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馆后厨,沈妻吴莺莺细心看护着熬药的炉火,沈平近来身体困乏无力,偶尔心悸。这半月,心悸越发频繁,吴莺莺担心又发愁。早在两年前,已故沈老爷沈正谦也感到身体困乏无力,时常心悸,中西医都不曾查出病症。
服下中药的沈平打发走丫鬟,转对吴莺莺:怕是真如那个中医所说,这是沈家的遗传病症,到了五十岁越发严重。
吴莺莺瞧瞧门虚掩着,走过去,合上门。
转过身,她低声: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老爷,人家都说国外医生好,要不,我陪你离开上海,去找洋人医院诊治?
沈平:我走了苏美卿怎么办?
吴莺莺一个妇道人家,满脑子都是丈夫的性命。
吴莺莺:你也是,冯婉秋两年前寄过沈梦觉的照片,让病重的大哥以解思女之苦,你还真将计就计,让苏美卿继承了家业。你是怎么想的?
沈平:我啊,不想沈家家业落在外戚手里。都盯着呢!尤其是我堂哥那二姨太,儿子夭折,小女哮喘,母女常年在北平医治,可上海还有她的爪牙。我怀疑那些挑头闹事的,八成都是她所挑唆。
体会到沈平用心良苦,吴莺莺心疼,呜咽起来:命都快没了,要钱做什么?
夜里,苏美卿照例睡前在卧室练字,她已能磕磕绊绊阅读沈梦觉的日记,她已经读了几页,想更多了解沈梦觉的内心世界。
忽然,外头吵吵闹闹,她叫了两声美玉,美玉方才一路小跑回来。
苏美卿:你跑哪儿去了?
美玉兴奋又八卦地:外头闹起来了,魏小姐的哥哥说奉父母之命抓魏小姐回公馆呢,还说要让魏小姐退房!
苏美卿赶紧起身:她不是还病着呢吗?
美玉:谁说不是呢!这哪是亲哥哥,分明是冤家。
公寓走廊上,魏酉酉手抱住门板,死活不撒手。25、6岁的魏寅成穿着得体,但样子却很奸滑,眼睛透着不屑,他不顾魏酉酉反抗,指挥两个丫鬟拉扯魏酉酉。
魏酉酉哭得梨花带雨:我不回去!不回去!放开我!
苏美卿担忧又疼惜:也不知道乔小姐和彭小姐在哪里。
美玉附耳:说在派克路卡尔登大戏院看戏呢。
苏美卿嗔怪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爱打听这个毛病你要改改。
美玉吐吐舌头。
此时,闻讯而来的岳西峰匆匆走出电梯,恰好撞上魏寅成半拖半拉,要带走虚弱的魏酉酉。明眼人都看得出魏寅成根本没有大哥的样子,身后魏酉酉脸色苍白,软瘫在两个丫鬟之间。
岳西峰故意挡在魏寅成面前,满脸堆笑。
谁都知道伸手不打笑人脸。岳西峰深谙其道。
魏寅成口气蛮横:让开!
岳西峰:魏大少爷,您说现在小姐她身子还虚弱着呢,要不,调养两天再回魏公馆也不迟。
气急败坏的魏寅成早已经不耐烦,他抬手给了岳西峰一巴掌。
魏寅成:你一个管家,有什么资格挡本少爷的路?下人就是下人!哪能轮到你来安排我魏家的事情?
岳西峰捂着脸,不敢言语。
美玉见势头不妙,吓得拖着苏美卿躲进公寓。同是下人的苏美卿不忍岳西峰受辱。魏寅成越耀武扬威,她越恼火。
苏美卿说了句:美玉,你给巡捕房打电话,说有人骚扰沈家大小姐。
美玉:您真管啊?
苏美卿来不及解释,拿过门口的一把长雨伞,大步走向魏寅成身后。
魏寅成用力推开岳西峰,苏美卿则用雨伞的尖头狠狠戳了魏寅成的腰,魏寅成疼得踉跄了两下,差点摔了个趔趄,扑倒在地。
魏寅成扭头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掐本少爷?
苏美卿嗤笑,将雨伞立在身前,伞尖戳在地上:你吵了本小姐读书的好心情,推你撞你,掐你都是轻的。
魏寅成横不讲理:你谁啊?!
