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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荒唐

由于贫穷,我们只好鼠目寸光地算计着,却又在无可奈何地损失着。

报载:某县政府3月15日发布通告,凡居住本县的汉族公民,4月1日后死亡的一律火葬。在通告发布后的10多天限期内,竞有40多位老人为能人棺土葬,争先恐后地“突击”自杀。服毒的上吊的投河的,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死法,生怕4月1日前死不了。其中一个癌症患者大概丧失了自杀的气力,便采取绝食的艰苦办法,终于在3月30日差一天到期的时候,圆满完成死亡任务。

看到这则消息,很多人长吁短叹,认为这些人太落后,太没文化了。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像这类荒唐的事并不少,我们何尝不这样。我认识的一个青年,突然发疯似地找对象,而且急得什么条件都不讲了,只要是两条腿走路的活人就行。大家惶惑不解,他说他们单位宣布分房子,没登记结婚的人一律没资格分房子,不用说他,连不够年龄的徒工都走后门突击结婚呢!为了房子,也顾不得爱情不爱情了,尽管令人惋惜,但房子毕竟是生活中的大件,忍痛割爱也是没法子的事。然而,其他各个方面大事小事也全都如此。上级宣布要涨价,于是抢购冰箱,抢购彩电,抢购布料,抢购食品,乃至抢购火柴。一次采访中,我见到一个老太太在家里把水缸水桶锅碗瓢盆甚至茶杯也接满了水,我以为要修理管道停水。谁知老太太对我说——赶快回家接水吧,水要涨价了!我听后笑得直不起腰。我说——大娘,你赶紧把灯泡都点亮,电也要涨价了!老太太听后不但没笑,反而厉声说——电要是能装起来,我也装它几麻袋!

更荒唐的是某工厂宣布某月某日以后取消公费医疗,一刹时,全厂大部分职工都跑向医院“提前治病”。有个工人从医院开出数十瓶鱼肝油、止咳糖浆、维生素等营养性质的药丸药水,眉开眼笑地觉得够下半辈子用了。别人告诉他这没用,药品有一定的有效期,过了期限就失效了。这个工人怕不合算,便大吃鱼肝油丸,大喝这个止咳糖浆那个冲剂,结果没几天就被抬医院抢救,说是营养过剩中毒什么的,总之,损失大啦。检讨自己,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前几年听说肥皂涨价,我也托张求李东跑西颠地买了几箱肥皂。直到现在,我还用这干裂得像石片百搓不起沫的肥皂,细算起来比涨价肥皂还贵。’

由于贫穷,我们便愚昧,便荒唐可笑,不仅失去正常的生活程序,不仅牺牲了正常的爱情婚姻,而且还把生命提早搭上。由于贫穷,我们只好鼠目寸光地算计着,却又在无可奈何地损失着。历史总要向前发展,你就是攒100桶水,攒100瓶药,攒100箱肥皂,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们先不论火葬土葬有何优劣之分,就算是土葬比火葬好,你4月1日前可以突击死掉,可你的儿孙也能和你一起断气吗?这个世界必须像长河一样无休无止地向前奔涌,不一定前进着的事物都是美好幸福的。比如说改革,总体是奔向富裕,但具体的每一步却使你面对艰难。你如果不用发展的眼光去判断去生活,你无论怎样挣扎怎样固守怎样捞点便宜,其结果还是要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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