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地狱之门没有理会江图的呐喊,它机械般地再次打开,血腥之色又从无尽深渊倾泄而下,龙家瞬间消失在地表之上,等地狱之门收尽血色,声势浩大的杀阵带着龙家一起消散,空无一物的世界满是凄凉。
这情形在眼前不断重现,江图的心防终于被击溃了,他拼了命地朝着地狱之门奔跑,口中还不断呼喊着龙叔二字。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番场景就在那不远不近的地方反复出现,吊人心胆。
千百遍后,江图终于麻木了,他的脑中渐渐生起一个想法:如果自己没被元少抓住,龙叔根本不会前往龙家,那该死的地狱也不会带走龙叔。究其根本还是自己无能,孱弱的实力不仅葬送了自己还连累了亲人,为什么自己不是掌控万物的先驱!
正当江图钻入牛角尖时,一道声音在江图心底响起:“罪业往复,因果循环,一切皆因你而起,也当由你结束。”
听到人语的江图内心一振,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四处张望呼喊:“谁在说话!现身来见我!”
话音刚落,地狱降临的画面陡然消失,周围突地明亮起来,但来者并没有马上现身,他只用缥缈的声音指引江图:“死者随我而来”
“混蛋!你是谁!少装神弄鬼!为什么把我困在这里?”江图举起右臂,空洞地指着一个方向怒骂起来。
“哈哈哈哈!弱者呻吟,之前怎么不见你威风?难道你忘了人世间发生的一切?起!”说话之人的语气陡然加重,他显然生气了。
“起”字未落,江图便觉得身体一轻,他直朝着一片虚无飞去,虽然周身没有压迫感,但他的却内心十分不安,因为前路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嗡!”
一道强光冲破虚无而来,它直射在江图面部,以至于江图的脑中炸起一团嗡鸣声,他不由痛苦地双手抱头,身体不自然地蜷缩成一团。龙宅发生的一切又在脑中沸腾,江图时而变成炸体而亡的龙家先驱,时而变成绝望等死的龙家内眷,时而又成了妄图逃生的龙家老祖,直到他将在场的所有人的经历都演绎一回,江图才昏厥过去。
身死道灭就是终点吗?那我又在何方?
千百遍自问,江图始终找不到答案,他无助地四处游荡,试图冲破牢笼。
百转千回,压抑许久的江图突感喉中异样,他被迫张嘴吸气,这一吸让他眉目一松,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睁眼一看,四处都是不知名的高山,高山之上是片片祥云,它们伴风拂来,扫尽沆瀣;高山之下是潺潺流水,流水之侧是葱葱密林,密林之中便是自己。江图起身站立,他感到无数奇异的感觉朝自己涌来,在那感觉入体的一刻,江图顿感清泉入体,十分奇妙。
半刻之后,这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渐渐消失,江图定睛一看,他发现周围都是白色的灵气,尤其是正北方向的那座高山,灵气游龙,凝而不散!
感应由心而生,江图确信高山之上有人在等自己,他本能地朝高山跑去,身边的密林随着脚步飞速倒退。不出几息,偌大的森林已经被江图抛在身后,但此刻前路已断,脚下都是灵气组成的云雾,江图只能站在悬崖边瞻仰高山。
每过一秒,江图心中的感应都要强上一分,他那双看向高山的眼睛也快瞪出了血丝,可脚下就是无尽深渊,要跳吗?
重获新生的感觉好似久旱逢甘霖,心中的呼唤一刻也不曾停止,但如果踏错一步,那就是死亡,故江图难作思量。
低头想来,龙宅的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那扇恐怖的门带走了一切。龙叔一走,自己在人世早该没了留恋,况且神秘人把自己留在这里,肯定有一番说法,何惧再死一次!
