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让一个人活下去,除却本身强大的心灵以外,总是还需要一些外力的,不因为别的,单单是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于是在我的生命中,我在不断地寻找能够被我所接受的外力,索性在找到它之前,还有些愿意自己来到我身边的……
在病房里度过的冬天并不快乐,我总喜欢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那棵没有绿叶的大树,它和街道上的水泥地面一样灰蒙蒙的,加上霜和雾模糊过之后,我看不出它们和夜晚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护士姐姐会把我从窗台上接下来,可我也只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该怎么才能无视掉别人的关心,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我不知道,或许以后也不会那么重要了,除了哥哥还有谁真的会关心我呢?
我摆摆手从窗台上下来,回到自己的病床上,拜托姐姐不要关窗户。她似乎有些犯难,但还是主动提出了想要和我聊会天,虽然我大概猜到了是夏晴哥的授意,我却并没有选择将她拒之千里,正好我也有需要她帮忙的事情。
她找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顺便还帮我撑开了桌子摆上了午餐。我笑了笑,道了声谢之后开始了我们的交谈。我应该听从夏晴哥的话尝试去表达一下自己的需求的,当然不是再次回到那个窗台上坐着了,只是我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姐姐,夏晴哥说让我尝试创作一些东西,可以教教我吗?”
“我?我也没有从事过创作方面的事情呢,不过我们可以尝试先去看看别人的。”
“别人的吗?”
“嗯,可以尝试看一本书,或者听音乐,嗯……看看电影,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你想要的资料。”
“好啊,谢谢姐姐。”
在尝试过以上所有东西之后,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文字,不只是书籍文章,我还会找一些独具风格的字体进行临摹,仿佛拿起笔之后,我就能坦然接受一个无趣的黑白世界。
文字是有力量的,于是我开始喜欢上了写,我会把思绪放进一个“盒子”里,那里可以演变出一个新的世界,在那里创立新的过国度,上演着对于我来说不普通的故事。它将这份历练变成了我活下去的动力,过于喜欢思考的时候,我就会为自己设置谜题,而后将自身代入其中,变成了让自己思考的环境。
“你要在那里躲多久?”
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夏天,我很庆幸自己能在世界中看到绿叶真正的颜色,我越来越喜欢离开病房出来坐坐了,之前那棵光秃秃的大树依然还在那里,可我已经不喜欢坐在窗台上远远看着了,我选择了带着纸和笔到这棵树下,铺开躺椅坐下来,每一天每一天……
直到这个彩色的世界里又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因子,她每一天每一天,都躲在远远的地方,但还好每一天都会接近一些,直到这一天她站在了树后,却依然还是躲着我,没有和我打招呼。
她对我的主动邀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却依然站了出来,没有对自己的偷窥进行应有的道歉和解释,也没有初次见面应有的自我介绍,而是直接开始了冒犯的提问:“你在……想问题吗?”
“你看到了?”我举起自己手中的稿纸,向她问道。
她摇摇头,之后就一直用她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在等着我的答案。我也趁此机会打量着她,同样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皮肤和我刚刚来这里不想吃饭的时候一样白得像纸,单眼皮高鼻梁,睫毛又细又长,头发的颜色并不是唇乌黑的,而是自然的泛着棕褐色,编成了两个小辫子,搭在她的身后,像是玻璃橱窗里的洋娃娃,只是没有经过什么悉心的装点,显得不像是个公主出身罢了。很有特色的一张脸,真想写出来看看呢。
相比于我一个大活人,她更在乎的好像只是我手中的一沓稿纸。无奈,我分给了她一张空白的纸和一支笔,而后便不再同他交流。宁静是创作者的天堂福音,幸好她也同样热爱着。文字成为天使与我沟通的新桥梁,我们彼此共情,梳理逻辑,编织美好梦境。
“金色整齐的短发,和琥珀石一样颜色透亮的眼睛,带着骑士的谦卑和荣光,羊脂玉一样的肤色,每每向你伸出手便像是为你带来一缕阳光,这是我的哥哥。”我向她介绍着。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埋头开始在稿纸上书写着,我自嘲着自己怎么会想要和一个不喜欢说话的小疯子分享情感低下头准备修改掉自己念出的那段文字,正当我苦恼于修改篇幅太大,犹豫是否要翻开新的一页稿纸的时候,另一页稿纸飘到了我的视野之内,上面同样是工工整整写着一段文字:
“翩翩公子颜如玉,鬓发绾以相思,眉睫尽文芳之重墨,眼眸穷山川之河海,纵览诗书快意,横跨万里如行,如此乃陌上君子,吾愿字之以‘陌’。”
我抬起头看向送来文字的人,她正向我伸出手来,眼眸弯弯尽是笑意嫣然,阳光照临她的全身,于是圣光遍及她的每一寸肌肤,从言笑晏晏悉数渗透向我的皮肤,融入血液遍及我的每一个细胞,彼时的我才知道,阳光随处都在。
“你有笔名吗?”我偏着头看着休息着她,问道。
她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我,而后她把手中的稿纸卷成一个一头粗一头细的喇叭,朝着太阳的方向做了一个望远镜的姿势,再转向我的方向,而后笑嘻嘻的。
“你问我有没有笔名吗?啊,叫什么好呢?”我伸出手来正想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的时候,她忽然转过头去,用那个纸卷看别处去了,两只长长的辫子就甩在了我的脸上,我收回了停滞在空中的手,笑了笑,“我就叫纸卷好了。”
文字是有力量的,我愿以之为正义,使强不能凌弱,我愿以之为武器,使仇不得报恩;我愿以之为救赎,使徳兼济苍生,我愿以之为指引,使爱普照大地,并愿这片土地永远记住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