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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最后的时刻

啪——

余浅浅用的力道很大,霍祈深的脸庞跟着偏过去,他的半张脸都麻了。

霍祈深的神情僵硬在脸庞上,他微微地回过头来,看着余浅浅。

就见到余浅浅,攥着拳头,满眼愤怒的怒视着他。

那愤恨的模样像是在盯着一个仇人。

霍祈深并没有顾忌自己脸庞上传来的火辣辣痛痛,他甚至不介意余浅浅伸手打了他这一件事,他担忧的看着余浅浅问道,“怎么了?你刚才梦到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不怕的,只是噩梦而已。”

霍祈深温声安慰着,就像是再哄一个几岁的孩子。

“我是做噩梦了。”余浅浅磨着牙,眼底泛着猩红的光芒,她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霍祈深,你知道吗?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处在噩梦里!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地狱的话,那我已经因为你沉沦在地狱里了!所以,霍祈深你知道我多恨你吗?你知道我多恨你吗?你敢想我多么恨你吗?如果不是你,我的父母不会出事!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霍祈深这才明白过来,余浅浅会打他,并不是因为做了噩梦认错了人,而是故意将那一巴掌甩在他的脸庞上的。

余浅浅恨他的这一件事他心知肚明,可她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过,既然不说,他就当做不知道,没有看到。

他跟余浅浅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早就是一笔算不清楚的乱账。

理不清,也没有必要理清,反正是一直要纠缠下去的。

而现在她终于说出口了。

霍祈深一时间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总之都是挺难受的,舔着唇角,铁锈一般的血腥味道在她的舌尖蔓延开来。

霍祈深的神情平静无波,他看着余浅浅淡淡的说,“你恨我不要紧,我不会要求你一定不要恨我,但是有一件事你要知道,那就是我决定的事情你是改变不了的。所以你要乖一点。”

余浅浅明白霍祈深的意思,反正他的意思是只要她乖乖的在他身边,当他想要的那个替身,无论她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

也是。

霍祈深从来在意的都不是她这个人,而是他她名字。

余浅浅心中满满都是愤怒,那愤怒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憋闷,她就像是一个炸药一样,随时有一种要爆炸的感觉。

不,是已经要爆炸了。

她不但要炸伤自己,还要炸伤霍祈深。

余浅浅笑了一声,说,“霍祈深,你喜欢我吗?”

霍祈深的声音微哑,“喜欢。”

余浅浅又问,“那你喜欢余浅浅这个名字吗?”

霍祈深沉默,在余浅浅又催他的时候,这才低声回答,“喜欢。”

“嗯,我也喜欢这个名字。”余浅浅扬着唇角,她笑着,眼角却带着刻骨的恨意,“因为,这个名字跟你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对你最大的诅咒。”

霍祈深、余浅浅。

看起来都一点不般配的名字。

合起来就是情深缘浅。

而,事实不就是这样的吗?

之前的霍祈深对阿浅情深,阿浅却早早的死在他情窦初开的年纪,让他惦记了这么多年。

他现在又说,爱上了她,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和他之间已经千帆历尽,她对他没有一丝情谊,也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

还是情深缘浅。

霍祈深的脸色终于变了,“你说错了!”他的声音无比的坚定,“我跟你从来都不是情深缘浅。”

“呵,是吗?你以为你是神啊,一切都是你说的算。”余浅浅嘲弄着,心里越发的愤恨,也越发的不甘心。

就因为霍祈深一个人的决定,因为他一个人的不舍,们全家人都要遭受这种磨难。

没错,她是没有资格抱怨的,无论她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她自找的,可是她的父母呢?

她的父母那么好,也对霍祈深那么好。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呢?为什么好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让她怎么甘心?她也没有办法甘心的。

余浅浅瞪着霍祈深那一双杏眸里泛着猩红的光芒,像是随时能够滴出血来。

忽而,余浅浅笑了,扬着下巴看着霍祈深说道,“霍祈深,你觉得阿浅在天有灵吗?”

