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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杀人捉婿

此时此刻,先前悄悄接近忠尧的数名黑衣壮汉已经亮出了匕首,准备随时发动致命一击,而忠尧与黎诗还浑然不觉,以为这些黑衣壮汉也不过是来捉婿抢亲的,两人见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家丁仆从有数十人,且个个来势汹汹,决定避其锋芒,趁着他们尚未合围之际,转身先逃出人群。

两人刚一转身,黑衣壮汉便觅得了动手良机。一名黑衣大汉突然将手中的匕首刺向忠尧的腰部。孰料,人群一挤,那黑衣壮汉的刀刚一刺出去便歪了,失去了准头,而他的人也差点因此摔倒。

他鼓足了劲道以迅雷之势再刺一刀,忠尧却恰好转身,堪堪避过了那刺来的一刀。

一击又不中,他不觉愣了一下。

另一个黑衣大汉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挤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人也暗地里向忠尧猛地刺出了一刀。

那刀快如闪电,眼见即将刺中忠尧,而此时的忠尧对近在咫尺的危险尚未警觉,人一旦中刀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黑衣壮汉手上那刀却无端端停在了空中,只沾到了忠尧的外衣,再也没能前进分毫。

行刺的黑衣壮汉很是纳闷,身子努力往前探去,手也用力前伸,匕首却始终离忠尧有一拳左右的距离,他急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腰身被人从后面死死抱住了。

一个捉婿家丁高声叫道:“这姑爷是我们家的!你想抢,没门儿!”

原来,这黑衣壮汉被人当作来捉婿抢亲的。

黑衣壮汉面露愠色,缩回了刺出去的手,握紧匕首,用匕首的另一头狠狠地戳了戳抱住自己的家仆。可那家仆竟然死不松手,黑衣壮汉又气又急,正欲痛下杀手之际,忽见后面数十人如潮水一般涌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放屁!这姑爷是我们的,其他人休想染指!”

“对,休想染指!我家的姑爷谁敢抢!”

一群人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叫喊声中蜂拥而过。

那黑衣壮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撞到在地,匕首“当啷”一声落于一旁,既而,无数只脚从他身上踩踏而过。

啊!噢!喔——

他瞬间被呼啸而过的捉婿大军踩成了纸片人,凄烈的哀嚎与惨呼声不过一眨眼便淹没在了嘈杂鼎沸的人声之中……

余下几名行刺的黑衣壮汉下场更是一个比一个凄惨,有人被直接拖住后腿,摔了个狗啃泥,数不清的腿脚从其身上踩过,疼得那些黑衣壮汉龇牙咧嘴,闷哼几声便昏了过去。

另有个子矮小一点的,竟然被挤得浑身动弹不得,双脚悬空,举头仰望着天空,连一呼一吸都极度困难,很快也窒息晕厥,倒在了地上。

没有人关注他们,即便他们都死了,也没有人在意。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捉婿”上。

忠尧拉着黎诗左躲右闪,身后不断有大汉猛地飞扑过来,却不料次次扑空。还有数人扑空后摔趴于地,人也叠在了一起。忠尧与黎诗身形敏捷,闪开后瞅准一个空档,趁那些捉婿大汉在地上叠罗汉之际,一溜烟钻出了人群,朝人烟稀少的巷子里拼命跑去。

街边望火楼上有一人负责观望,那人探身向下一看,发现忠尧二人从楼下奔了过去,急忙取出一支箭射向二人头顶,那箭飞至半空,猛地一声炸响,若平地一声惊雷,空中顿时出现一团绚丽的黄色浓烟。

忠尧与黎诗二人一路飞奔,入了一条巷子。跑至尽头,左右各有一条路,两人急忙刹住脚步,侧耳一听,发现巷子中隐隐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忠尧正准备辨认方向,看往哪边去,甫一转身,忽然迎面喷来一阵刺鼻的辛辣气雾,二人有些猝不及防,急忙屏住呼吸,以免吸入辣味后剧烈咳嗽,却不料背后各遭一记猛击,两人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接着,二人被迅速抬上了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

不一会儿,那马车缓缓驶出了那条僻静的巷子,上了御街,朝着南薰门方向疾驶而去。

两名刺杀失手的黑衣大汉头发凌乱,满身尘土和血迹,跌跌撞撞追至巷口,正好撞见那辆马车自巷口而出,朝御街方向疾驰。其中一人愣了愣,见巷子中的捉婿大汉都追丢了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细长厚实的纸筒,拔去盖头,用火折子点燃引线,只听尖啸之声迅疾而起,空中突然一声炸响,一团浓密的红烟在马车上方绽放开来。

