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明做了个梦,他在梦中回到了铁炉堡的铜锈镇,爷爷也活着,那像是在碰到恶魔之前的平静岁月,又像是根本没有恶魔出现的现实生活里的另一条分支,总之一切都是言明熟悉的模样,言明没有丝毫怀疑的融入其中,把外界的一切烦恼都抛之脑后,有空的时候就去外面瞎溜达,没事的时候躲在自己屋子里看看书,生活惬意又安宁,只是有一天,言明站在铁墙上面,他曾无数次表演过“跳水”的高台上,向下坠落时却发生了意外,他摔死了。
是的,他在和地面接触前最后一秒,伸出的右手没有像往常一样使用出让他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斥力,就这样在言明错愕的目光中,来不及任何其他反应,就这样和地面零接触,言明耳边听到的最后声音像是西瓜掉地上炸裂开来的类似声音,然后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金色小人和黑色小人站在虚无中。
“这样做真的合适嘛?”黑色小人嬉皮笑脸,“要知道没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万一宿主不小心玩完了,你和宿主可都是我的东西了!”
“已经不相信自己能力的能力者,还留着能力做什么呢?”金色小人面无表情,“既然他这么恐惧自己的能力,那不如没有的好。”
“人类真麻烦啊。”黑色小人由衷感慨。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金色小人面露嘲讽的看向黑色小人,“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想要控制他的身体,他会这么恐惧自己的能力吗?”
“嘿嘿。”黑色小人不置可否,随后隐藏在黑色之中,“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吧。”
“最后的时光吗?”金色小人喃喃自语,他低头望向下方,重重黑暗褪去,依然是曾经见过那片海,那座桥,只是此时的大桥上方阴云密布海浪一波比一波高,这座跨海大桥如同狂狼中的扁舟,将随时倾覆。
“可是人类不都是从逆境中越来越强的吗?”
。。。。。
言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六点了,他头发乱蓬蓬的,一脸迷糊像,罗德一宿没回来,另一张床的床铺依然整整齐齐,言明抓了抓头发,却忍不住想起自己从空中坠落下来后发生的事情,梦中发生的事情让他记忆犹新,他望着自己的右手,内心有些紧张的向前伸出,一咬牙,闭上眼睛就要如往常一样释放斥力,只是没有发生言明预料中,房间应该被弄的乱七八糟的模样,而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房间安静的连落针都可以听得到,言明干笑了两声:“真的假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言明尝试了无数种姿势,各种角度,只是原先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能力,却仿佛一场梦一样没有了,也许在做梦?言明掐了掐脸,确认是痛的后,言明彻彻底底的懵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来到阳台上,他们租住的旅馆在三楼,从上往下看也有四五米高,言明想如同在铁炉堡时一样,就这样跳下去,来一个满分跳水,可是站在阳台边缘后,言明又忍不住想起梦中那一幕,没有放出能力的他会不会就这样摔死?
想到了这件事,害怕了的言明向后退了两步,犹豫再三后,言明还是回到了房间,退而求其次的站在自己的床上边缘,然后一闭眼直挺挺的倒下去,同时尝试着使用能力,只听砰的一声,言明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还把自己一颗牙齿摔掉了。
被正好开门进来的罗德撞了个正着,罗德有些尴尬的看着言明:“你小子是睡觉睡迷糊了?还能起来自己摔自己的?”
言明捂着自己的嘴,鲜血直流,哭丧着脸看向罗德:“大叔,我好像能力消失了!”
罗德微微一愣,没怎么听清言明说的话,而在其身后则紧跟着进来一大一小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趴倒在地的言明有些愣神的望着穿着黑色大衣的源千夏,第一见到和电视里那些漂亮女孩一样的真人,让言明愣神的同时极度尴尬,连忙爬起身来,连忙去床头拿外衣穿起来,跑进卫生间:“大叔!你过分了!”
