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继承了这位原本应该是“屠猪勇士”的原始人身体,同时继承的还有他的身份和人际关系,但关于这位“屠猪勇士”的过往和记忆,以及他所拥有的技能和经验,云飞一无所知。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好像闹着玩似的,穿越就好像一场龙卷风,它说来就来了,然后呢?
重新认知这个世界,重新建立世界观,是当务之急,而后才能去思考怎么站稳脚跟,过上更好的日子。
云飞不敢小瞧这里的任何人和任何生物,这里的人能人均搏虎屠猪,而无论虎和猪都有反抗的力量。自然界几千万年的演化,似乎对人类格外偏心,但每一种能够延续下来的生物,也都具有自己独特的生存智慧。
云飞迫切的想了解这里的一切,包括原始人的生活习惯,原始人的家底,原始人的经验技巧,以及,原始人所处的这个在云飞印象里危机四伏的、对人类可能不那么友好的……地球。
云飞觉得自己活的小心翼翼的,也应该是小心翼翼的。好在云飞原本这具身体受伤的部位是头部,关于大脑这个神秘未知的领域,原始人也是无解的,所以也不怕有人怀疑云飞失忆是因为换了灵魂,更不会有人把云飞抓去切片。
巫孃孃把云飞的这种行为,归结为邪魔入体,似乎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除了草灰水驱邪外,就是对着篝火对拜,希望以这种手段来驱邪。
在这里,云飞觉得自己的三观时刻都在被颠覆,就好似漏洞百出的问逗死系统不停的在更新补丁。
比如说,原始人可能并不是四肢发达的脑残逗比,他们已经具备了成熟的大脑思维,甚至在某些方面,有着自己独特的谋生手段。他们中的一些个体,比如这群野孩子中的一两个,其聪慧程度不亚于现代社会的方仲永。
和孩子们沟通后,云飞发现,自己对原始社会的某些认知,或者说,云飞对于人类自身的认知,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果孩子们没有骗自己的话,这里的原始人是没有超自然的力量的。在没有超能力的情况下,以几乎和现代人差不多的身体素质,靠着简单的工具,就能和自然界最凶猛的野兽搏斗,甚至其中一些个体,比如云飞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能单挑大型野猪,能毒打大型猫科动物,能追逐蹄类动物……
荒谬!
云飞不自然的抬头看看天,不由得想:低下的生产力,匮乏的物资供应,武力拔群的身体,还有……与虎搏斗能压制老虎的打虎英雄,回到部落后不久却因为某种孩子们无法认知的原因,暴毙了。
在巫孃孃这里,云飞得到了答案。
曾经那个打虎英雄,并不是失血过多而死的,而是回来之后,就患上了某种疾病,而后在挣扎中死去,死的极为凄惨。
那个原始人没有死在老虎嘴下,而是死于某种未知的原因。那段时间里,部族里的人惶惶不安,巫孃孃认为,可能是因为部族触犯了神灵,导致邪魔入侵。自那以后,有一个月的时间,部族都没有派出男子打猎。
云飞已经想象到了那种场面,曾经的打虎英雄在奄奄一息之际,还要被巫孃孃的草灰水来回折腾,如果自己昨晚经历般的那样,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徘徊数日后,撒手人寰。
自己这次受伤,在巫孃孃看来,可能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其实巫孃孃原本认为自己没救了,哪知道命大又“活”了过来,所以巫孃孃当时的表情是那样的惊喜,还有看样子是自己“亲妈”的那位妇人……
所谓的得罪神灵邪魔入侵云飞自然是不信的,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不是白学的!
