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安喜欢写作,且写得不错,这件事周子恒一直都知道,从认识她开始,就听过见识过她不俗的文笔,高中的时候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类作文比赛,获奖无数。
以前顾旻喻曾经在班上表扬过她:“文一班的沈沁安文笔非常不错,没准儿可以成为像莫小米、雪小禅那样的作家。”虽然当时周子恒并不知道这二位是谁。
也许是太热爱,也许是情感无数宣泄,即使参加工作,从事与文字并无相关的工作,沈沁安也一直笔耕不辍,而且是某个文学网的签约作家,不定期就会参加一些线下活动,收到一些不多不少的稿费,不过周子恒依旧叫不出这个网站的名字。
某天,沈沁安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她正在厨房做饭,周子恒就帮她瞄了一眼,原来是这个叫“云朵文学网”客服发来的一笔稿费结算短信,一共12356.35元,且通知她,她的2008年写的一篇叫《错定》的小说被资方看中,想买下版权拍成网剧。
周子恒看到后觉得很好奇,2008年,那时他们都在高中毕业班,学习压力很大,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老婆大人会写什么样的小说。他连忙匆匆记下那个域名在电脑上打开,在搜索栏搜这篇叫《错定》的小说,对比笔名很快就找到了,这篇小说属于文学网最早的一批作品,累积阅读量很高,周子恒瞅了一眼正哼着歌煎牛排的某人,做贼般心虚地点开链接,文章如下——
……
我坐在书桌前,透过明净的落地窗,亚文和女儿在花园嬉戏打闹,举手投足都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溺表现得彻底。此时,温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在我身上,我摊开日记本,用笔蘸着阳光,开始书写我自己的故事……
(一)
5:30,到了下班时间,我关掉电脑,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此时,桌上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我拿起来,是陆亚文,我想了一下,然后摁下接听键。
“喂,沁安,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很温和的声音,潜藏着乞求。
“哦。”我低低地回答。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宝马,停在一家私房菜门口。
“安安,他们说这里的鳜鱼很好吃,所以就带你来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声音依然温和,可我,似笑非笑。
我们靠窗坐下,陆亚文并不急着叫东西。我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制造机会。
“安安,你累不累?”
“不累”我不着任何情感色彩地回答。
然后,是沉默---沉默。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我的手机铃声是忧伤的《复活节》,于是我提醒陆亚文:“是你的手机响了吧!”
他回过神来“哦!是的。”然后手伸向媳妇口袋掏手机。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然后很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安安,我要接个电话。”我微笑着回应表示请便。
趁着陆亚文接电话的空档,我努着嘴,眼睛开始毫无禁忌地乱瞟,只在那一瞬间,定格---
伟岸的男子,微笑着离开座位,对着他旁边三四岁的小女孩,他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然后说---
“小安呐,乖乖在这里等爸爸,爸爸去车里给你拿小兔子。”小女孩用满是油垢的嘴吻了吻男子,男子轻轻地蹙眉,但眉宇间满是爱恋的笑意。那是他的女儿,他都有女儿了,他叫她“小安”。
我只是傻傻地看着,任凭心在胸膛里沸腾。
那么伟岸俊秀的男子,我知道,只在那一瞬,已经不属于我。
我一直看着,看着男子走出去,又匆匆回来,手里拿了一只兔子公仔,回到女孩身边,女孩怕是接收了我的阳光,睁着圆眼睛,一脸无辜地朝我看,我于是做贼似地扭过头。
我听见小女孩说:“爸爸,刚刚有个阿姨一直在看你。”男子笑了,“是吗?哪个阿姨啊?”“喏,就是坐在窗户那边穿白色连衣裙的那个阿姨,披着长头发的那个。”小女孩描述的很仔细。我知道,我的后背正在接受那个温柔的,灼热的眼神,他或许正在走向我,我害怕,紧张地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可我,分明听到男子的声音:“那个阿姨,爸爸不认识,可能是她认错人了吧,来小安,爸爸带你去卫生间。”