她没有等霍祈深的回答,就自己说道,“如果阿浅真的在天有灵,她因为不舍你们一直游荡在这个世间,她看到你因为自己一时的私欲竟然害死了她的父母,你觉得她会不会恨你?

霍祈深,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跟阿浅见面,你敢见她吗?如果见面了,她问你,为什么她救了你,你却害死她的父母,你要怎么回答?霍祈深,你还要不要再猜一下,阿浅知道了这些事情,会不会后悔救了你?如果阿浅有了机缘回到了过往,在那一天会不会选择不救你?”

霍祈深的神色骤然大变,这是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在余浅浅的面前冷下脸来,他斥喝,“给我住口!”

余浅浅当然不会听,又说道,“或者,她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会不会觉得你很恶心?”

霍祈深加重声音,“我说住口!”

余浅浅自然不会住口,她现在又不怕霍祈深,她笑了一声,神情里带着挑衅,“应该会觉得你挺恶心的。或者说她肯定是后悔极了让你爱上,不管一个女孩子多么的喜欢你,可要是这份喜欢的代价是孩子自己至亲人的性命,那我想,没有人愿意。甚至她宁愿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不遇见你……”

“我说住口!”霍祈深忍无可忍,他猛地将余浅浅推倒,他的手腕紧紧的卡着余浅浅的肩膀,他以强大的气势压着她,一双黑眸逼视着他,“住口!听明白了吗?!”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挨到很近。

余浅浅看到了霍祈深眼底满是红血丝的眼眸,也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

此时,霍祈深就像是被被激怒野兽,他的利爪闪着冷芒,像是随时会隔断敌人的喉咙,让对方一击毙命一般。

但是余浅浅是毫不恐惧。

她微微地扬着下巴,杏眸里的带着浓浓的挑衅,“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还是说你堂堂霍氏集团董事长连听一句真话的心胸都没有了?如果真是连真话都听不了,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的好,要不然只要我能张嘴,我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必定都是真话!”

在这一瞬间,霍祈深真的很想掐死余浅浅。

他想,如果余浅浅不能再张口了,那她指定就不会再说出刺痛他的话。

真是刺的太痛了,那一字一句的就如同钢针一般刺在他的心里,然后使劲地翻搅着。

万箭穿心知道吗?

大概就是那种真实的写照了。

然而,当他触及到她满眼挑衅的模样时,卡在余浅浅脖颈处的手用不上一丝的力气。

他粗略的指尖儿在她的脖颈处一点一点的收紧,而后,狠狠地刺激着心里。

掌心的肌肤被指甲狠狠的刺伤,流出鲜血之后,一片黏腻的感觉。

借着这股疼痛,霍祈深找回了几乎要失控的理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的光芒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他看着余浅浅说,“余浅浅,我承认,你说的这些话将我刺得很痛,也让我刺得很难受。可如果你要是,觉得就凭这样的一番话就能让我对你放手的话,那我奉劝你死心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没有什么比放开余浅浅更痛。

两害取其轻,余浅浅就是那个轻。

他看到余浅浅很想反驳,在他开口之前打断她,并且加重了语气。

霍祈深说,“余浅浅,你可以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也可以不相信我对你的爱,甚至也可以不接受这一件事。没关系的,你可以这样的想,我把你困在我的身边,是因为我恨你。

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是不会将你弄死来平息心中的恨意的。因为那样只会脏了我自己的手。我也不想让你好过,逼着你留在我的身边,就是让你最难受和最疼痛的办法。所以,余浅浅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余浅浅的脸色骤然大变,她厉声大喊着,“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资格这么做!霍祈深,你没有资格!”

霍祈深的眸光很淡,声音也很淡,“有没有资格,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但我不得不说,余浅浅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似乎是忘记了,还没有到达南阳市,你还在飞往南阳市的飞机上。只要我一句话,这趟飞机就会毫不犹豫的重新回到安城。这一次你要不要猜一猜你要折腾成什么样子,我才肯放你回来?又或者会不会放你回去?”

余浅浅心中一惊,“你!你敢!”

