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周围,黑暗悄无声息的笼罩,蝉声寂静,连风吹动树梢的声音都不见了。
那里正在行走着的丰庆羊陡然转身,目光凶煞,紧紧盯着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那个暗淡的影子。
先发制人!
踏碎空气的脚步声传来,丰庆羊双腿疾奔,反手就抽出背上的巨剑,厚重的剑身划破空气,朝着前方的影子砸去。
影子一动不动缩在角落里,面前剧烈的风压甚至卷动起附近的草木,令其不断发出沙沙声。
中了!
迎面拍中,整个影子都被巨剑砸在身下,可是丰庆羊却脸色难堪,他没有感觉到剑身碰撞传来的震动感。
他突然看着前面空地,几团不规则的阴影从剑身窜起,落到那里,逐渐融合在一起、拉长,直到变成一道人影,幽绿色的火焰从中冒出,燃烧着空气。
“糟了。”
丰庆羊心中暗道。
……
偌大的宁府,倘若从上空俯视,便会发现无数影子从周围的树上或房屋顶向上窜起,渐渐延伸、拉长,如同乌云,向着中心的宁府大堂覆盖而去。
除此之外,一棵有着参天槐树的院子,也成了影子们围攻的主要目标。
几名守着门口的家丁,稍有警觉,却连抬起手中的武器都做不到,身体就缓缓软倒在地,而腰间的铃铛宛若失了声,空隙间,几道淡淡的影子飘进向院子里。
“咻咻——”恰巧几枚飞镖从暗处飞出,正中几道影子,“嗤”的一声,影子竟直接就消散在空气中了。
树梢上两道黑衣跳下,其中一个落地后,径直向着一边跑去,而另一个则手握小巧的刀刃,手臂横在胸前,一小截刀尖露在腕口,闪烁着凄厉寒光,而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黑暗,那里逐一亮起一对对幽绿色火焰。
外面进行着一场无声大战,陈子昂的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
宁语透着薄薄的纸窗向外看去,眸子微凝,像是发现了某种值得聚精会神看的事。
陈子昂低着头,并没发现宁语的动作,脑海里的睡意如贪婪的小肥虫,一点点的侵占着他的精神,想要获得养分,逐壮成长。
他时而眨动下眼皮,清醒片刻,又沉沉睡去,过了一会,又醒了过来。
直到他头低得碰到了桌子,额头发出一声轻响,整个人都清醒了,毫无困意。
这时他才发觉面前的人,好像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
宁语收回视线,看着陈子昂,突然轻笑一声,“公子,我们今晚继续来讲一个故事吧。”
即使脾气如他,这时也少不了无语,这姑娘真的是精神有点毛病吧。
白天像个花痴一样盯着他看,而夜里就像个喜欢讲故事的老巫女……
他叹息一声,只好犹豫了会,挑明道:“姑娘,我们关系本就不大,更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你直说吧,究竟有什么目的,或者说宁老爷有什么目的?”
宁语听闻,目光陡然变得古怪起来,猛盯着他看,就在陈子昂想要再次开口时,她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难道与我妹妹长得真的那么像吗?这你都分辨不出!”
“妹妹?”
陈子昂眸子一下瞪大,左右看了看面前的人,与白天的宁语完全没什么不同啊!
“宁语”愕然无语,“你还真是笨啊!我妹妹那么明显,你却把我误认为她。”
说完她指了指她自己,目光蓦然出现某种一般人遇见喜爱东西的眼神,炽热的目光让陈子昂再熟悉不过了。
看着他眼里的惊诧,她抚了抚耳间的发丝,眼中恢复正常道:“陈公子,这样明白了吧。”
陈子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嘴中立即反驳,“等等,我记得他们说过宁府就只有一个小姐?”
“宁语”嘴角挂起神秘的笑,“那你猜猜看,我们谁对谁错?”
陈子昂嘴角抽搐,总感觉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但还是按照记忆里的比对了番,他不由惊讶,世界上真有这么相似的两人,容颜、衣物……
“或许连生活这么多年的家丁们都一直误以为她们是一个人吧。”
他心里做出了猜测,自以为发现了真相,从见面时,这个“宁语”就表现的很安静,除了偶尔会神经质,应该是属于那种喜静的姑娘,院子外的家丁们误以为宁府只有一个小姐也很正常……吧。
陈子昂不敢确定,看着她灵动的眸子,张了张嘴道:“对错不重要,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
想了想,他总觉得这话偏离了一开始的注意,但她这时也开口了。
“回答你最初的问题,我只是不想你把我与妹妹混为一谈,更不想掺杂进我父亲的事里,悄悄的告诉你,我可是个很爱透露秘密的……”
说到这,“宁语”沉默了下,陈子昂不解,话又断了啊。
“宁语”嘴角弯弯,“总之,我不想你个笨蛋就这样被人家白白的利用,我会让你慢慢的看清真正的善恶,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陈子昂愣住。
“噗。”一双利爪从身边的墙壁冒出,长长的爪子甚至探到了他的胸前。
陈子昂冷汗流下,又看着笑颜冉冉的“宁语”。
……
长长的大街上,横七竖八的倒下好一批人。
鬼魅的影子穿梭在场中仅有的一些人当中,不时伴随着尖锐嬉笑声,一篷鲜血飞起。
许非早已陷入昏迷,身侧血迹斑斑,很明显中招了,被前方的子鱼和几名孔武有力的大汉放在后面,而几人此时都在专心致志的抵挡那道鬼影。
这条街上共五十多人,现在死的还剩下在场的十几个了,偏偏县令老爷也很幸运的没死,躲在几人后面,撅着屁股趴在许非不远处,把脑袋埋在某个已死的人的咯吱窝下,大气也不敢喘。
前方,子鱼眼眶通红,手中飞舞的细剑,如暮雨般散去,落在那道影子上面,也只是穿透一个个细孔,眨眼就恢复如初了。
“冷静。”身边有个手拿铁鞭的汉子喊道。
子鱼已决然听不到了,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杀了面前的家伙。
刚刚,那家伙竟然直接捏着许非脖子而起,细长的手臂更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腹部,到现在血已经铺满他的身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