这家私房菜的卫生间在院子里,我听见门上的风铃一响,又一响,清脆的声音,如同心碎,子恒,我没有认错人,或许我,在你眼里永远只留短发的沁安,很早就从你的记忆里走失了。
但是我却看到他抱着女儿小心翼翼地穿过马路,然后钻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也许他也认出我来了,只是不在乎,无所谓,懒得纠缠了,所以才匆匆借口离开。我的泪水在那一刹那,决堤。我知道,我固守许久的城堡,只在那一瞬轰然坍塌。我在我的座位上旁若无人地哭,时间像世纪那样漫长。
陆亚文,满带歉意地走进来,在我对面坐下,惊恐地问:“安安,你怎么哭了?”然后掏出手帕纸,慌乱地为我擦眼泪。我突然拽住他的手,“亚文,我们结婚吧!”我说的很快,很含糊。我分明感触到他的手一下子狠狠地颤动。“安安,你刚才说什么?”诚惶诚恐。
“我说陆亚文,我答应嫁给你了,我们结婚吧!”我抬起脸,泪眼婆娑,我一字一顿,就好像玩笑般,但很认真。
的确,陆亚文欣喜地不知所措。然后慌乱地掏出仿佛世纪前就已备好的红色锦盒,于是,我在那个安静的下午,戴上了一个可以困守我一生的戒指。之后,我伏在陆亚文的肩膀上,像一个受伤的小鹿,在惊慌失措中,找到一个可以疗伤的巢穴。干净的西服,湿了一大片。陆亚文紧紧地拥着我,仿佛要把我拥进他的生命里……
(二)
关于遇见
依然是一个干净的午后,我毫无意识地走进“心意吧”,就在60秒之前,我被迫接受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说的不好听,就是---我被人甩了!
我随便找个座位,气鼓鼓地坐下,在心里狠狠地将姓刘的骂了一千遍,骄傲的沈沁安怎能容你那样欺负,再怎么着分手也应该是我先提出来才对!可是这一次我竟然委屈地把头低到了尘埃里。
“小女孩,请问喝点什么?”一个带有阳光的声音,仿佛是注定来驱散我的阴霾。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周子恒的,只比我高一届的他,竟然叫我“小女孩”!
只是,我正在生另一个伤害我的人的气,所以他并没有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于是头也不抬“冰咖啡,不要加糖。”
没多久,一杯冰咖啡便端上来了。依然是那个阳光的声音:“小女孩,慢慢喝。”我忍无可忍,就没好意的白了他一眼,可他,一点都不避讳,很不以为意地诡笑。我没有再理会他,用吸管吸咖啡。
我吸了一口,狠狠地蹙眉,凝结所有的怨气就在那一瞬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引爆了,我腾地站起来---
“丫的,凭什么动我的咖啡,我说过不加糖的,为什么那么甜!?”
“可我从未见过女生喝咖啡不加糖的。”可他并不理会我的粗鲁,一副犯错有理,为你着想的样子,这时候,整个“心意吧”的人都在看着我们。
“老子偏不喜欢加糖怎么样?”我不依不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第一次这么不过形象地歇斯底里,并不是因为以为是周子恒,而且一个根本就不爱我的人,而他,只是一个借口。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气冲冲地冲出“心意吧”,因为他说“你生气的样子很难看。”
之后,我回到宿舍睡了一天,第二天,我又翘了一天的课用来收拾心情。
傍晚,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做起来,舍友小汀边啃苹果边问我,“沁安,你骂谁自以为是呢?”
我眨巴眨巴眼睛,不回答,继续躺倒。是啊!我骂谁呢?
人们都说失恋的人最爱在无聊的时候找无聊的乐子。没错,三天后,我又进了“心意吧”。周子恒看到我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好像已料到我还会再来一样。于是他像招待老朋友一样,端出一杯冰咖啡放到我的桌前,并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又没好气地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咖啡不是很苦,但绝不是甜。我挑着眉毛,笑某人自作聪明。
之后的日子,我经常来,用以填补我失恋的空虚。又一次周子恒出去采购,我就有一搭没一搭跟店长乱侃。店长说“子恒在上大三,老家是M市的,子恒是个难得的好脾气,好像也只有你冲他发火。”我不以为意地努努嘴,店长突然笑着端来两个蛋挞,“喏,子恒做的。”
店长笑得很猫腻,我于是对着那两个蛋挞猛瞅。原来—,原来上面有我的名字。心突然暖暖的。我却装傻地大口吃掉。周子恒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没一会儿,周子恒将采购的水果带进来,看到我,笑了,然后扔给我一个香橙。他在我对面坐下,“沈沁安小姐,拜托你以后用心一点。”边说边将我的图书馆的会员证扔给我。我挑眉毛,“谁让你偷我东西啦!”