“我敢。余浅浅,你知道我敢的。”霍祈深放开余浅浅,他伸手将被子被余浅浅拉好,他站起身来,身高的优势让他以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余浅浅,“我承认这些年你成长了很多,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你的成长和变化让我的心惊。可是,你要明白,你成长的到底太晚了,时间也太短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以为你可以对付我,也不过是我在对你让着你罢了。我让着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心疼你才会让着你。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我终究是一个男人,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说完之后霍祈深就转身当他走到房间门口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微微的回头,又说道,“你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是昨天那样跟我相处才是最好的方法,哪怕那是你不愿意,是你伪装的都好。至于像是刚才那样的歇斯底里,甚至将巴掌甩在我的脸庞上,那是最糟糕的选择和做法,因为那会消磨一个男人对你的所有耐心。当一个男人对你没有了耐心的时候,那将是他最可怕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也可以完全不当成一回事儿,但是我保证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说完之后,霍祈深拉开房门离开了。

余浅浅听着房门被关上的时候发出来的,砰的一声,她的神色闪烁不断的变化着。

她恨透了,也厌烦极了霍祈深的这种笃定。

那就好像是无论她做什么,也无论她做多少事情都无法的撼动和伤害他。

余浅浅又清楚,事实上就是这样的,她从来都不是霍祈深的对手。

这就如同她心里清楚,刚才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跟霍祈深冲突一样。

可是谈何容易?

她根本就忍不住,只要想到她刚刚还梦到跟父母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那些时光,她的那些过往越幸福,当这一切都支离破碎的时候,才越让她痛彻心扉,也让她越发的不能接受。

偏偏在她醒来之后就看到了,霍祈深的那一张脸,看到她那么关心和担心她的模样。

余浅浅丝毫不觉得感动。

只会觉得虚伪和恶心。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霍祈深。

她和爸妈现在还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这个世界上不会只剩下她自己。

偏偏,余浅浅心里更明白,这一件事情霍祈深是有错,可他并不是罪魁祸首,这件事里最错的人那个罪魁祸首应该是她才是。

都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她坚持要跟霍祈深在一起,父母不会担忧她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她不能释怀自己并不是亲生女儿这一件事,爸爸也不会急忙忙的从南阳市赶到安城来,自然也不会碰到这一次的飞机事故。

所以,霍祈深虽然可恶,可是她更应该恨的人是她自己。

该被骂,该被打,该被恨,该被厌恶的人是她。

余浅浅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她用双手将脸庞捂住,眼泪簌簌而落。

霍祈深就站在房间的门口,听着女孩压抑不住的哭声,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地捏了一把腰,又酸又疼的。

他有些后悔了。

他被余浅浅骂也好,她忍不住动手也好,都没有办法真正的伤的了他。

他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余浅浅,他明知道现在余浅浅最承受不住的是什么样的事情。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一旦做出了决定,说出了话,就无可挽回。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也无论是怎么样的痛楚。

他们都无可挽回,也无法后退。

可是霍祈深相信无论有怎么样的伤痕,无论是怎么样的悲痛,总有一天会过去。

他们始终可以迎来平静和幸福。

哪怕需要很久的时间,他也这么坚信着。

一个小时之后,飞机已经到达了南阳市,开始徘徊着降落。

余浅浅已经顾不得其他的。她穿上鞋子从房间里出来。

看着下面那个熟悉的城市,余浅浅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

终于回南阳市了,终于回到了这个将她养大了的城市。

她的家就在这里。

“过来坐。”霍祈深看着余浅浅激动的站在机舱门口前,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余浅浅就当做自己没有听到霍祈深的话,她不想过去坐。

她甚至不想看到霍祈深。

霍祈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地走到余浅浅的面前,不顾她的拒绝,把她拖了回来,然后按在座位上。

余浅浅被霍祈深搞的一下子就炸了,“你干嘛!”