江图心一横,整个人飞扑出去,他猜想自己能飞到云端,直到那片龙形的灵气。
未曾想到,江图刚刚跳出悬崖,短暂的腾空感一下子被坠落感代替,他内心一空,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耳边的风声呼呼刺耳,江图没有挣扎,他仍由身体在空中旋转,既然生死未卜,不如趁现在好好体会,到时候见了龙叔也有了谈资。正想着,江图已经冲破了灵气组成的雾气,朦胧的世界一下子清晰起来,宇宙般宽广的黑暗突地冲入眼帘。
这片黑暗中没有声音,只有无边的宽广和静默,哪怕是远端的闪耀光芒也不会刺眼,它们自顾自地燃烧自己,全然不顾下坠的江图。在这片世界中,江图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没有争斗,没有屈辱,只有安静祥和。江图感觉不到下坠,不觉得死亡的可怕,若要他一辈子留在这里,他现在肯定会同意,这简直是片世外桃源。
江图与小宇宙的相遇只在一瞬,二者像陌路人擦肩而过,江图还没来得及回味便再次扑入白茫茫的灵气,这让江图十分郁闷。
耳边再次响起呼呼的风声,这让江图觉得十分嘈杂,可这份嘈杂没过太久就停了下来,因为江图触底了,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冲击力震起一圈外扩的灵气波,高山之顶开花了。
“呃。。。好痛啊。”江图仰面呻吟,前一刻还宁静祥和,下一秒就被痛击背脊,这份委屈谁受得了。
“来者是客,坐。”
本想躺着调息的江图马上惊坐起来,他坐起身后再忍着剧痛站起来问:“谁人在此?报上名来!”江图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豪气,因为他觉得自己落了这么久都摔不死,肯定已经成为了先驱。
“哼,蝼蚁也配在神虚界大喊大叫?”另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听这声音,此人正是之前讥讽江图的人。
心念着之前受的气,江图忍不住朝声音奔去,他要去教训讥讽自己的人,让他知道平白侮辱他人的代价。
不出几步,江图就看见了说话之人,他们一左一右地坐在一方浮台之上,中间还有一块精致的棋盘。
见到江图到来,左侧的白袍白发白须老者笑着说:“小友,你心中必定有万千疑虑,且待老夫下完这盘棋,到时我俩自会与你细说前因后果。”
确认过老者的声音后,江图断定右侧的黑衣人就是讥讽自己的人,正当他准备直接发难时,他竟然发现黑衣人的黑发、衣襟在无风自动。再定睛一看,黑衣人面前哪里有什么棋盘与棋子,他只要随手一点,虚空中就会出现一个黑点,那老者更为恐怖,他只需看一眼虚无的棋盘,一颗白子也会凭空产生。
吞咽了几下口水后,江图知道黑衣人确实有嘲讽自己的实力,他心中的怨气也少了几分,但他还是不甘地问:“蝼蚁怎么了?既然我是蝼蚁,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聒噪!”一声怒喝从黑衣人口中传出,江图吓的浑身一抖。
黑衣人头戴兜帽,江图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深刻地感受到了黑衣人的愤怒,因为他的背脊被一股无形之力打中,旧伤未愈再添新痛,江图疼的原地蹦跳起来。
猛吸几口凉气后,背后的痛感终于不再那么强烈,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乖巧地盘坐观棋。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还在对弈,江图的心也渐渐平静起来,虽说这方世界没有日升日落,江图根本不知道准确时间,但老者不时投来慈善的目光有股镇人心灵的力量,江图绝无厌烦。
终于,白衣老者一记落子绝杀了黑衣人的大龙,黑衣人气急地一拳锤在棋盘上,虚无的棋盘当即碎成零零散散的光点。
“不玩了!那几个星域你拿去!”黑衣人蹭地站起来,他手中也亮起几片光晕。
白袍老者笑了笑说:“你可别耍赖,我们可没拿星域做赌注。”老者说完便向黑衣人投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黑衣人想都没想就否决道:“那你之前也没说清楚!不服就再来!这次你肯定下不过我!”说完黑衣人又盘坐下来,那几片光晕缓慢朝老者飞去。
白袍老者笑而不语,他大袖子一甩,几片光晕就彻底消失,然后他才率先落子,黑衣人赶忙跟上,两人看起来又要对弈一局。
江图虽然不明白两人的对话,但他急于知道事情始末,所以他对白袍老者说:“前辈,你之前答应我。。。”
白袍老者举起单臂,打断江图的话:“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是烦恼,不如不知,去吧。”
随着老者垂下臂膀,江图眼前的场景突然急速变化,几千个世界一转而逝,等江图回过神来,他正处在一个不知名的机械仪器内,等他好不容易走出仪器,他知道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向自己走来。
但江图不知道的是,位面之外,一个黑衣人正追着一个白袍人大喊:“老不羞,你耍赖!我们之前说好的!”
“我可不记得。”白袍人哈哈两句就彻底消失,独留黑衣人望星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