这是召集人手、呼救的信号。

伺机潜伏在城中的各路黑衣人头戴斗笠,抬头望见信号,闻声而动,前后约有三十多人分别从三个不同方向飞梁上屋,迅速朝着红烟处集结,很快发现了驰向南薰门准备出城的马车。于是,那些黑衣人尾随马车而去,开始穷追不舍。

在街边饮茶、负责暗中策应的高雅郭等人见街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风卷起车帘时,赫然发现车上躺着的人身着很像忠尧与黎诗,又见车后有许多黑衣人追杀,立刻察觉到了异样,便在桌上扔下两粒碎银,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那辆马车径直出了南薰门,往城郊方向一路飞驰。

彼时,前面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位年逾六十、须发花白的老翁,他正费力地推着一个独轮车迎面而来,车上放着些蔬果杂货,车身摇摇晃晃,显然有些沉重。

驾着马车的车夫瞥了一眼后面的追兵,扬鞭策马,紧张地指着那老翁大声喝道:“站那儿,别动!千万别动!”

老翁推着一车货本来已经很费劲了,被这么突如起来的一喝,连忙抬头一看,却见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向自己驰来,顿时心里一慌,手上也松了,独轮车立刻失去了方向,左扭右歪。老人家受不得惊吓,好不容易使出吃奶的力气才重新把稳方向,人也急忙站好,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那车夫只顾扬鞭策马,却未留意官道坑坑洼洼,路上还有不少石子儿,有些石子儿的个头还不小。

马车在疾驰中,一个车轮很快压上了一个较大的石子儿,顿时车身一颠,失去了方向。马车微微一倾,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独轮车撞了过去。

两车不幸相撞。

轰!

一声巨响,马车倾覆,独轮车倒地,车夫摔滚至数丈开外,老翁也被撞倒在地。

不过,那车夫并未受重伤。

他手脚还算灵便,从地上一翻而起,见马车倾覆,口中一边喊着:“姑爷,姑爷!”一边向马车奔去,欲察看情况。老翁见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将那车夫一把拉住。

老翁窝了一肚子火,满脸不悦,怒骂道:“你个臭小子!让我这糟老头子杵在那儿半天不动,敢情就是想瞄准我,冲我来的啊!”

那车夫显得十分不耐烦,欲甩开老翁的手去察看马车内的状况:“你、你放开!”老翁并不放开,反而越抓越紧。

“你给我放开!死老头子,放开我!再不放开,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拳脚无眼!”车夫见老翁死缠烂打不松手,顿时火冒三丈,厉声怒斥。

老翁见这车夫不但不道歉,还如此蛮横无理,气得浑身发抖:“你撞倒了我,撞坏我的车,还有车上的货,就想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没门儿!我、我告诉你,我这可不是碰瓷!是你撞的我!”

老翁越说越激动,他把马夫的手往自己腋下一夹,喝道:“走,我这就带你去见官!我们去开封府!找聂青天、找神算公!他们断案如神,定能还我清白!”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老翁哪里知道,他口中的神算公目下正在这马车里躺着呢。

老翁用力去拉那车夫,车夫不从,十分抗拒。

二人正在拉扯之际,忽然一支弩箭冷不丁疾速射来,一箭正中车夫颈部,从后面贯穿至前,穿透的箭头血淋淋的,正往下淌着一滴一滴的鲜血。

老翁猛然一惊,脸色大变,连忙身子一颤,松开了拉着车夫的手,但见那车夫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神情痛楚,随后身似一滩烂泥,倒了下去。

从城中来的方向,正有几十个黑衣人往这边飞奔,是他们中的一人放的箭。他们一边疾奔,一边时不时停下来放上几箭。

老人家哪里见过此等杀人场面,当即吓得身子一震,神色慌张,口中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了!我要去找聂青天,我要去找神算公……”他一边大呼大喊,一边连滚带爬,飞也似的逃命而去。

黑衣人愈来愈近,马车中忠尧、黎诗二人却仍旧有些迷迷糊糊,尚未完全清醒。忠尧稍微睁了睁眼睛,意识模糊不清,眼前景致朦胧一片,——偷袭之人在背后的一记钝击,下手着实有点重。