“呵,好心没好报,是你上次掉下的,早知道我就不还你啦。”他一脸委屈。嘻嘻傻瓜,我是假装生气的都没听出来。、
有时我偷偷地看周子恒好看的眸子,正在烤蛋糕的他突然看我一眼,我脸红却假装不以为意地扭过脸。
我和周子恒就是很偶然地遇见,但这个偶然又仿佛是早已注定的。所以当周子恒牵起我的手的时候,我觉得很窝心。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沈沁安,这样就可以了。
暑假忽忽悠悠从身边溜走,于是我陪着子恒跟店长辞职。店长笑着收回子恒的工作证,然后问我们:“你俩在一个学校是吧?”我和子恒相视而笑,子恒回答,“是的,不过不在同一个校区,一个城南,一个在城北。”说的很无奈。店长俏皮地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回到学校,我看见刘晨身边依偎着一个温柔如兰的小女生,我坦然地走过他们。刘晨一下子拉住我的手。“安安,你真的不在乎?”我没有立即回答,他却不放开我。“我从来没在乎过你就像你从未在乎过我一样。”我于是挣脱他的手。
就这样,我结束了自己本以为会矢志不渝的初恋,悄无声息,没有眼泪。但是没多久,刘晨却打电话对我说:“沁安,如果真的不在乎那就勇敢地分手。”我连想都没想立刻回答:“姓刘的,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比你勇敢。”电话那头好一阵沉默。我快要挂断的时候,他才悠悠地说:“既然那样,就让我最后一次约你,当作我们完整的终结。”我咬咬嘴唇,想了想,然后说:“好”。
或许这样会好一点,给这场不是爱情的爱情一个美丽的结尾,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子恒?我想到他,很甜蜜地笑笑,我要向刘晨证明以前的我是错的。于是,我打电话一起约了子恒。他阳光般的声音轻轻敲打我的耳膜,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我和刘晨面对面坐着,我心不在焉地咬着吸管。一向潇洒如风的刘晨今天很沉闷。我开始不停地看手机上的时间。子恒,为什么还不来?
终于,沉默良久的刘晨举起杯子站起来,故作潇洒地说:“沈沁安,我们分手吧!”我也站起来,狠狠地跟他碰了一下杯子,用力地点头“好!”然后将满杯的橙汁一饮而尽。
刘晨神色黯然地放下杯子,但很快又抬起他桀骜不驯的脸,笑着对我说:“安安,我可以最后一次拥抱你吗?”
“当然”我爽快地回答,伸开我的手臂,开心地和他拥抱在一起……
刘晨走了之后,子恒依然没来。他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而我却执着地一打再打。我坐在吧椅上一直等。等了很久他都没来。酒吧这个时候开始变得嘈杂、喧闹。子恒曾说十点之后不许进酒吧!那里不安全。我很乖,很听话,于是就出来了,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继续等。
我一直等了一个星期。星期一我翘课去城南旧校区,站到他的宿舍楼下,喊着他的名字。嗓子都暗哑了也没人离我。我没畏惧路人可怕的眼神,这是子恒教我的。
终于,五楼02室有人下来了,他说“你是沈沁安吧?”我点头,微笑着。他说:“子恒三天前跟某市一家公司签约做实习生了。”我却当作没听清楚,很白痴地问“某市是哪个市啊?”“我也不清楚。”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往回走。
我转身走出了宿舍楼,一个人穿过空旷的校园,走出学校大门,游荡在霓虹闪烁的街市,倔强地不掉一滴眼泪。
我努力地说服自己,把子恒当成是一个回忆。待到尘埃落定,他就会从记忆里走出来。他是永恒的飞鸟,永远不会在某一个地方停驻。所以,子恒走后,我一直都没哭过。我认真地上课,去图书馆,忙着写论文……直到毕业。在此期间,我从未去过城南。最后一次去“心意吧”是我要去N市工作的前天下午,店长笑着把我迎进去,“小女孩长大了。”我笑笑。
我习惯靠窗坐,店长端来一杯冰咖啡。是我第一次在“心意吧”要求的。很熟悉,很特别的味道。此时店里没有多少人。店长便在我对面坐下。“咖啡不苦吧!不过我没加糖哦!”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不再讲话。店长顾子悠悠地说起来:“子恒说,你再来就给你喝这种咖啡,绝对不甜,但也不苦。你不知道我们怎么弄的吧!其实是子恒聪明,他在咖啡里加了蓝莓酱,他还嘱咐我们不要告诉你哦……”