苏美卿:你管我是谁。
魏寅成: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美卿:我管你是谁!在本小姐门前吵闹,没赏你一记耳刮子已经算开恩了,还敢跟本小姐叫嚣?(转对岳西峰,其实故意讥讽魏寅成)岳西峰,你这个管家做的可不怎么样啊,连只野狗都看不住!
岳西峰是个聪明人,赶紧道歉:对不住了沈小姐。
听到“沈小姐”,魏寅成更为不屑,他早知道沈家船业濒临倒闭,全上海都在嘲讽沈家没落,他更加不把继承人沈梦觉放在眼里,尤其还是个女人。
魏寅成:好男不跟女斗,算我倒霉,晦气!
苏美卿论起雨伞指着魏寅成的鼻子:你再说一遍?
乔曼琳挽彭若愚笑吟吟走出电梯,两个人还在议论晚上卡尔登戏院看话剧的一个帅哥观众,一脸桃花的彭若愚后悔没主动索取电话。乔曼琳想着下周去看戏碰碰运气,有缘分自会相遇。说着话的两个人看到电梯外走廊闹的不开交的一幕——魏酉酉病恹恹被两个丫鬟架着。苏美卿手里的雨伞伞尖指着魏寅成的脸,剑拔弩张,怒目而视。
乔曼琳不明状况,先拉起架:哟,这是闹的哪一出?
岳西峰看见了大救星似的:乔小姐,魏少爷要带魏小姐回公馆,您看,魏小姐这身子还弱着呢,晚上西医来瞧过,刚打过针还没退烧呢。
彭若愚对两个丫鬟:把魏小姐扶进去!人都病成什么样了,你们还这么折腾她!
两个丫鬟胆战心惊看向魏寅成,等魏寅成发话。
魏寅成硬挤出一丝假笑:呀,这不是我的彭妹妹吗?
彭若愚斜了眼魏寅成:魏酉酉醒了退烧了,想自己回去,我们不拦着。你想带走人那可不行。
魏寅成:我娘吩咐的,你别怪我啊!
彭若愚明摆着底气十足:想带人,叫你娘来啊!
乔曼琳趁机去扶魏酉酉,转而向一旁的苏美卿求助。苏美卿挽起魏酉酉沉重的身子,将两个丫鬟挤到一边。苏美卿跟着乔曼琳一路走进魏酉酉公寓里头。
魏寅成:哎,别,别啊……
彭若愚狠狠挖了眼:别什么啊?你还不走?你不想我把你在天津做的‘好事’抖出来,赶紧走人。
话音未落,邱震霆带着两名小巡捕仓促赶来。
邱震霆见气氛紧张,他圆滑地打破僵局:这是什么日子啊?(转对魏寅成施礼)魏少爷,您怎么在啊?
狼狈离去的魏寅成冷哼一声,横了岳西峰一眼,根本不理睬邱震霆。
邱震霆早已习惯被人忽视,他冷笑了笑:枕石公寓够热闹的。
岳西峰:让您见笑了。
美玉沏了杯热茶,搁在茶几上。苏美卿从卧室里拿出一张票据,递给邱震霆。邱震霆看着“德柳克斯”皮鞋店的单据,很意外。
苏美卿:您放心,不会叫您白跑一趟,本想着定制好了,差美玉亲自送去。既然您来了,就提前献宝。
邱震霆诧异:这鞋码正合适……您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可以当侦探了。(毫不见外地揣起鞋票,聊起体己话)不过沈小姐,我得跟您说说,巡捕房不解决小打小闹,尤其是私人不太严重的纠纷,以后这种事情,您让岳西峰出面最为妥当。
苏美卿:我也是心急了。胡少爷有消息吗?
这件案子,是邱震霆最头大的:有消息我通知您,先走一步。
苏美卿刚要追问,邱震霆已经脚底抹油溜掉了。
送走邱震霆,苏美卿路过魏酉酉公寓门口,抬手敲门,手还没落下,恰好乔曼琳轻轻走出,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乔曼琳随手指了指“604”:去我哪里坐坐。
苏美卿转对美玉:下午沈平叔叔送来的赤豆糕你送来,给乔小姐宵夜。
美玉哎了声。
乔曼琳讶异:我以为你会拒绝呢,从来不见你和我们走动。
美玉送来赤豆糕,被苏美卿吩咐暖床。乔曼琳也支开了丫鬟去换班看护发高烧的魏酉酉。
苏美卿:有件事情我想问问。我刚刚帮魏小姐脱外套的时候,看到她胳膊上都是伤疤,不像是新的。
乔曼琳:知道我们为什么阻拦魏小姐回魏家?
