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帅眼前一黑,知觉几乎消失。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过往经历如电影似的在眼前掠过,虚虚实实的画面急速播放,楚小帅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涣散,浑身轻飘飘的,所有意识都缩成一点。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否会再见到吕判官,再被他折磨一次,毕竟阎界听起来就像传说中的地狱。
可是阎界的人呢,他们如果死了,会到哪里去,假如还是回到阎界,那就太BUG了。
突然间,楚小帅的意识陡然一震,就像坐电梯的时候,电梯一路从顶层下到底层一样,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
“我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么?”楚小帅在心里苦笑。
缓缓睁开眼,他惊呆了。
绿。
一大片刺眼的绿。
如尘封的宝箱突然被打开,一大堆记忆涌现了出来。
这是……上次和那个白体恤青年喝酒的地方!
楚小帅翻身坐起,左顾右盼地寻找那个白体恤青年。他心中有个念头,自己说不定还没死。
尽管那个青年没有展现出任何力量,但上一次自己醒来后的事情很蹊跷。那三个人就这么撤退了,没有带上畏,地上有一只蒲扇般的断手,一看就是申叁的。自己也完好无损,仿佛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忙一样。楚小帅隐隐觉得,搞不好就是那个白体恤青年。
“你又来了?”温和的声音传来,一罐冰凉的啤酒被扔到了楚小帅怀里。
纳尼?什么时候出现的。
楚小帅打开拉环,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下去,他需要平定一下心情。
死亡的滋味,真特么的……刺激。
白体恤青年如上次一般坐着,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楚小帅狂饮。
咔,易拉罐被捏扁。
“还有么?”楚小帅的眼神有些凌乱,白体恤青年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罐,递过去。
然后是第三罐、第四罐、第五罐……
一直到第七罐啤酒,楚小帅才停了下来,看起来已经有些微醉了。
“我要问一个问题。”楚小帅目光炯炯:
“我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死?”
白体恤青年面色古怪,摇摇头说道:
“你认为,什么是死呢?
是肉体灭亡,五感重归于寂?
还是精神消散,魂灵化道于天地之间?
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你的肉体已经灭绝了生机。
可是坐在我身旁的那个刚喝下去七罐啤酒的人,呼吸平稳,意识清醒。
你,觉得自己死了吗?”
楚小帅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胸膛。心脏正有力的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
在一口气喝下这么多啤酒后,心跳还有些微微加速。
“我也搞不清楚了。”楚小帅叹了口气:“那这里是什么地方,阎界?我该怎么称呼你,阎罗王?”
白体恤青年笑了。
“这里是人界和阎界边上的小空间。你以为,阎界是什么地方?鬼气森森,亡魂安息之所?那天界呢,玉帝王母二郎神居住的天上宫殿吗?
很可惜,都不是。
天阎人三界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只是一个有生灵存在的世界罢了。
他们比你们多的只是一些方法……修炼的方法。术法,道行,宝器。
天界和阎界,你可以看待成一个能够修行的人界,他们同样有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寿命也在百年上下。
你接触到的那个所谓天界尊者,失去了宝器之后与你有什么不同吗?
天阎人三界,本就是一体的。”
白体恤青年说的是畏。
现在仔细想想,之前在宿舍被制服的时候,似乎也没感受到多大的力量,只是畏的每一下都盯住了身体的弱点而已,虽然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和你说一个故事吧,在大约三千年前,人界本也是可以修炼的,并且这里的灵气比其他两界的更为纯净,更为适宜修炼……”说到这里,白体恤青年脸上划过一丝追忆的神色:“那时候的‘凡人’生下来就拥有深厚的灵力,不用修炼也能施展各式各样的异能,加之当时部族的首领岑文韬武略都英明无比,人界逐渐兴盛了起来。”
“后来呢?”楚小帅想起了畏说的天阎两界携手将人界封锁的事情。
“此举引起了阎界之主赢的觊觎,相较于其他两界,阎界的环境更为恶劣,那里多为不毛之地,各种各样的上古巨兽充斥其中,压榨了阎界人的生存空间。
他为了族群的发展,联合天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入侵人界!
恰逢当时阎界有凶兽穷奇带领百兽肆虐。赢假借名义,邀请岑共同抵御凶兽之乱,岑不疑有他,带上了部族里超过半数的人手来到阎界,帮助阎界。只余下了他的弟弟姬留守部族。”
说到这里,白体恤青年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远处的野草突然疯狂生长,向上虬然生长,很快交织成了一只足有几米高的吊睛大虎,头上有两根螺旋状的尖角,身上有邪异的花纹,背上生一双肉翅,随着身形运动而微微摆动。身后影影绰绰跟着不知多少飞禽走兽,正是凶兽穷奇。
而不远处,一个并不怎么高大雄壮的人影拔地而起,看不清面孔,只看到他穿着兽皮制成的短袄,手上拿着一根长矛,他身后跟随着无数同样看不清面貌的人影,手持各式武器。一人一兽遥遥相望。
尽管楚小帅知道这是白体恤青年制造出来的草傀儡,但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
白体恤青年看了楚小帅一样,继续说道:
“原本阎界已经渐渐不敌……不,是全线溃败!他们几乎要放弃现有的聚居地,另找他处,可战况在岑到达后有了转机,强劲无比的人界勇士们一登场便帮助阎界击退了几次凶兽们的进攻,再之后岑更是带领少数精锐突袭穷奇,几乎将其当场击杀。”
面前的傀儡穷奇头上的角倏尔断了一根,一边翅膀亦是消失不见,只看到一条延绵数米的撕裂伤口,竟似是被人硬生生撕扯下来了一样。
“没过多久,穷奇败退,它只是一只畜生,只要把他打疼,就会立马夹着尾巴逃跑了。”
白体恤青年又打了个响指,傀儡穷奇和它身后的各式异兽消散在空中,枯黄的草枝碎叶纷纷落下。
“在击退了凶兽之后,姗姗来迟的天界援兵到达战场,岑不以为意,在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异变突生。
岑没有想到,天界人的目的从一开始便不是猎兽,而是猎人。
猎杀他们这些人界之人。
经过连日大战,人界的勇士们死伤惨重,且被阎界断绝补给,绝望的岑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就在这时,两界联军却突然停了手,围而不攻。”
疾风骤起,象征着人界众人的草傀儡身前又生长出一大批人形,牢牢地把他们围在中心,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使得楚小帅刚刚因击退凶兽而平静下来的心再度狂跳。
“数日后,留守人界的姬不知从何收到风声,带领了部族里剩下的勇士匆匆前来救援,岑才意识到,阎界是要将人界的所有力量都一网打尽。
最终,岑使用了一种禁术,让人界的勇士们在极短的时间里实力提升数倍,对联军造成了极大杀伤,拼死突围。
代价就是突围回来的大部分人都失去了理智,仅凭自我意识行事,只有少数得以幸免。
那些即将失去理智的勇士们为了不给人界带来灾祸,留在了人界的边界之上的小空间里,日日夜夜的游荡。
这场大战,最终还是以阎界的惨胜终结。
人界的勇士被留在了两界夹缝中,不得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