我笑了,眼泪滴在咖啡里。我笑某人自作聪明,傻瓜子恒,其实我第一次就尝出来了。
(三)
我在N市做了一个很普通的白领,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每个月,回家看一次爸妈。
我穿连衣裙,留了长发,和同事们不温不火地玩笑。从来不数着过日子,生活规律的像一个提线木偶。慢慢的,老总对我的夸奖越来越频繁,我代表公司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于是,我便习惯喝红酒,讲究很多礼仪。我优雅地拿着高脚杯,穿梭在一片赞誉之中。没有人可以读得懂我在人群里的孤寂,因为,我隐匿的很好。
我也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陆亚文的。那时的他,已经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了。他一眼就洞穿了我。在和我碰杯之后,他说:“沈小姐,其实你比谁都寂寞。”自以为是,和当年的周子恒一样“那又如何?”我微笑的脸上泛起红晕。“我送你回家吧!你喝了很多酒。”他的话似要求,又似乞求。“不用!”我冷冷地说。
陆亚文的方式很老套,除了玫瑰花就是流行的套装。我心如止水,已泛不起任何涟漪。尽管,他是那么优秀。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家,随便放在什么地方,因为我无处可退,也来不及。
一个慵懒的午后,他拿出一个红色的锦盒,我面无表情地从公园里走掉,我说:“陆亚文对不起,我这辈子不想结婚。”
我倔强地昂起脸,不让眼泪掉下来。陆亚文,他湿了眸子,也湿了心。“对不起”我只能这样说,因为不想伤害,也害怕受伤。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放弃一切。陆亚文说,我一直做不是自己的自己。或许吧!我以为陆亚文可以大度的放开,可我错了,他一如既往。他越坚持,我越害怕。于是,我便用冷淡来掩饰。
我知道,是我一直在作茧自缚,我固守着自己的城堡,是子恒,锁住了我的心门,不允许人闯入。于是我画地为牢,越来越冷漠。
直到某一天,我跟着陆亚文来到那家私房菜馆,我看到了我的子恒。他成熟了。伟岸了。但是,已经不属于我了。他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叫她“小安”我知道,那就是我们爱情的结尾。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收场。“小安”,是的,他时在祭奠从他记忆里走失的沁安。
然后,我的无名指接受了另一个人的一辈子。我哭了,旁若无人地哭,从子恒离开后,我第一次哭。所有的泪水就等着在那一瞬泛滥,挡都挡不住,冲毁我固守的城堡。毫无征兆地,轰然坍塌。
于是,一切都跟着结束了。我彻底地放下。
(四)
后来的后来
婚后,我成了所有人歆羡的对象。陆亚文的好,一点点地融化我冰冷的心。我很满足,真的,而且已无奢望。
孩子快要出生,我坚持要自己亲自给未来的宝宝买用品,陆亚文不允许。于是,我便趁着他回公司拿文件时偷偷溜出来。
我像其他的准妈妈那样,细细为宝宝挑选一切,温暖的小肚兜,像婴儿娇嫩的皮肤。我知道其实很多东西都是要在医院完成的,可我依然微笑地乐此不疲。于是满载而归。
和善的服务生看我不方便,就扶我下电梯。她说:“太太,您应该让您先生陪你来的,这样多不安全。”我俏皮地冲她吐吐舌头,告诉她我是溜出来的。“看得出,您很幸福。”我报之以微笑。
突然,我伫足,眼神定格—
那个伟岸的男子,牵着他女儿的手,欣然走出儿童超市,我把手提袋塞给服务生,向他们追去。服务生担心地大喊:“太太,您—”
“周子恒!”我在街头用尽我所有的气力大喊。
伟岸的北影挺住下来,却并不回头。旁边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爸爸的手:“爸爸,有个阿姨在叫你。”他牵着女孩的手继续走:“那个阿姨爸爸不认识。”
“周子恒,你个混蛋,那天你为什么没来,又走的悄无声息?”我委屈地哭着冲他大喊。
“我去了。”他停下来,悠悠地说。
“你没有!”我歇斯底里,“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很久,可别人却告诉我你签约走了,你凭什么不守诺言?”