苏美卿摇摇头,她也好奇魏寅成对妹妹的横眉冷对粗鲁蛮横,魏酉酉对魏寅成没有半点温情可言。兄妹间,毫无情谊可言。
乔曼琳低声:魏小姐是魏老爷大街上抱来的,魏太太怀疑她是魏老爷私生女,魏老爷对魏小姐越好,魏太太越生恨,身上那些伤疤都是小时候被虐打的。
这一番离奇苦情的身世触动了苏美卿,苏美卿更为魏酉酉不平。
苏美卿:表面上看着蛮光鲜的,没想到竟活在人间地狱里。
乔曼琳:魏老爷也不是活菩萨,好像说魏老爷捡她的时候遇到个算命的,说魏老爷只要好生养育这个女婴,日后事业必定飞黄腾达!哎,没想到算命先生蛮准的,一个洋行小经理没几年光景做了洋行大老板。
苏美卿不由一声叹息:也是可怜人。
乔曼琳:幸好有胡湘潭,认识了胡湘潭她才过上舒服日子,才能读书。胡湘潭别看表面上放荡不羁,没少为魏小姐出头。连她搬出魏家,搬进枕石公寓都是胡湘潭出的钱。胡湘潭是她的贵人。
苏美卿知道,想治好魏酉酉的病,要对症。胡湘潭就是魏酉酉的药引子。她又惦记起那个浦江饭店门口的乞丐,越想越可疑。
乔曼琳:你发什么愣啊?
苏美卿:没、没什么。
岳西峰这边,端着后厨准备的清粥、咖啡叩开魏酉酉房门。开门的是彻夜陪伴的彭若愚。彭若愚懒懒散散蜷缩在沙发上,这一夜她睡睡醒醒,眼皮子直打架。
岳西峰:我换个丫鬟来,您先歇着?
喝了口咖啡的彭若愚醒醒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窗外的鱼肚白。
彭若愚:丫鬟们看护着,我不放心。再说,魏寅成真要是夜里把魏小姐抬回家,你们谁拦得住?(站起,披上披肩)哎?!岳西峰,你不是会算命吗?你来算算,胡湘潭是死是活,还能回来吗?
岳西峰:我那都是雕虫小技,推推八字说说姻缘还可。再说,生死攸关的大事,哪能开玩笑。
彭若愚白了岳西峰一眼:紧要关头,你也只能挨挨巴掌。下次魏寅成来,你要派人叫我,有我在,你吃不了这种亏。他小人得志,穷人乍富来的,就知道欺负你们这些人。下次让我抓住他小辫子,我帮你报仇。
岳西峰感动得直作揖:谢谢彭小姐。
彭若愚端着清粥,走进卧室。
岳西峰透过门缝向里头窥视,魏酉酉面色红润了不少,他悬着的心落了地。
苏美卿在公寓里头吃茶,美玉备好两三样点心和油条。自从美玉常住,苏美卿已经吩咐日子一切从简,越简单越好,不许铺张。苏美卿不想花沈家的钱,能省则省。
苏美卿拿起筷子,放看清桌上的油条,兀自黯然神伤。
苏美卿幽幽地:美玉,不是讲过吗?我不吃油条。
美玉一脸懊悔:哎呀小姐,是我糊涂了。
苏美卿:不吃了,饱了。
说话间,苏美卿走进卧室,将门关上。
美玉看看一口未动的早点,看看紧闭的卧房门,她内疚地收起油条。苏美卿因为这根油条,想起西去的沈梦觉,她打出沈梦觉日记本,翻开了第一页反复读。她学的字多了,沈梦觉的日记才渐渐面目清晰。
这一篇日记说起“白玫瑰”。苏美卿磕磕绊绊读了几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纸上:“麦守敬“。
这三个字犹如当头一棒,苏美卿吓得扔掉手中日记,连忙起身去翻找箱子里的书信。她翻到其中一封,迫不及待翻到最后落款处,一行含情脉脉的字呈现在苏美卿眼前,触目惊心——“海天在望,不尽依迟。守敬。”
苏美卿手中的那封信飘落在床上。
麦守敬这个人,苏美卿没正式瞧过他一眼。眉目是什么模样,她并无印象。只是那双眼神,让苏美卿纠结过那么一会儿。现在她清晰了,麦守敬那个眼神饱含思念,也饱含怨念。
十年书信情谊,上海邂逅,她竟没有相认,搁在谁身上都说不过去。
美玉敲门走进,径直走到苏美卿面前:您生气啦?
