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中，明日宗的宗主穿着一身便服，很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当然，他的便服也是以青为底色的离火衣。
虽然他看起来只是一个中年人，但是我知道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因为度过百岁劫后，气息会有明显的变化。
我正打算行晚辈礼，他摆了摆手，很随意的往旁边一指：“坐吧。”
我直接了当的说：“我不会加入明日宗。”
他惊讶于我的坚决语气：“为什么这么肯定？不听一下加入明日宗的好处么？”
我用早就想好的说辞应对：“你听说过龙鸟么？当龙鸟学会飞翔后，它就再也不会停歇，直到死后才坠落人间，我就是龙鸟，无论有什么好处，我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他面色古怪的看着我：“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理由拒绝我。我能感受到你的决心，但即使不加入明日宗，我们也会帮助你的。
明日宗建立基础是对天才的重视，所以我们会无偿帮助有天赋的少年。虽然这帮助的力度有限，相比加入明日宗小得多，但是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我还是沉思了一会，最后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这才答应下来。
他细细的打量我一遍：“果然是年轻俊杰，未满十六岁，气息已经如此强大，但是你还没破障吧？”
“是的。”
他皱眉沉思了片刻：“怪不得长空一定要我见你。从气息上看，你分明已经破障了。”
对此我也很奇怪：“我也不清楚，我的一个朋友也这样说。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我真的没破障。”
“我有一个想法，长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我等着他的下文。
“破障是破除身体壁垒，这个壁垒就像是身高，每个人都有细微差异，但是基本恒定在某个区域，我们也就把这个区域称为入障。
但是世界上总有不同的人，他们的壁垒比常人低很多，书中称之为幼墙。他们在幼年时期便入障，如果能破障，就会像你这样，实力没有达到常人的破障标准，但是实际上已经破障了。”
他站起来在屋里转了转：“入障时，身体里的火焰会不受控制的满溢而出，你小时候有没有类似的经历？一般火族十岁之前都会抑制体内的火焰，使得初燃成功率更高，如果你在十岁之前放出火焰，你的父母对这异常情况一定记忆深刻。”
“是啊，我十岁之前就能够放出火焰，而且在见到老师之前，我已经凝出纯火了。”
“什么？”他惊愕的看着我：“放出你的纯火给我看看，尽力释放，不用担心损坏周围的物品。”
我依言释放火焰，血红色的火焰刹那间烧遍全身，我又在身前凝聚了一个直径半米的火球，才把体内的纯火耗尽。
神湖凯歌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这神情我见过，喷火老师第一次看见我的纯火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果然，他也像喷火老师一样，伸手触摸我的纯火，然后神情颓然的坐回椅子上。
“火族一万多年的历史上，只有两人能像你这样提前破障，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名动八方的大人物。”
他叹息一声，接着说：“我阅读过关于幼墙的书，从有记录的案例来看，幼墙并不是天赋异禀，相反，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面对幼墙的人，由于入障太早，大多终生无法破障，实力永远停留在十岁之前，连生活都很困难。”
我奇怪的问：“可是你说他们都成了大人物啊？”
“幼墙是一种很奇怪的病，它只会发生在天赋卓绝的人身上，就像是上天为他们单独出了一道题。
火族一共有十七个面临幼墙的记录，其中只有两个人被详细记载在各种史料上，至于其他十五人，只有在极其偏门的医书上才会有只言片语。毕竟只有成功者才会被人铭记。”
我有些失望的说：“原来还有两个，似乎也称不上绝无仅有啊。”
神湖凯歌苦笑一声：“你的要求倒是挺高的。”
“毕竟我从小就知道我是火族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天才，现在忽然发现还有两个和我一样的，感觉掉价了。”
他又叹息一声：“你本该是近几千年来的火族第一人，如果你能出生在明日宗，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是在嫌弃我的老师么？我的老师和你们比确实只是小人物，但是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可能不如你们明日宗的老师厉害，但是你也说过，我会登顶火族，登顶的路是没法学来的，只有我自己去找。老师教会了我怎么找，这就足够了。”
神湖凯歌揉着眉心：“你知道纯火是怎么来的么。”
我很干脆的说：“不知道。”
“五千年前，神裔来到火族，他们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纯火。”
“这个我好像学过。”我搜刮着脑海中关于历史的记忆，但并没有太多结果。
“那你有没有想过，纯火不是火族的天赋，它是一种技巧，所以无论多么高的天赋，也无法凝聚纯火。”
“你觉得我在骗你？”我笑了笑：“我没必要骗你的，而且这事你肯定能查到。”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你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过小青吗？”
“明日青？”
他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他本来就比我强啊，还有纯火兵器，要不是我的纯火比他多，而且使用火焰比他熟练，我和他根本没法打。”
“你为什么觉得他比你强？你的气息比他还要强大。”
“我的气息是假的啊。”
“火族有很多人想改变气息，无论是把气息变弱还是变强，实战中都很有效果，但是为什么人们现在依旧凭借气息判断敌人？因为改变气息太难了，火族现在还没有一种能长久改变气息的方法。”
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他似乎一直在绕圈：“你想说什么？”
“气息不可能骗人，你确实很强。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比小青弱？因为你的纯火比他弱，不，你手里那血色火焰根本就算不上纯火，它只是凝聚纯火失败后的产物。”
我看着手里的火焰：“纯色火焰……”
“凝聚纯火的最后一步，就是把命火种入火焰，只要完成这一步，火焰就是纯色的。”
神湖凯歌眼神如刀：“你初次凝聚纯火的时候，难道不是简单的压缩火焰，然后种入命火？呵呵，庆幸的是，你的命火足够强大，否则你当时就会虚脱倒地，不幸的也是命火太强大，这样都能凝聚出类似纯火的东西。
你应该知道，因为要种入命火，纯火一旦凝聚，就无法改变了。破障之后的战斗大部分都要靠纯火，实力越高，纯火越重要，而你的纯火永远低人一等，今后都要拿着木棍和别人的刀剑对战。
小青是青衣绣双龙，这代表他可能成为火焰君主。你肯定比他强，或许能成为归灵，那你就会是火族最弱的归灵。”
他忽然拍碎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你要是生在明日宗，一出生就会被重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火族一万年只有三个的天才，就这样被埋没了。”
我躺在椅子上，记忆擅自跳动，往事幕幕回首，我终于理解了当年老师看我的眼神，那眼神中最多的不是震惊，而是惋惜；我终于知道为何那晚父尊大醉；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日青还没和我交手，就称我是废物……
因为是天才，所以变成了蠢材。
看来，我曾经是火族绝无仅有的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