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龙一族是地下城最忠实的叛徒。律贞一直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每一个来到黑暗公会的人都知道她立下的规矩:背叛者必死。是写给谁看的呢?不得而知了……当忠良不如霸凌者生活得快活时,忠良要么选择离开,要么沦为奸佞。唯独魔龙一族抛却良,死守忠义的底线。终于自己的种族,终于唯一的领导者。
每当亢龙想起魔龙一族遭遇灭顶之灾时那位“救世主”的神情,他就会不自觉地看看身边的敖晏。敖晏现在不是龙,但他曾经是一条龙。黑暗之神是一位典型的狂爱者,狂爱和光明之神的博爱是截然不同的,粗暴肆虐的爱附带着洪荒中喷薄而出的无法克制的毁灭性。当黑暗之神律贞将这份沉重的爱送给爱慕者敖晏时,这份爱令他窒息,本就冷淡的敖晏,变得愈发厌世愈发冷漠。
“是忍辱负重吗?”
那时身为龙的敖晏受到挚友亢龙的疑问时,他是这样回答的:“是为了重生。”
亢龙沉默着,他自然知道,黑暗的爱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不能再用魔龙一族去冒险了,他背负着一些东西,是孑然一身的敖晏所没有的东西。他要复兴魔龙,因此和律者这样的人物,永远只会是利益关系,他带着背叛的目的来到以忠诚为唯一的地下城,做最忠诚的背叛者。
“咔……”
一声脆响,亢龙正用着工具打磨着一根龙骨做的重剑,不知道什么缘故手一抖,这块骨料上扣出了一个凹槽下去,亢龙的心情有些不愉快。魔龙一族有一个习俗,死去同胞的骸骨因为体型过于巨大无法下葬,所以为了纪念和传承,会将魔龙的龙骨制成武器,用同胞的尸身提醒自己,只可不要忘记了战斗的意义。而现在在制作武器的时候被打断了的亢龙自然知道一个意义重大的仪式砸在他的手里,但是即使情绪不好,也要把之歌仪式完成,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制作武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律贞的声音。
“好东西啊,送给我如何?”
所以才说律者这个女人招人讨厌。亢龙咬着牙,背对着律贞,手中的动作又重了几分,一刀下去,竟然将这段龙骨直接划裂开了,他心中怒火涌上后头,却重新吞咽下去。
“律贞大人喜欢,拿走便是。”
“你还真大方,我就不客气了,暂时替你收着。”律贞拿着这算是作废了的骨制品,扬长而去了。
亢龙没再理会,重新从空间元里取出一段龙骨,观察起了形状,准备重新再开工……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我必须变得更强大。这是当敖晏死在律贞手下的时候,亢龙终于确定下来的事。奋战在前线的魔龙一族唯一的挚友敖晏,身死于律贞之手,当亢龙带着残败的魔龙士兵回来时只看到了这样一幕:
律贞正坐在大厅的地板上,周身围绕了一圈的黑色龙的尸体,便是敖晏了,掉落在角落的可以用来调动士兵的破军令被截成两半,墙壁和地板上洋洋洒洒都是血迹,而律贞正在做的是用摄魂晶石封锁住了敖晏的魂魄。
亢龙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有朝一日也明白了一句东方国度的俗语:伴君如伴虎。
他也不知道律贞是怎样将敖晏复活的,虽然没了记忆,而且本体也不再是龙,但是依旧那样强大,忘了原本的厌世和冷漠,律贞也再不去接近他了。
亢龙要离开,从来到这个地下城的时候就是这样打算的,做最忠诚的背叛者,忠于自己的内心,背叛黑暗。
“要走了吗?”离开的这一天,律贞还是那样的神情,一如最初在战场上的相遇一样,睥睨天下的蔑视感,坐在黑公大厅的那张王座上,光着脚,傲慢的模样仿佛失去的不是自己最强的手下。
“你要拦着我吗?”亢龙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道。
律贞也没有回答,她起身走下台阶,手伸进了自己的空间元中,取出了两把武器,丢向亢龙,说着:“拿上这个,我说过只是暂时替你收着。”
亢龙用魔法接住,意念系魔法调动将那两把武器仔细辨识,竟然是自己多年前刻坏的那段骨料,被制成了一柄唐刀和一根骨刺,之前的凹槽处镶嵌上的一块黑色的宝石,不仅打磨得比他们的粗加工更加细腻,就连镶配的金属铭文雕花也比他们魔龙一族自己的加工技艺更加精致。
直到这个时刻,亢龙才开始回想曾经在黑暗公会的经历,律贞什么时候强制过自己做什么,明明选择都在他的手上……
“如果以后还有需要魔龙一族……”
“我不需要,否则一定是要你死。”
律者此时早就转身向自己先前坐着的位置走去,背影就这样暴露给黑暗公会最痛恨和最抵触的“背叛者”。
“是……”
魔龙一族,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