苏美卿连忙收起信件:快些吃早点,我要去巡捕房问问胡公子的消息。
草草吃了两口茶的苏美卿来到巡捕房,撞见了岳西峰。岳西峰每天早中午三次,代替卧病在床的魏酉酉到巡捕房打听胡公子下落。
岳西峰感恩,作揖:谢您了,昨日为我出头。
苏美卿:哪里的话,是魏公子太无理取闹,吵到我了。顺手的事情。
岳西峰佩服地:沈小姐是个好人,是个善人,不想我太为难。
苏美卿笑笑,却没说什么。
岳西峰离开。
苏美卿等在邱震霆办公室,没过多久,邱震霆揪着油头粉面醉醺醺的冯彼得进了巡捕房,正撞见苏美卿在屋内候着他的背影。
小巡捕努努嘴,意思让邱震霆接待苏美卿。
邱震霆无语叹了口气:这大小姐怎么就这么喜欢咱们巡捕房呢!
冯彼得被小巡捕撂在长椅上,酒劲儿没过,呼呼大睡。
邱震霆:先让他睡着,睡醒了再问话。
苏美卿听到邱震霆的声音,回头看去。邱震霆已经走进办公室,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担心外头人来人往惊扰了苏美卿似的。
邱震霆:沈小姐,咱们俩天天见面,我邱某没什么可说的。
苏美卿:画像上的人找到了没有?
邱震霆:一张画像,大海捞针,我让人找着呢!
苏美卿不甘心地:就这么等着?
邱震霆:我的大小姐,不然呢?我比您心急。胡家派了个司机在门口等着,随时随地打听胡先生的消息,就怕出岔子。
转天,胡湘潭搭着麦守敬的车回上海,麦守敬带来消息,上海都传开了沈家大小姐八字硬,克夫。由此,胡、沈两家联姻的心思被扼杀了。
车子行驶到一处,麦守敬叫司机停车。
胡湘潭:赶紧送我回家,银行还一堆事情要办呢,你这又玩得哪一出?
麦守敬根本不理睬胡湘潭的控诉,他站在一处电线杆前,上面贴着麦守敬扮乞丐的画像。他撕下画像,饶有兴趣地看这,揣了一张在怀里。
胡湘潭:什么呀?
麦守敬阴阳怪气地笑笑:有点意思了。
胡湘潭:什么?
麦守敬懒得解释:没什么。
车子停在胡公馆门口,胡湘潭脱了西装,把头揉得乱糟糟的,自己搞了一副被绑票劫后余生的样子,跌跌撞撞进了家门。
司机担心地:怎么到处都是您的画像?
麦守敬:必定是沈大小姐所为,在浦江饭店门口,只有她多看了我几眼。
司机:不会找到您身上吧?
麦守敬:这多好玩,灯下黑。她肯定想不到那个人是我。
在魏酉酉公寓里头,乔曼琳、苏美卿和美玉都累瘫了似的倒在沙发上、椅子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几张乞丐画像。彭若愚翘脚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打着哈欠,并没有参与其中。
彭若愚:叫你们雇人去贴,你们非要亲自去。腿跑断了,开心啦?
乔曼琳:酉酉醒了没有?
彭若愚:刚吃过药睡下了,醒了就找她胡哥哥,哭累了又睡了。
岳西峰惊喜地跑进:报喜了,报喜了。胡公子平安回来了!
苏美卿:人怎么样?
乔曼琳终于松了口气:能活着回来,管他怎么样。
岳西峰:是是是,能活着回来就好。
彭若愚八卦起来:哎,赎金多少啊?破纪录了没有啊?
