加上离因的师父祁彦清一直闭关修行,得不到他的帮助,离因是一点都没有了解到关于赵宇玶的消息。有时,她想着,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明天,明天赵宇玶就会好好地出现在离因面前。
可是她不知道,虽然宫里严禁流传赵国的政事,但是百姓间关于赵国内乱的消息是流传的轰轰烈烈。话语间的战况说不定比实际发生的还要激烈。今儿从赵国行商的人带回来的最新消息,明儿就有自称是密探的人散播其他消息。总之流传的版本真真假假,倒是分不清是谁登上了赵国的王位。
怀瑾的话是前几日从梁冬阳那里听来的,说是有准确的消息证实了,外戚帮助大公子包围了整个赵宫,其他人无奈为保命只能放弃争夺王位,所以这赵王遗诏上传位的人就只有大公子。赵王刚刚驾崩,大公子登上王位。
听完怀瑾的话,离因只觉眼前的一切变得混沌,有个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膨胀,堵着胸口,许久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