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入了秋,清晨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湖面上飘荡了袅袅的水汽,水汽与草木相逢,便化作一颗颗晶莹的露珠,一串露珠汇聚一堂,蜷缩成一颗饱满的水滴。“滴答”一声,水滴跳回湖面,在雀跃中激荡起了新的水汽。
一处营火点缀在这如梦如幻的朦朦胧胧的湖边,值夜的战士已经换了三班了。
云飞紧了紧身上的兽皮,有点冷,也不想动,看着微亮的天色下,一只早起的叫不上名字的、似獾非獾的小型哺乳动物跑到湖边饮水,在懵懂无知中,被上前的一个战士一棍子敲晕带走。
不多会儿的功夫,这只毛茸茸的动物便皮肉分离,金黄色的肉身架在了营火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油脂。
一名战士捧着一个草叶卷起的漏斗走到云飞旁,递过草叶,道,“云。”
云飞接过了草叶,里面盛着一小盅鲜血。对于喝血这种事,云飞从最开始的极度不适,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也没有经历多少时日。
喝血和吃盐,对于旧石器时代对盐缺乏认知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在云飞提炼原始盐矿颗粒并以先祖名义为盐作担保之前,人类更倾向于喝血补充电解质,而不是吃盐,因为吃盐会慢性中毒而死,寿命不长。
然而,饮血也并不是长寿的法子。生物的富集效应,会让活的越久的生物,体内积累更多的重金属之类的有害物质,最终比直接吃盐活的久,也久的有限。
事实上,只有人类对盐分是如此的依赖,这就是人类获得自然界最强耐力的代价。自然界没有任何一种其他生物会如此的依赖盐,甚至绝大多数生物,吃多了盐还会有不良反应,比如说,盐吃多了会掉毛。
云飞端着草盅,一饮而尽,随手把草盅抛到了湖里,引得一群小虾争抢。
云飞的待遇提升了,之前云飞像个战士一样,直接啃着兔子的脖子吮血,现在会有人把鲜血收集到草盅里,送到云飞面前。相比起来,颇有仪式感。
此乃巫的特权。
狩猎队的人想的就是另一件事了。
对于荒带领的这支队伍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差”,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第一次出差能有巫随行,在漆黑的夜里,有巫向先祖祈祷,在目不能视的盲区,有巫在身边“守护”,这是何其的幸运!
哪怕这只是一个见习巫,但是云飞已经证明了他具备了巫应该有的“法力”,甚至比寻常的巫更为强大。
巫,这是一个以忽悠为主、以医为辅的职业,它是一个部族的精神支柱。
巫,即代表了一切。
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群马,要活的带回去,这是出发之前就已经沟通好并明确的事情。
众人吃饱喝足,便向着昨夜马群离开的方向进发,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便看见了此行的目标。
这群马起床的明显比云飞他们还要早,此处的一片草地早就被啃的坑坑洼洼了,看样子它们正准备换地方,换一块新的草地然后饱餐一顿。
马群发现了狩猎队,出现了些许的不安,也只有些许而已。和云飞山洞一天范围内的野生动物相比,这里的动物明显有点“傻”,对人类这种生物的警惕性很差。
云飞琢磨着,自然界的生物是什么时候开始,看见人类便跑,看见火便会受到惊吓呢?大概,就是在人类的迁徙过程中,对他们进行的一次次亡族灭种行动中,存活下来的生物,就把对人类的惧怕写到了基因之中。
而人类,则是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一步步加剧对自然界的索取。
人类“吃完”一个地方,觉得这个地方没什么油水了,便会分出一批人,出去更远的地方,吃更远的地方。
世界之大,也总有被吃尽的一天。然后人类学会了蓄养,学会了耕种。
然而这依旧是索取,且不成熟的原始作业,对大自然的破坏力度极大。
蓄养让人类开始对土地资源的索取力度加大,造就了一片片荒漠,刀耕火种则是直接造就了黄土高原和黄河。
荒带的狩猎队以往总是做不到围三缺一,动静难以约束会提前吓跑猎物,而在这片富饶之地,狩猎队很轻易的就完成了对马群的包围。
随着乌鲁鲁的口令响起,云飞待在一个小土包上,看见众人开始行动了……
“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个暗器打出,是流星锤!
由于此行的目标已经明确,所以携带的工具也特别有针对性,正是云飞的姥爷给他做的流星锤。
两个石头加一个绳子,制作起来极为简单,携带也非常方便。流星锤本身可以绊住蹄类动物的蹄子,中间如果加一根长长的绳子链接,亦可直取马的脖子,便成了一根套马索。
“噗通!”
“噗通……噗通!”
大地传来连续数声“震动”,只见马群中几个倒霉蛋应声跪倒在地,眼看着一时半会挣脱不开。还有几个没彻底被流星锤捆死的,“嗖嗖”几声,补刀的来了,“噗通”又是一声,亦是一头栽倒在地。
此行的任务简直是毫不费吹灰之力!
马群的头马“唏律律”鸣叫一声,带着群众立即遁走,几个倒地的可怜虫挣扎不已中露着无助又哀伤的目光,看着族群们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共捕获了五只成马和两只马驹,战士们开始给马俘虏们加固绳索,捆绑拖网,马群的最后挣扎弄的一地泥泞。
荒来到云飞身边,云飞点头确认任务完成,道:“回!”
“嘿!吼!”
“嘿!吼!”
战士们嘶吼着回应,开始准备把即将“打包”完成的马带回家。
云飞来到两只马驹身边,道:“这两只,兽皮蒙着眼睛牵着走,不用捆起来,那样太累。”
战士们依言照办,果然,小马比大马要好约束一些,虽然也会有不听话的时候,不过几个人拿棍子一顿毫无人道的物理教育后,也开始老实了下来。
来的时候除了武器装备,众人都是两手空空,返程的时候人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20来人拖着5匹马,荒和莽各自牵着一匹小马。
云飞像是个劳动了一夏到秋天收获满满的老农一样,看着这些战利品,迎着初升的太阳唱道,“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战士们以为云飞在丰收时刻不忘祭告先祖,亦是符合跟唱道,“把营归,把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