“我去了!”他又重复一遍,“可我看到你们那么幸福的相拥。我知道,从此以后,你沈沁安不再需要我了,我不过是你情场失意的慰藉而已。”
他说的很慢,于是每说出一个字,就在我心上狠狠划下一刀,刀刀锋锐,置我于死地。这么多年,他一直这样地误解。原来真正自作聪明的是我。我不该要在刘晨面前炫耀我们的幸福。如果子恒没来,就不会恰巧看到我们开心地相拥分手,我和他,便不会南辕北辙。
但我什么都没说明,我宁愿他恨我,也不愿他因错过而悔恨。“你女儿很漂亮。”我说,“她妈妈也一定很漂亮。”
小女孩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爸爸,又看看我,突然她放开她爸爸的手走向我,并拉着我的手说:“阿姨,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我是他在孤儿院做义工时领养的。”
“小安,回来!跟爸爸回家!”周子恒突然咆哮。我突然从头凉到脚。凉到骨子里。小安是子恒领养的。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小安一脸乞求对周子恒说:“爸爸,你和阿姨和好吧!你一直都很爱沁安阿姨是不是?”
“听话!跟爸爸回家!”周子恒再一次没风度地咆哮。我微笑地俯下身,理了理小女孩的辫子,跟她说,我们已经走了很远,回不去了。
子恒再一次牵着女孩的手启程。忧伤划破我的眸子,泪水奔腾而下。“周子恒!可以最后一次抱抱我吗?”我冲那个伟岸的背影大声地呼喊。
我的子恒,他猛然转身,狠狠地抱住我,他说,“安安,你一定要幸福!”我流泪地点点头。“可是子恒,我们一直在错过,可等到懂得回首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子恒把我抱得很紧。我们浪漫地告别,从此,我们各自的人生轨道都趋于平行,永远都不会再有交点。
那个美丽的服务生将手袋递给我。我再次冲她微笑,她轻轻地提醒我,“太太,您先生在等你。”我转身—
亚文,他背靠着车,阳光一样地笑,张开他的双臂。我微笑着,走向我的生命。他抱着我说:“安安,咱们回家吧!”
(五)
故事写完了,我轻轻地合上日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泪已经浸湿了整片回忆。
“妈妈在写什么呢?”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从背后环住我的脖子。我把她抱在膝上,“妈妈在写故事。”“哦?故事?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吗?”她很好奇。
“妈妈在写和爸爸的故事。”亚文走过来,从我怀中抱起了女儿。“宝贝儿,乖,柯南就要开始了,快去看动画片吧!”女儿欣喜地从他手中挣脱,冲向客厅。
亚文拥着我的双肩,指着窗外,“安安你看,你种的那片野姜已经开花了。”我笑着看着窗外,一片明媚……
(小说完)
不到一万字的小说,文笔很稚嫩,符合情窦初开少女的风格,周子恒用了十来分钟看完了,合上电脑,他又喜又怒,喜的是,那个时候自己都已经被并没有确定关系的未来老婆大人当成男主人公满足幻想,且连名字都没改,怒的是,显然这个幻想不够美好,两人就像小说名字一样,彼此误解,抱憾终身,更可气的是,那个叫“陆亚文”的男人也在现实中真正存在,如果周子恒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沈沁安她们班第一名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要气爆炸了,老婆大人的初恋不是他!而且他曾经还搞错了情敌。
周先生气得捶桌子,但是周太太吆喝他吃饭的时候,也只好忍气吞声大步流星坐到餐桌边,边切牛排边套话:
“我记得你们班那个第一名最后考上了北大是吧?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文综基本满分。”
“嗯,你说陆亚文啊,确实很厉害,基本上门门功课都是第一,除了语文。”周太太沾沾自喜。
“那你说他这种人会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呢?”周先生继续套话。
“那我哪里知道,不过有次他跟杨帆因为一道题吵起来了,两个人面红耳赤,杨帆就诅咒他以后娶个媳妇也不爱他,最好是个接盘侠,把他气得脸通红。”沈沁安笑了起来。
“那你不喜欢他?”周先生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怎么可能?一副争强好胜的模样,不过选他当老公肯定不错,一看就知道特别能挣钱。”周太太边说边笑。
原来如此啊。
周先生立即表衷心:“老婆大人,咱家所有的钱,不管是你的我的,以后都是你的,每个月你就给我点生活费就行?”
周太太不明所以,但是觉得当个财迷也不赖,于是疯狂点头。
唉,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