乔曼琳:你脑子里头是什么啊,胡家开银行的,还愁赎金吗?再说,比什么不好,比赎金。
彭若愚:你这人有时真无趣!
乔曼琳和彭若愚正拌嘴逗趣,呼啦一声,众人身后卧室房门开了。魏酉酉气若游丝地倚在门上。苏美卿上前去扶住魏酉酉。
魏酉酉激动地:胡哥哥平安回来了?
岳西峰:回来了。
听到胡湘潭平安归来的喜讯,魏酉酉魂魄归位,久违的笑容浮上脸庞。
酒店服务生抱着一大束白玫瑰走进:沈小姐,您的花,搁在您房间?
苏美卿盯着这束突如其来的白玫瑰,内心忐忑起来。
乔曼琳:老实有人送你花,追求者啊?
苏美卿赶紧转移话题:什么追求者,沈平叔叔给我订的花。
苏美卿来到旗袍店,她自己写了个尺寸的单子和两张设计图,递交老裁缝,她预订两身上好料子的旗袍,花式都是她亲自设计的。老裁缝对设计图赞不绝口,既不失东方典雅,又透着西方的氧气。
美玉:这是给谁做的,尺寸不是您自己的?
过两天是沈梦觉的生日,苏美卿虽然不说,但心里惦记得紧。
苏美卿:过两天去扫墓,烧点寒衣,顺便送两套旗袍过去。
美玉:埋的不是下人吗?您也太舍得花钱了。那以后美玉要是先走了,您也给美玉烧几套漂亮衣服。
苏美卿:胡说。你命长着呢!
交付了订金,苏美卿裹着厚厚的大衣,走在霞飞路上。此时的上海,她没怎么欣赏过风景,都是低着头走路,抬头看人。再没有了初到上海的兴奋,因为这个城市让她感到孤独。
美玉跟在身后,嘴里不停地:您心里老装着别人,那三位小姐去胡家吃宴,看望胡少爷,也没叫上您,她们也太拿您不当回事情了。
苏美卿满不在乎地:那是为我好,我去了岂不是尴尬。本来要联姻的,刚一说到婚事,胡先生出了意外。我这个八字过硬的人,还是不出现的好。
美玉:那就更不公平了,凭什么说您八字硬,是胡先生命里该有这一劫。
此时,一辆车在苏美卿面前缓缓停下,车门开了,麦守敬款款下车。
苏美卿依稀记得麦守敬的长相,她认出了麦守敬,下意识后退两步:麦先生?
麦守敬谦谦有礼,走上前:忙吗?
苏美卿逃避着:忙。
麦守敬刚要说话,苏美卿已经扭头走开了。
走出去没两步,苏美卿忽然想到昨天收到的白玫瑰,她知道躲避不是办法。她心一横,转过身去。麦守敬还站在车外,站在原地,就那么直勾勾望着她,暖暖笑着。
苏美卿:最多一个时辰,我有话和你说。
麦守敬绅士地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在车上,沉默的苏美卿内心惶恐,她表面上却故作淡定。麦守敬不时偷看苏美卿,苏美卿故作无动于衷,故意冷落着目光热诚的麦守敬。此时,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想离麦守敬远一点,越远越好。
苏美卿在咖啡店角落的位置,从上车到此时,她都不曾与麦守敬对视。麦守敬毫不掩饰自己的主动,他盯着忐忑的苏美卿,无法移开眼睛。
苏美卿垂着眼帘:麦先生,白玫瑰您送的吧?
麦守敬:你想起我是谁了?
苏美卿:知道。
苏美卿勇敢太起眼,目光坚定对视着麦守敬。
麦守敬对上苏美卿的眼睛,虽然陌生,却很令他心动。
苏美卿:我们的关系,此一时彼一时,在巴黎我不问窗外事,现在沈家状况您应该早有耳闻。联姻,是拯救沈家唯一的法子。你再送花过来,恐要被人议论。
麦守敬:上海,有钱人大有人在,可是和你年纪匹配的没几个。联姻可没那么多容易,何况你命硬,克夫,谁敢娶你?
苏美卿觉得麦守敬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麦守敬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你觉得我怎么样?你我年纪相当,十年鸿雁传书的情谊总比你嫁给陌生人好。你觉得呢?
苏美卿倒吸一口凉气,望着麦守敬笃定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