霍祈深的眉头微微的蹙着,冷声说,“我说坐好了,你难道不知道在飞机降落的过程当中,你这么站在那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余浅浅丝毫不领情,“我不知道,就算是危险,那也是我的事情。”

霍祈深看了余浅浅一眼,“你说错了,这从来都不是什么你的事情,而是我的事情。别忘了你是属于我的。既然是属于我的,那我绝不会不会让属于我的东西有任何的损伤。”

余浅浅差点炸了,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是属于你的,我是属于我自己的!”

霍祈深不可知否,他淡淡的笑了笑,“余浅浅,这种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没有再争执的必要了。”

余浅浅被霍祈深这副理所当然模样气得心里冒火,她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脾气,“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有人是谁?到了什么事情?”

“你啊。”霍祈深无奈的叹息一声,他忽然朝着她靠近,“怎么总是不乖?”

余浅浅毫不犹豫的向后躲,后背紧紧的靠在了椅子的背上,眼里满满的都是戒备。

然而,霍祈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她另一旁的安全带拉过来扣好,之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余浅浅不由的疑惑地看了一眼霍祈深,没有想到这一次他这样的老实。

余浅浅心里不由的想,霍祈深是不是有什么的意图,或者是又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不过,余浅浅很快就没有心思细想这些了,飞机才猛的降落,带来了浓重的失重感。

余浅浅转身看着窗外,随着飞机的降落,城市的轮廓感越来的越清晰,她也跟这个城市也越来越靠近。

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余浅浅,突然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

“主子。”阿达快步的走进来,看着拿着花剪修建盆栽的陆靖轩说道,“刚才接到消息,大小姐已经到了南阳市。”

“终于回来了吗?”陆靖轩手中的花剪咔嚓咔嚓的,将那些长出来的枝芽,全部的剪掉,他的唇瓣微微地扬着,带着一抹怡然自得的笑容,他说,“也是该回来了,要是再回不来,我就只能想办法去助她一臂之力了。”

陈怡芬和余凯毅的葬礼是他最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以霍祈深现在对余浅浅的态度和他做派,想要接近余浅浅,还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比之前他带着人在南山别院和余浅浅见面的时候要难上无数倍。

其实也不怪,霍祈深这样的警戒。

之前,他们那一场失败的婚姻上闹出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霍祈深已经开始怀疑有人在背后闹事。

虽说还没有查到他的身上,可是迟早是要隐瞒不住的,除非,不打算带余浅浅回去。

这样他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自然也不会让霍祈深查到。

然而,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找了余浅浅这么多年,到之后又计划了这么久,付出那样多的代价,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想让他放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他要是想掌握纳兰家族的大权,也少不了余浅浅的帮忙。

余浅浅是纳兰家族名正言顺,且唯一的继承人。

无论是为了权势,还是不满自己的那么多的付出没有丝毫的回报,他都不会让余浅浅这么简单的放手。

阿达听出了陆靖轩话里的抱怨,他也有些不高兴,眉头微微的拧着说道,“大小姐真是太不懂事了,居然让主子等了她这么久。哪有女孩子是这样的。”

陆靖轩听到阿达为他抱不平,他的眼中不由地流露出些许的笑意,陆靖轩说,“是挺不懂事的,而且,还可以预料,会一直这么不懂事下去,阿达你说怎么办吧?”

陆靖轩会问出这一句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真的听到阿达说什么,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却没想到阿达听到陆靖轩的问话之后,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考,片刻之后这才说道,“接了大小姐回去之后,我们还是请嬷嬷好好的教教大小姐规矩吧。”

陆靖轩有些惊讶,他看了阿达一眼,“如果不是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跟余浅浅接触过的话,我还以为你跟她是有仇呢。”

纳兰家族是传承多年的医药家族,根基虽然在国外,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却保持着国人的做派,尤其是在讲究规矩和礼仪方面。

