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飞有些愤怒,“没想到,姚东河骗了我这么多年,他人呢?”
战梦梦道,“在里面,有我的人贴身保护着。”
宋云东看向连一飞,“您从没提起过鬼娃的事情。”
连一飞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提起了,可没想到线索还是把事情推向了这一步,要不是情非得已我真是不想说出来,因为这对现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来说……是耻辱的,是难忘的,是值得深思的。”
宋云东忙问,“什么意思?”
连一飞说道,“当年村妇九月之所以被山鬼抓上山,和墨都市有着很大关系。”
宋云东说道,“这一点在案情上已经很明确了,村妇九月辛辛苦苦给父亲赚的医疗费被骗,她想起老家天照山山区的传说,到山神庙烧香求山神帮助,谁料到下山途中被山鬼抓走,葬送在山上。不过,您能不能说说那个鬼娃的故事。”
连一飞说道,“鬼娃的事儿,好吧……鬼娃的确就是九月和山鬼生下的孩子。根据鬼娃他自己说,九月被山鬼抓走,就一直被囚禁在山洞里,怀孕生娃之后又没有得到良好的调养,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不到一个月就在山上病逝,是鬼娃带着母尸偷跑出来的,后来被猎户搭救。后来就惊动了各方人士,经过研究发现,这小孩儿能够像人类一样正常生活、走路、说话,但他身体实在太虚弱,寿命不会太长,最多活九年。在我们的安排下,鬼娃送交给九月的父亲抚养,既是自己闺女的骨血,老爷子对小山鬼百般疼爱,甚至决心将它抚养长大。可是,没多久老爷子因恶疾去世,鬼娃失去了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最后被送往了儿童福利院,我千叮万嘱让姚东河一定要看看照顾,他竟然……”
战梦梦说道,“听姚东河说,您对那个孩子很照顾。”
连一飞讲述这段故事时表情凝重,双手紧紧纂着,脸色也极其难看,“当初医生说过鬼娃这种身体……寿命不会超过九岁。我们刑安队因为这个孩子感到非常惭愧。当年九月遭遇抢劫,负责这起案件的人就是我们刑安队,如果当年破了案子又怎么会有后面的悲剧。”
董润豪急忙说道,“怎么能怪你们,任何案子都是需要时间的。现在这个世界是那么混乱,那个女人估计是救父心切吧,而且她的家乡对山神的崇拜,你是没领教过。”
连一飞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们发誓要替他妈妈陪伴他到最后。可是逐渐长大的鬼娃脾气也很古怪,他少言寡语,也不跟其他孩子玩。其实也难怪,他从小被人用异样目光看待,导致性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叛逆,我们越是想教他学乖,他越是不停的闯祸。他一直讨厌这个害死他母亲的世界,讨厌没有在出事前就破案的我们,甚至也讨厌他自己,他的出生也导致着他母亲的死亡呀。可我们对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放弃,以至于在他身上花费了太多精力。”连一飞满脸愧疚,“转眼间,这孩子就要到九岁了,眼看他身体状况越来越糟,我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意外发生,这孩子被人领养走了,然后变得音讯全无。”
宋云东说道,“你说的耻辱就是这个孩子?”
连一飞眉头不展,“真要说到耻辱,还是因为那句话。记得一年冬天,我和刑安队的同事去看望他,我清楚的记得那个小小年龄透漏出对世界憎恨的眼神,鬼娃说过一句话,让我们既感到汗颜又觉得震撼。”
宋云东问道,“什么话?”
连一飞说道,“原话是……我母亲对社会绝望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去那样的地方祈求神灵。”
在场的其他人也为这句话感到一丝讽刺,尤其是董润豪的表情最为不适。
现如今,重案组认为王元生和姚东河也会是下一个目标,杀人理由和杀陈玉楼没有区别。
“你的人在保护他们,没有问题吧?”连一飞询问战梦梦。
战梦梦笑道,“放心吧,一定不是问题。”
董润豪想了想,“我们得抓紧时间查一查这些年还有谁得罪过九月母子,必须赶在对方再次下手之前抢先一步把人保护好,除此之外还要尽快抓到凶手。”
就在这时候,董润豪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之后,竟然又是一个委托人打开的。
接完电话的董润豪说,道,“又有人遭遇女鬼的恐吓了,本市有个豪华会所叫华龙酒店,连局长和宋队长,你们应该知道吧?”
