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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破镜重圆

子翃和崔玲柔闻言,开心地转过身来,面含微笑,各自还座。

方一落座,只听那美妇的声音说道:“诸位,上巳节将至,节庆期间,其他剧目暂且不排,专以‘风、花、雪、月’为主题。今日表演剧目是《破镜重圆》,明日为‘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往后依次再是‘相如窃玉凤求凰’、‘韩寿偷香’、‘张敞画眉’……敬请期待,恭迎品赏!”

语罢,白色幕布上的影人摇身一变,又成了风姿绰约、亭亭玉立般模样。

接着,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嗓音,那声音无限惆怅,低吟道:“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语调中充满了感伤与飘零之苦。

未几,白色幕布上出现了一位翩翩公子“韩翃”。韩公子身处室内,遥望窗外的长安城方向,春和日丽,青烟几缕,碧草葳蕤。

这韩翃乃一介寒士,流落在外,每日高谈阔论,吟诗作画。

瞧,他见屋外春风明媚,内心又蠢蠢欲动,决定手摇折扇出去“散发才气”。但见韩公子缓缓步出房舍,一边悠游闲逛,一边吟道:“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不远处,有一美姬柳氏正从墙缝中偷瞄玉树临风的韩公子。

天宝年间,韩翃羁滞长安,与李生相交莫逆。席宴之间,李生府上之歌姬柳氏对韩翃一见钟情,慕翃之才,甚属意焉。

这柳氏艳绝一时,颇富才情,喜谈谑,善讴咏。自从见到韩翃之后,便对他起了好奇之心,整日想方设法偷窥他,越看越觉得他非比寻常。

李生为人开朗疏豪,眼见柳氏清波流转,情难自禁,又眉目含情,便唤来柳氏问其意愿。

柳氏说道:“韩先生眼下虽然落魄,但以先生之才,绝不会久居人下。先生当今名士,柳氏当今名色,以名色配名士,不亦乐乎?”

李生含笑颔首,遂将柳氏赠与韩翃,并慷慨解囊,资助三十万,玉成二人婚事。

翌年,韩翃新科及第,遂归昌黎省亲,暂将柳氏留于长安。

孰料,此一去,适逢安史之乱爆发,两京沦陷。为避兵祸,柳氏剪发毁形,在辛苦忧惧中穿上缁衣,寄居于法灵寺。

彼时,韩翃已被淄州节度使侯希逸辟为书记。待肃宗收复长安,韩翃即遣使密访柳氏,携去一囊碎金并特意写了一首《章台柳》赠之。柳氏捧金呜咽,答赠了一首《杨柳枝》: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怎奈天不遂人愿,不久,番兵洗劫法灵寺,柳氏遭番将“沙吒利”劫以归第,宠之专房,一时音讯全无。

及韩翃随侯希逸入觐京师,乃知其失踪之事,韩翃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此后便一直滞留长安,伺机到处打探消息。

本以为这对有情人此生无缘再见,岂料,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韩翃几近绝望之际,事情居然出现了转机。

一日,韩翃意兴阑珊,行走于街上,举目四望,历尽战火的长安城显得有些颓败,在一片静默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恰如自己的心情,惆怅而感伤。

彼时,一辆豪华的牛车从身旁经过,从车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车外可是韩先生?”

韩翃心中一惊:“这不正是令自己魂牵梦萦的柳氏的声音吗?”

惊喜间,帘幔被掀起了,是柳氏,真的是柳氏!

两人皆未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那一刻,一别经年,恍若两生,二人从惊喜到惆怅、失落,又到无奈、感伤,默默哀叹中,只能无语凝噎。

半晌,柳氏向韩翃哭诉,自己被一个番将沙吒利劫走了。这个沙吒利因平叛有功,在京城肆意横行,不知从哪里打探得知柳氏貌美,便派兵将她抢回了府中。

柳氏恰如那秋风中的杨柳枝,没有等到丈夫的归来,却被他人攀折而去。她约韩翃次日再见。翌日,韩翃如约而至,柳氏的牛车也到了。消瘦失意的柳氏从车里递出一个玉盒给韩翃,哭得梨花带雨:“妾身已经不能脱身了,此物便留与你做个念想吧,此地一为别,劳燕万里分。”言毕默默转身离去,留下韩翃独自一人泪流满面。

当日,正巧碰上侯希逸幕府诸将于酒楼欢聚,韩翃虽也到场,却因柳氏一事闷闷不乐,伤心不已。

众人瞧出了异常,便纷纷询问,于是韩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诸将中有一位名唤许俊的部将,仗义勇武,他听完之后十分气愤,决定设计助韩翃夺回妻室。

许俊想了想,二话不说,立即换上一身胡人的衣服,带上韩翃的书信,骑马来到沙吒利府外。等沙吒利出门后,他瞅准时机,翻身下马,直接闯了进去,大声说道:“将军坠马受伤了,请夫人即刻前往照顾!”