纳兰家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国内的那些所谓的豪门世家。

觉得他们都是山中无大王,猴子也猖狂的猴子。

而嬷嬷就是负责教导家族年轻人规矩的年长女性。

毕竟是生活在异国他乡,受环境的影响,家族的年轻人很容易被带偏。

嬷嬷们就是最懂纳兰家族规矩的人。

换一个时尚的词语,可以说是礼仪老师。

开始的时候那些嬷嬷们还是比较慈祥的,毕竟她们教导的都是各位少爷小姐,尊卑有别还是要讲究的。

但是这一件事情二十多年前有了改变。

当时的纳兰家族族长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偏偏儿子早逝,就只剩下了一个女儿。

那个女儿生**漫,不喜拘束,厌恶纳兰家族这种规矩刻板的家族,她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

如果说这位纳兰小姐的哥哥还活着,她就是活得再散漫,也不过在私下的时候被人议论几句。

毕竟是一位小姐,身份再贵重,只要不继承纳兰家族很多事情还是很好商量的。

偏偏,她的兄长在一次意外中死了。

纳兰家族的传承一向只传来男人的声音嫡系,身为嫡系最后的一位大小姐,她毫无疑问就是下一任纳兰家族族长的继承人。

可是那位纳兰小姐根本不肯接受这件事,她觉得让自己接掌纳兰家族这件事简直是荒谬,荒谬之极。

于是在一个夜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偷偷逃跑了。

纳兰小姐离开家族之后,隐姓埋名跟一个流浪歌手相爱。

他们很快的陷入爱河,纳兰小姐没多久就怀疑了。

她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女孩。

如果说纳兰小姐一直和流浪歌手在一起的话,两个人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纳兰小姐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自小金樽玉贵,她的生活根本不是一个流浪歌手可以负担的。

再加上还有了孩子。

养孩子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先不说需要花费的金钱,但但是精力就是很大的消磨,那能把人逼疯了。

更何况,孩子的各种开支。

生活里的柴米油盐可以磨掉一个女孩子所有的激情,并让原本的爱人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的魔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那一句,所有伟大的爱情都是悲剧,活到最后的没有相爱这么一回事儿。

偏偏纳兰小姐跟他心爱的人就没有活到最后。

在纳兰家族的人找到纳兰小姐的时候,并且对她和流浪歌手私自剩下孩子这件事十分不悦,想拿流浪歌手的命洗刷他诱骗纳兰小姐的罪名时候,纳兰小姐和那个流浪歌手选择了悍然赴死。

纳兰小姐和她的爱人死了,他们之间就有了爱情,并且这份爱情珍贵无比,坚不可摧。

这也只是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讲而已,事实上,纳兰小姐的这种选择,很多人都十分的难堪。

那些原本准备迎娶那兰小姐的人,以及纳兰家族的那些人。

他们都无法接受小姐,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人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毫不顾忌原本应该属于自己身上的重担。

当时,已经年事已高的纳兰族长,是承受了最大压力的那个人。

教女不严,这件事让他身上的威信折损了一大半。

不少人对他不满起来。

同时被众人指责的还有那些嬷嬷们。

很多人都在说,要不是嬷嬷因为纳兰小姐的身份,对她多加巴结而不肯对她都严加管教的话,也不会闹成这样的地步。

纳兰家族也不会丢了这么大的脸。

于是那些负责纳兰小姐教养的嬷嬷因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真的是血的代价。

好几个教养嬷嬷因此丧了命。

只因为这个原因,从那儿以后那些嬷嬷们一改往日温柔和善的,一个个都变得严厉无比

她们用最严苛的教育,教育者家族的小姐少爷们。

每一个教养嬷嬷都会以严厉无比的态度告诫那些天之骄女门,并让她们谨记纳兰小姐的下场,同时她们也在告诫自己,告诫自己只要一个弄不好,那些死的冤枉的前辈就是她们的下场。

没有人想死的。

在死亡的威胁下,很多人都会扭曲。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嬷嬷的做派变得越发的夸张。