宋云东点头,“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
董润豪说道,“委托人说,二十多年前,九月在墨都市打工赚钱,换过各式各样的工作,其中就在华龙酒店当过服务生。有一次九月被一个客人骚扰,她惊怒之下打了对方一巴掌,这等于在酒店闯了大祸,酒店经理为了得到那名客人的谅解,当众指着九月一番语言羞辱和殴打,然后把她开除。当面的的酒店经理名字叫祁玉琢,已经成为了酒店老板,但是最近两天也遭遇了女鬼的恐吓。”
董润豪问道,“那具体知不知道是怎么恐吓?”
董润豪摇摇头,“委托人说见面再说。”
“又是给你们打电话,这些人到底把我们安维摆在什么位置。”宋云东道不太高兴。
战梦梦摊手,“还用说。这些遇害的人,都只想着向所有人避开自己的丑陋,然后低调的把事情解决。”
宋云东说道,“好了,我们去华龙谈谈。”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董润豪说道。
董润豪站在原地陷入深思,九月母子都是在社会最底层的人,那些有权有势的如果没有伤害他们,而是对九月母子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命案了。能力强的人,为什么不去善待这个世界?倘若世上真的有地狱,地狱里会有声音吗?
战梦梦注意到她的异样,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董润豪摇头苦笑,“我就是觉得故事里的鬼娃是另一个我自己。鬼娃的经历比我还要悲惨,我尚且被父亲爱护了十八年,而它却生在地狱,那个时候天门在哪?大爷爷要我走向天师之路,而我能帮助多少人?我不知道,这份压力太沉重了。”
宋云东道,“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好,你这个样子可没办法给我展现玄学的博大精深。”
董润豪躲在地上,抓了抓头皮,“呵……老实说,我的斗志来源于仇恨,玄学的博大精深,天师的艰难重担,我从没觉得我会做到多么高的程度。”
董润豪的思绪又回到了五年前,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一帮悍匪闯进他的家里大开杀戒。董润豪在父亲的掩护下离开,却永远失去了最亲的家人。
那一晚,
宋云东瞧着面前的少年,这种满面愁云的样子似曾相识,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不妨让你再听个故事吧。”
董润豪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宋云东说起他从安维学校毕业的那一年,那时候他对自己的安维生涯有着绝对的自信,有一次和老刑警们调查一次杀人案件,这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社会的阴暗、自私、暴力。
死者只是一个初中生,而杀人行凶的是一家游戏厅老板,只因为一个小男孩儿迷恋游戏而没钱结账后,游戏厅老板与他发生冲突,最终一怒之下动了杀念。那一年宋云东二十一岁,他永远也忘不了被丢弃在荒野里的大布袋子,里面的尸臭味让他一度震惊、愤怒、迷茫。
“我在学校时,对刑安的理解就是将打击罪犯、捍卫法律、保护人民视为最高使命。”宋云东自嘲的笑了笑,“可是当我真正接触到案子后,我发现我要扛起的责任远远比我想象的重。所以,你现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没有任何解决办法,有些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去适应这种压力永远伴随你的日子。我也是在老安维们的帮助下,渡过了一段又一段艰难岁月。”
董润豪挤出个微笑,“能扛住吗?我这个人天生就欢乐,深沉的日子不适合我。”
宋云东双手搭住董润豪的肩膀,“强人,就是把深沉的日子硬生生变得欢乐。你父亲出事了,所以你想给自己来个蜕变。我说董家小哥,你功夫练的很不错,能力也很强,可是你内心不强大,功夫练的再好也没用,换个工作吧。”
“………”董润豪看着宋云东,一时不语。
“我们没功夫耽误了。”宋云东摇摇头,“如果你觉得你不适合参与这个案子就退出吧,反正我们安维,只要穿上身上的制服,就会坚持到最后。”
“唉。”战梦梦道,“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少爷在外面这几年已经锻炼的不错了呢。”
宋云东瞧着战梦梦,“有些事儿,只能靠自己和时间,我相信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咱们现在说案子。
“等等……”董润豪从屋子里跑出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