“你个小屁孩。”罗德笑骂两声,随后招呼身后的汉普先生和源千夏随便坐,这间不大的旅馆已经是罗德在土末镇内所能租到最大的房间。
道了声谢后,汉普却尴尬的发现里面似乎只有一张椅子,本想让给源千夏,却被这位皇女狠狠瞪了一眼,汉普苦笑一声,自然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右手腕几乎废了的原因,源千夏就这样笔直的站在汉普身后,娇小的身影看过去是那么的坚强。
罗德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将自己的床铺平摊开,把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电脑放在上面:因为战争内乱的原因,基本上各个国家都暂停了民航去往大和国的飞机,如果通过军用飞机的话,恐怕下飞机的那一刻,就被军队里三圈外三圈围住了。”
“所以我建议从太平洋沿岸的费勒曼国,从海利港坐轮渡前往大和国西部的长野。”汉普将电脑地图移到海利港,直线距离不过两千多海里估计两天左右便能抵达大和国,他原本就是想着坐船的方式回国,虽然慢些,相对飞机却安全不少,“而且费勒曼一直都是大和国的水果供应国,虽然是内政争斗时期,对于必需品的进口这一块,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如果想的话,搞到几张船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罗德摇摇头:“长野离那什么藤原将军的东海岸太近了,我觉得相比现在掌政的源政仁,这个藤原更危险,并且像这种大型港口,不一定需要派人驻扎,只要留些眼线,发现我们的踪迹,便能快速调集人手。”罗德又将地图偏移,“要我说直接从圣域出发,从圣瑟希斯港口出发,或是机场出发都十分方便,圣域和大和国的贸易往来也十分频繁,而且可以去往宫崎或者青山机场,都是内陆的小机场,即使被发现了踪迹也有足够的把握逃走。”
“这个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汉普面露为难,“可是圣域对境外来人盘查的很严格,尤其是圣瑟希斯,我和小主人此行前来克劳尔帝国是应吉雅公主之邀来访,所以护照什么的全都没有准备。”
“这个是小事。”罗德笑了笑,“即使有护照也不可能用你们原本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来大和国了吗?我有个朋友,很擅长做一些假东西。”
言明穿好衣服,在卫生间把嘴里的鲜血漱干净后,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听到几人并不避讳的说话,只是大部分单词都不怎么会读的言明,听的云里雾里,除了所用的语言是英语外,基本上是一个词都听不懂,但也知道罗德和这个带着漂亮小女孩的的白发老人在谈正事,所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不时的瞥向那个戴着大衣帽子的矮小身影。
至于能力的事情言明除了开始的慌乱外,现在冷静下来后却发现自己的能力除了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回忆外,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在铁炉堡幼儿园的时候是这样,家里不时的就被控制不住力道的他被弄的乱七八糟,罗德说的暴走的问题,这两天也让他深受困扰,或许言明潜意识里都在想如果没有能力该多好,而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之后,言明现在觉得轻松了太多太多,因为他和其他小朋友没有区别了,自己不会被人骂作怪物了,这个能力不要也没什么。
而罗德望了一眼言明,总觉得这小子发生了什么变化,感觉和前些天不太一样了,但却没有太过在意,如果让他知道言明失去了能力,恐怕立马要跳起脚来。
罗德和霍曼商谈再三终是确认从土末镇出发,经由诺斯瓦尔德,去往圣瑟希斯港口转向大和国,并打算下午出发,而西部荒野的东部,城镇越来越多,自然也不用再提前准备过多的汽油和食物水之类的,这里到诺斯瓦尔德有五百多公里,傍晚就可以到。
一夜没睡的罗德打了个哈欠,伸手的动作却让他穿在外套里面的衬衣暴露了出来,衣服上沾满了鲜血。
言明愣了下神,忽然想到罗德昨天和汤森太太的约定:“大叔,你昨天不是去汤森太太家了吗?怎么一身血回来的。”
罗德闻言,低头看了眼身上衣服,没有说话,一旁的汉普先生和源千夏同样沉默不语,精通数国语言的他们自然也听得懂为数不多的大国之一铁炉堡的标准语言。
罗德在汤森太太家后院简单的埋葬了汤森太太和她的孩子,而那栋别墅也因为那场大火无法被控制后蔓延开来,烧了一整夜,因为担心人多眼杂,罗德便带着汉普和源千夏从小路离开,找了一家外科诊所,总算勉强保住了汉普的右手,这才回到了旅馆,虽然一夜不长,但发生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少,土末镇的警卫也已经将那附近全部封锁,除了汤森太太一家,还死了另一户人家总共五人,即使是小孩依然没有逃过毒手。
人命如草芥,在这片荒野地区阐释的淋漓尽致,即使现在装模作样的调查,到最后只会是不了了之。
而汉普和源千夏同样对此感到万分内疚,毕竟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才导致汤森太太的死,只是再如何内疚也没有办法挽回汤森太太和她孩子的生命,汉普也明白了为什么罗德第一时间冲出门,自然是为了救汤森太太,虽然有不解,但汉普明白,他们找到的人至少不会一碰到危险就把两人丢下逃走,因为罗德是个很善良的人。
而看到罗德表情的言明,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这位白发爷爷手上的伤一看就是新伤,绷带也是刚缠的。
一时间四人在小屋里一言不发,气氛因为言明的一句话搞得有些沉重,所以言明试探性的看向罗德以及另外两位来客:“要不,下去吃早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