她们厌恶一切不合规矩的人。

而余浅浅就是不合规矩的人。

不管她是主动还是被动,又或者因为什么原因。

她私自离开纳兰家族是事实。

无视自己有未婚夫,嫁给其他男人,还怀过孩子也是事实。

至于余浅浅早就将那些都忘记的过往,谁会在意。

所以,如果要是将余浅浅送过去,那些嬷嬷为了不管是为了树立属于自己的威信,还是给余浅浅下马威,她必定都要过得很艰难。

当然这么说,其实已经很客气了,只怕可以说得上是要历经磨难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陆靖轩才会说出是不是余浅浅跟阿达有仇这样的话。

“我跟大小姐没有任何仇,也没有任何怨。”阿达生怕陆靖轩误会,顿时着急了,连忙解释,“只是觉得大小姐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大小姐以后不但要嫁给你,还要继承纳兰家族,要是做出什么不合仪的事情,不但她自己会被耻笑,就连您也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我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主子,您就如同天上的明月光,容不得被任何人轻谩。”

陆靖轩看着阿达越发急切的模样,他的神情温和,“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这么着急,刚才我也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吧。其实,我是觉得我们的阿达想的10分的周到,帮了我不少的忙。”

“真的吗?我真的帮到主子了吗?”阿达的双眼微微发亮着,满眼期待的看着陆靖轩,那么模样像极了,等着被主人奖励的大狗。

陆靖轩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就如同夸奖一只狗一样,“当然是真的,你知道我是从来都不会骗你的。”

“嗯。”阿达心都是感动,他十分的感动,“主子你真是太好了,阿达能跟在您的身边,甚至在今天能帮上你真是三生有幸。”

陆靖轩看到阿达这副模样,不由得又是一笑,他用花剪到将最后一个横生出来的枝芽,咔嚓一声剪断。

他退后两步,仔细的打量着刚刚被他剪出来的这一盆盆栽,眼中不由地流露出了满意的光芒。

阿达也跟着无脑的夸奖,将这一份盆栽夸奖,天上有地下无的。

陆靖轩被阿达逗又是一笑,他把戴在手上的白手套摘了下来,扔在一旁,“你让人去把这盆盆栽送到我的房间去。”

“是。”阿达答应了一声,连忙的叫来了佣人,过来将盆栽送走。

陆靖轩看着阿达又吩咐道,“现在给我打电话通知下去,就说让他们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要多事。务必的藏好身份。如果都被人就出来了,那想要再安插人手可就麻烦了,那可是会坏我大事的。真是麻烦,霍祈深来了就是这么麻烦。”

阿达听出了陆靖轩话里的忌惮,他不由得有些不满,“主子,我承认这位霍家大少是挺厉害的,但是跟主子比还没得比。您要是想要对付他,那简直就是分分钟钟的事情,保准他没有任何的回手之力。”

陆靖轩不摇着头说,“我承认自己看霍祈深不顺眼,可他绝不是那种银样镴枪头。他的能力可是很强的,可以说是我在这些年里碰见的年轻人中最厉害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霍祈深比他还要小上5岁,如果不是他一直是心怀不轨,在暗中窥探的那一个,而是换成了两个人对面相交的话,只怕他根本就不是霍祈深的对手。

这个男人真是太厉害了,不过,想也知道,能在大学刚毕业就能作为霍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从那个时候就证明了,他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的就是霍祈深。

阿达不满的嘀咕了一声,“大少您对他也太推崇了,我真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的。他能够坚持到现在,也不过都是靠着自己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你觉得他只是运气好而没有什么能力吗吗?”陆靖轩转头看着阿达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频频在他手中识别的我又算得了什么?还是说,在你心里本来就是那么的无能,连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人都压不住?”

阿达已经连忙的解释说的,“不是的,不是的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

说到这里阿达的声音卡了壳,他拼命的想要找出一个词语或者是一句话来解释自己的心情,然而任凭他将脑海翻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形容。

阿达很着急,急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他看着陆靖轩微微沉下来的脸庞,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主子责罚!都是我在胡言乱语,千万不要跟我计较!”