云飞隐隐猜测,那个原始人在当时可能是被老虎抓破了伤口,回到家之后得了狂犬病、破伤风又或者只是简单的发炎,然后运气不好,在这个没医没药的原始社会没挺过去,可能还有盐分缺乏和蛋白质缺乏的因素,他就只好去见祖先了。
结合前面云飞获取到的信息,原始人武力值爆表,碾压周边一切飞禽走兽,却死于伤口炎症,云飞觉得原始人在地球上最大的敌人,可能并不是那些传说中在宏观世界里让人闻之色变的凶兽,而是微观世界里的一群趁虚而入的微生物。
采集是这个部族唯一稳定的食物来源,所以部族里女性地位隐隐高于男性。猎物虽然获取的数量不稳定,却也是部族不可缺少的宝贵物资:肉食提供给原始人更多的营养物质,皮毛可以让原始人在冬季来临时抵御寒冷,血液是很重要的盐分来源……是的,这群人喝血,觉得喝血可以“长力气”。
部落是有盐的,云飞上午才刚刚得到三粒盐,对这个极为肯定。但是经过了解,盐这种和血液同样具有“长力气”功效的神奇造物,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用的。
只有在部族得不到猎物的情况下,比如说遇到意外情况休猎或者冬季,巫孃孃才会把盐拿出来用。除了这个,对待伤者和孩子,巫孃孃也会适当分配一些盐,如同上午给云飞的三粒盐那般。
假如盐不小心洒了怎么办?巫孃孃会找人过来,或者干脆就是巫孃孃自己,像只小狗一样,对着洞口的石头,连盐带土一起舔干净。
就是这么穷!
云飞撇撇嘴,这一瞬间云飞就想,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先从吃开始,要让部落有肉!有盐!
那么部落的盐,原本是从哪里来的呢?
巫孃孃这次的回答极为易懂:“母族。”
母族?
竟然还有母族!
巫孃孃见到云飞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神情略带骄傲和喜悦,就打算给云飞科普母族的事情。
巫孃孃虽然不会出去和别人一起从事体力劳动,但她身份却很复杂,身兼数职。首先是部族首领,而后兼职医生和幼儿园园长,看起来还是部族的会计和仓库管理员,而此刻的巫孃孃看起来,仿佛瞬间又化身为历史课老师,两眼里写着两个字:“传承”。
云飞老老实实的靠近巫孃孃,找了个石板左下,只见巫孃孃从她的百宝篮中拿出了一个……一条绳子。
某种看似极为坚韧的草茎按照发辫的手法编制的一条绳子,一端打了一个绳结,而后均匀的分散了一个个绳结,末端绳结后是三束还未编好的三束草茎,看起来似乎要一直编下去的样子。
巫孃孃解释道,每年冬季来临,当下雪的时候,都会打上一个结。
云飞凑到近前,拿起绳子,开始小声细数起来:1,2,3……132个。
也就是说,这个部族的历史,是132年。
巫孃孃又取了一根绳子出来。
这跟绳子就不一样了,除了更长,更结实,其中的许多绳结都被密密麻麻的涂上了木炭的颜色。
巫孃孃解释道,每当有一个孩子成年,就会打上一个结,每当有一个成员死去,就会把结涂黑。
云飞又数了数,这次不仅是数,边数还边细细观察。绳子一端最初开始的37个结磨损的最严重,看起来是同一批次的,也就是说,部落迁徙过来时,有37人。末端未涂黑的绳结则有127个,也就是说,在这一百多年间,部族人口翻了近三倍。
云飞默默估算了一下,原始人15岁开始就已经算青壮了,132年可以算是8~9代人。9代人人口才翻三倍?
这其中可能有原始人寿命不长的原因,食物供应和野外环境威胁的原因,也可能有幼儿超高的夭折率的原因。不要说原始人了,再往后不知道多少年的封建社会,也没比这个好太多。
巫孃孃这时候,见云飞看完了绳子,接过了绳子,指着最后一个绳结,又指了指云飞,道:“你。”
云飞明白了巫孃孃的话:我可是这个部族最新的成年人了,没想到“我”的成年礼直接就是撂翻一头野猪。如果“我”之后死了,大概这个绳结就会像它的前辈们那样,被木炭涂黑了吧。
云飞不由得看在洞外玩泥巴的刚刚几个野孩子:这几个都是没资格拥有绳结的,也不知道他们长大以后,又是何等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