府中侍从闻之,赶紧请出柳氏,许俊将韩翃的书信递与柳氏,拉着她飞驰而去。

待返至宴席,众人皆惊叹不已。韩翃和柳氏则抱头痛哭。

但彼时沙吒利战功赫赫,圣眷正浓,韩翃、许俊细细商议,怕惹出祸来,遂向淄州节度使侯希逸求救。

侯希逸初闻也是大吃一惊,但被许俊的侠义所感动,感叹道:“吾平生想做但未做之事,没想到许俊却做了。”于是,他便连夜拟好奏折,向天子上疏禀明此事,阐明了个中原委。

不久,肃宗下诏,将柳氏断归韩翃,离散多年的夫妻二人终得破镜重圆。

这便是今日皮影戏表演的故事。幕布上的影偶,凡经艺人之手,俱活灵活现,极富层次之感。整场皮影戏,情节丝丝入扣,催人泪下,无论是文场起卧坐立,俯仰顾盼,捋须撩袍,端带掸尘,还是打斗杀伐、飞檐走壁等武戏,无不出神入化,令人拍案叫绝。

皮影戏演罢,众人伤事感怀,不胜唏嘘。

欧也口中喃喃低吟:“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文傕忽然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好端端的章台柳,如此优美的章台柳,到了后人之口,味道就变了呢?现在这些纨绔子弟啊,一提及‘章台柳’三个字,立马眼角眉梢浮现出一股浓浓的暧昧的意味。”

言毕,文傕扫视左右,发现几个师兄弟正笑眯眯地望着他,神情中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这种“暧昧”不可言传,只可意会。

“你看看,你看看!刚说到这暧昧不清的笑容,这笑容就来了!”文傕故意装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偷偷指了指欧也,说道:“瞧,欧也师兄的笑容最那个了!”

“说什么呢?你师兄我的笑容最憨厚,最无邪!”欧也故意把脸一唬,两眼一瞪,“再敢胡说八道,撕了你的嘴!”

“呃……呵呵,呵呵呵呵。”文傕一听,吓得赶紧收敛神态,一脸陪笑。

少顷,他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章台柳’三个字自韩翃笔下萌生之初,便是一身纯洁!纯洁得不得了!它仅仅是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思念而已,只是用来暗喻身在长安的柳氏而已。

而这‘章台’更不是什么娼家之所。‘章台’本是战国时所建宫殿,因宫内有章台故而得名。蔺相如曾于此宫献和氏璧与秦王,此典故妇孺皆知,千古流传。章台之下有条街名唤章台街,古时常常用来代指长安。

也不知怎么地,章台柳后来竟以讹传讹,渐渐演变成了烟花柳巷的代名词,沾染上了俗秽放荡之气。当然,时下也仍旧有人以‘章台柳’的原义来形容窈窕淑女。”

忠尧听罢,呵呵一笑道:“哟,文傕师弟,看不出来嘛,自从上次绕口令之后,学业有所精进啊!”

“哪里哪里!承蒙师长教诲,多亏诸位师兄、师姐指点赐教啊!”文傕谦虚地说道。

这时,子翃感慨万千,叹道:“适才听说剧目是《破镜重圆》,我还以为说的是陈朝乐昌公主和驸马徐德言的故事呢!”

崔玲柔微微一笑,说道:“起初,我也以为是乐昌公主的故事,毕竟是她把一面铜镜摔成两半,才有了破镜重圆的典故嘛!哪知这皮影戏讲的却是韩翃与柳氏聚散离合之事,不过结局也是大快人心。

遥想当年,隋举兵灭陈,乐昌公主被虏前,把自己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摔为两半,一半留给丈夫徐德言,一半收入自己怀中,并与夫君约定,以后每年正月十五日,在长安街市上沿街叫卖铜镜,直至找到对方的下落,一时成为千古美谈。”

卢东想了想,说道:“其实,要成就一段佳话也挺不容易的,乐昌公主与徐德言之事,若不是遇上宰相杨素,换做其他王公大臣,还真不好说。”

黎诗嫣然笑道:“作为隋朝宰辅,杨素此人文武兼通,素有雅量。我若是他,也定然玉成此事,君子有成人之美嘛!还能留下千古美名!”说罢,她望了忠尧一眼,笑靥如花。

忠尧报之以笑,却笑得有些勉强。他暗暗思忖道:“今日来到这茶肆,恰巧就上演了一出《破镜重圆》的皮影戏,这纯粹是因缘凑巧,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呢?”

想罢,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上官凌的身影,不禁触景生情,怅然若失,眉宇间流露出点点难以言喻的忧伤。少时,他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默念道:“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然而,其他人却并未察觉忠尧神色的变化,仍旧你一言、我一语,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欧也忽然想起一人来,问道:“话说,杨素和侯君集的故事,你们谁知道?”

“唐朝名将侯君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高雅郭眉头微微一蹙。

“不是你说的那个唐朝名将侯君集,你说的那个是豳(bīn)州三水人;我说的这个侯君集是魏郡临漳人,其本名叫侯白,字君集,号称大隋搞笑逗乐第一人!”欧也提高了嗓门,兴奋地说道。

卢东狐疑地望着他,疑惑地说道:“跟汉朝时那个东方朔一样,喜欢逗乐子?”

“可不是吗!”欧也神秘兮兮地说道,“据史书上记载,侯白从小机敏聪慧,言语幽默,其所在之处,观者如市。”

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他嘿嘿一笑,又说道:“少时,侯白的老家临漳县新上任了一个县令,为人嚣张跋扈,目空一切。当地的书生按惯例须前去拜会,临行之前,侯白大言不惭地说道:‘我能让县令学狗叫。’

众人皆摇头,不信。侯白淡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们就等着看好了。’

及至拜见县令之时,县令问起当地的一些事情。

侯白说道:‘临漳这里有匪患,每家每户皆应养狗,这样一旦有贼人潜入,狗便能吠叫示警。”

县令连连点头:‘既如此,那本官便带头先养上一条。’

侯白趁机说道:‘我家新下了一窝小狗,叫起来‘呦呦呦(yōu)’的。’

县令一听,纠正道:‘不对!好狗可不是这么叫的,好狗叫起来,应是这样,汪、汪、汪……’

众书生看在眼里,表面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止不住暗暗发笑。”

高雅郭等人一边品茗吃着糕点,一边聆听欧也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着笑话。听罢,皆眉开眼笑,意犹未尽。

子翃见崔玲柔笑得那么开心,遂怂恿道:“欧也师兄,再讲一个吧!”

卢东和文傕也跟着起哄:“对,对,一个不过瘾,再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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