陆靖轩见到自己将阿达,吓成这样心里是有一种微妙的满足感的。

都是他站的够高,手里的权柄够重,这才能让阿达对他这样从内心中敬畏。

阿达到底是他看中的,因此也不好太过于严苛了。

“好了,我也没有怪你起来吧。”

阿达见到陆靖轩真的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他战战兢兢的,不敢再说话了。

陆靖轩将阿达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打算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转而的问道,“严轻风,现在去了余家了吗?”

“已经去了。”阿达说,“在上个星期,余家的老爷子因为接到儿子和儿媳妇儿双双因为空难过世的消息之后,被刺激的心脏病发作送进了医院、当时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就是严轻风医生,正是因为这样与老爷子对严医生10分的信任,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陆靖轩闻言,十分的满意,走到窗户边,将紧闭着的窗户推开。

风吹来暖暖的,带着春日里的气息。

陆靖轩遥望着窗外已经开始绽放的属于春天的花朵,薄唇勾起,俊秀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了。请珍惜吧。”

……

余浅浅一直都是归心似箭的,可是当长长的车队停在余家的别墅门口的时候,余浅浅忽然没有了勇气。

她不敢推开门下车,甚至不敢看过去。

霍祈深就坐在余浅浅的身边,将她所有的恐惧和挣扎都看在眼里。

霍祈深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说,“要是真的害怕的话,我们可以晚一点儿再回来。”

余浅浅听到霍祈深这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给我住口!从这一刻起,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你没有资格跟我一起回家祭拜父母!”

而这一番话余浅浅不顾霍祈深难看的脸色,推开车门下车。

这已经是陈怡芬和余凯毅过世的第七天了。

余家的大门敞开着,从庭院到门口放满了,亲戚朋友送来的表示哀思的白色花朵,在门口的位置,还挂着一个引魂幡。

白惨惨的颜色,看在人的眼里都觉得很是不舒服。

余浅浅看在眼里,不由得攥紧了手指。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都在向上帝祈祷着,那不过是她做的一场噩梦,或者是经历了一场恶作剧。

她不断的试图这样的催眠自己,然而,她所有的催眠在看到门口这一切的时候,都被击的粉碎。

原来她的父母真的不在了,原来从这一刻起,她就成了那个没有父母的小孩儿。

余浅浅不敢抬步走进去。

只要不走近,不靠近,这一场这些事情就可以只是一场噩梦一样。

余浅浅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

可是没有办法。

她真的没有办法。

在这时有人从余家的大门走出来。

余家的管家。

余管家看到余浅浅,拿在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就掉在地上。

余管家怔了片刻,快步的迎过来,“小姐,你回来了,你可终于回来了。”

余浅浅的眼眶顿时的红了,“管家爷爷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余管家想让余浅浅进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是谁来了。”

“是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余管家回头看着从门口走出来的忠叔,忙的做介绍,“这就是咱们家的大小姐,你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吧。大小姐这位就是钟叔。钟叔这些年一直在外边为余家的事情忙碌着,已经有15年不曾回来过了。”

余浅浅听着,转眼看过去。

而忠叔也朝着余浅浅看了过来,当他看到余浅浅的样子,神情一震,不由的惊呼出声,“是你。”

余浅浅深吸了一口气,“嗯,是我。”

忠叔的脸色有些难看,“真是没想到是你。”

余管家有些茫然见状忍不住地说道,“原来你们认识呀。”

余浅浅还没有开口,钟叔就说了,他扯了扯唇角,神情里带着嘲讽,“可不敢说认识,就只是有一面之缘罢了。”

余管家觉得忠叔的神情有异,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原来是这样吗?不过现在这不是就认识了吗?”