这次,是他大意了。

他不仅仅是想带黎诗去看捉婿大战,还想借此机会,引蛇出洞,看看究竟是谁想针对他下手。

若真有人想对他下手,那至少说明一点,那贴了满大街的悬赏告示起作用了。对方迫于无奈,无所遁形,故而出此下策。或许,顺着杀手这条线,顺藤摸瓜,也能揪出幕后主使之人,而那人,说不定就是自己一直在追捕的周廷婴。

只是没有料到引蛇出洞的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些意外。

忠尧现在就这么躺着,身体还无法动弹,意识没有完全恢复。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也指挥不了它们。黎诗躺在旁边,看样子状况更糟,她还没有醒来。

黑衣人已经近在咫尺,一阵急促、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雅雅姐,子翃师兄,欧也师兄,他们呢,人在哪里……”忠尧努力想集中精神,却有些头痛欲裂。

“头好痛……念力也无法集中,连召唤云婀和兽魔龙三兄弟都做不到,还是太大意了。难道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想到这里,忠尧开始暗暗自责,埋怨起自己来,“我这个昏招,害得诗诗都被我连累了……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是断然不会原谅自己的……诗诗……”

此时,三十多名黑衣斗笠的死士赶到,离马车也仅有十步之遥。当他们准备将马车围起来之时,突然,空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尖啸声。

一众黑衣死士环顾四下,正在纳闷,天空蓦地出现了一片箭雨,若****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数名黑衣死士猝不及防,应声而倒。

后面的黑衣死士惊魂未定,即刻停下脚步,朝前方望去。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烟尘滚滚,杀气腾腾。

“杀啊——”一声疾呼后,喊杀声骤起,沙尘漫天。

马作的卢飞快,数骑威风凛凛,从漫天风沙中绝尘而出,眨眼间倏忽杀至眼前,但见为首之人白袍银甲,手执长枪,立马阵前,虎虎生风。阳光下,戈甲照耀,熠熠生辉。

其身后紧跟着数名精骑,披坚执锐;未几,又见约莫五六十名手持刀盾枪戟的甲士,从沙尘中冲出,随行于后的,还有不少弓弩手。

放眼望去,阵列威仪,黑压压一片。

为首的银袍将军卧蚕眉,相貌堂堂,腰细膀宽,声雄力猛,好不威武。

弓箭手一边在马后猛追,一边朝天仰射。瞬息之间,又有数名黑衣死士格挡不及,中箭倒地不起。

黑衣死士酋首这才回过神来,下令纷纷以弩箭还击。

对面官军迅速叠起盾墙,抵御弩箭。

马上的数名将校手舞长枪,在面前旋绕数圈,舞得呼呼生风,犹如一张圆盘,格挡下所有来袭的弩箭。俄而,周遭的灵气不断被吸入那“圆盘”,突然收枪朝前突刺,空中浮现数十支长枪,如洪流般激射而出。

黑衣死士急忙左躲右闪,不过仍有数人中枪而亡。

枪雨过后,双方很快混战在了一起,一时各有死伤。银袍将军也飞身下马,与那黑衣酋首激战起来。

马车中,忠尧终于意识完全清醒了过来,他迅速取出一个白色药瓶,放在黎诗的鼻息处,让她闻了闻,很快,黎诗也醒了过来。

黎诗一听车外的刀剑喊杀之声,面色一惊,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忠尧哥哥?”

“嘘——”忠尧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小点声。

“我也刚醒过来,应该是马车被人追上了,前面又来了一拨官军,双方就打了起来。”忠尧说着,偷偷掀起车帘,往外探了探头,瞄了一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出去帮忙?”黎诗作跃跃欲试状。

“帮忙?出去帮谁的忙?”忠尧呵呵一笑,缩回身子反问道。

黎诗愣了愣,一时语塞。

忠尧想了想,条分缕析地说道:“黑衣死士看样子是来追杀我的,搞不好就是周廷婴雇来的杀手,这些杀手要杀我们,自然不能帮。那剩下的,就只能帮官军了。不过,方才瞧了瞧,官军人多势众啊,为首的几个不是将军,就是校尉,修为一点也不弱,用不着我们帮忙!不如,我们偷偷溜至旁边草丛中,先静观其变,待雅雅姐她们到了再说。”

黎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二人趁着双方酣战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溜出了马车,藏到了右侧山坡上的草丛里,而后作壁上观,静静地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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