钟叔扯着唇角,眼底没有一丝的笑意,“现在就认识了,但是还不如不认识的好。”

余管家听着忠叔的话音不对,再注意到他的神情似乎有古怪,而余浅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余管家心中猛地一跳,不敢让两个人在相处下去,连忙说,“大小姐一路辛苦了,还是赶紧先进去见过先生和夫人吧。”

余浅浅见状也顾不得其他的,她朝着余管家点了点头,快步的走进去。

余管家本来想着跟上的,按照常理来讲,无论如何他都应送余浅浅进去。

不过看到忠叔的面色有异,神情里似乎是藏着愤恨,他心里有些担忧,不由的说道,“忠叔,虽说我不知道你跟大小姐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我必须要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用这种态度来面对大小姐,大小姐的脾气再好也是主家,不计较是她的大度,靠我们这些做佣人的绝对不能连累自家的主人,被人家笑话是没有规矩的人家。”

忠叔并没有听在耳中,他冷笑一声,“我不是没有规矩吗?这要是有规矩的话……”

剩下的话已经不能说出口,哪怕余管家是他这么些年没有见的老伙计也只能是隐瞒。

忠叔哼了一声,“要是有规矩的话早就回来了,怎么可能到这个时候才到余家来。真是太不孝了。”

余管家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忠叔。”

忠叔一回头就看到快步走过来的霍祈深。

忠叔本来想下意识的扬起笑脸的,然而,当他想起刚才的事情,脸色又不由地微微地沉了下去,他的声音有些冷硬,“原来是霍董来了,我只是一个区区的下人,担不起霍董叫的这一声忠叔。如果霍董没有其他的吩咐,那我就先离开了。”

完之后也不等霍祈深的反应,更不顾余管家难看的脸色,就快步的离开。

忠叔敢这么任性余管家并不敢,他朝着霍祈深迎了上来,连忙的在中心向霍祈深赔礼道歉。

霍祈深低声说,“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余管家见到霍祈深像是真的没有放在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的提议,“那您是要去祭拜先生和夫人吗?”

霍祈深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是稍后再过去吧。浅浅,她现在肯定有很多话想要跟爸妈说应该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那也好。”余管家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他见到霍祈深没其他的吩咐,就招来了其他的佣人,让对方跟着霍祈深自己又去忙了。

余凯毅和陈怡芬的灵堂并没有设在了客厅,而是设在一间偏厅,毕竟还有余老爷子。

偏厅里到处都是白色的帷幔,乐队在一旁奏着哀乐,空气之中弥漫着焚烧纸钱的味道。

灵堂是有人守灵的。

很多人都是余家的一些年轻的后辈们。

他们看到余浅浅进来神情有些差异,无论如何,父母过世七天,余浅浅这才露面终究是很令人诟病的事情。

可是现在余浅浅根本就没有心思再顾及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反应。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挂在灵堂正中间的那两张黑白的照片所吸引了。

左边的是余凯毅,右边的是陈怡芬。

他们的唇角都是含着笑的。

即使是没有颜色的照片,也能看出他们的笑容里满满都是温暖的光芒。

那模样像极了她每一次跟父母相见时候的样子。

父母总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很多时候,余浅浅都有一种自己是父母最珍贵的珍宝的感觉。

余浅浅愣愣的看了着,都没有动静。

余湛今天也来了,他看到余浅浅站着不动,不由得走过来低声地提醒余浅浅,“余浅浅,你为你的父母先上一炷香吧。”

她来的这样晚,又一直没有给父母上香已经招惹了人议论了。

这样说着,将已经点燃的三只香烟塞进余浅浅的手里。

这时又香灰飘落下来,落在余浅浅的手背上,余浅浅的手不由得一动,紧接着就传来一股火辣的疼痛。

余浅浅丝毫的不在意。

这种疼痛是跟心脏里传来的疼痛没有可比性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谁装进了满满都是钢钉的布袋里,对方紧紧地将布袋收紧,细密的钢钉,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

余浅浅闭了闭眼睛,她握着手里的香快步的走过去,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因为太急了,连蒲团的位置都没有看到,就那么重重地磕在地上,那样巨大的声音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颤抖。

会有多疼,不由想都知道。

余浅浅任由守在灵堂两边的人,将她手中的香烟拿走,插进父母面前的香炉里。

余浅浅俯下身体,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额头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一下,两下,三下。

余浅浅每一下都很用力。

她的额头被磕破了,鲜血很快地溢了出来,流进她的眼眶之后,跟漫上来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原本秀美的脸庞满满的都是血痕,狰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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