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危机来的突然，去的奇怪，但是安全的气息总是让人舒心。
“它为什么走了？”
我只是顺口问问，没想到明日青却很嘲讽的看着我说，“你应该问它为什么来。”
“什么？”
“那东西只有四颗牙齿，无法咀嚼，它没法生吞一个人吧。”
“所以？”
“它恐怕只吃小型动物，如果你不放火墙，它根本不会过来，蠢货。”
我一愣，好像确实是这样，否则也没法解释它为什么离开。
明日青虽然说的在理，但是口气实在让我不爽，我立刻反讥道：“你这么聪明，刚才为什么躲在我的墙后面瑟瑟发抖？”
明日青面色一僵，扭头冷哼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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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四日——地下无日无夜，休息了四次，权当四日。
与山上不同，山下的地灵平稳，通过感受地灵的流向可以判断方向，我们这一路走来极少有弯路，几乎笔直向西，如果不是食物匮乏的话，甚至比陆地上还好走。
大概是吃了那些地火灵鸟的关系，虽然连日来只有不多的食物，我并没有感觉到乏力。
与我相反，明日青的情况要差很多，饥饿让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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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运气很好，找到了很多蘑菇，我们两个吃了一大堆，我想给天魔喂一些，但它死活不吃。
最后我俩实在吃不下了才离开，我还摘了很多带走，不过由于没有背包之类的东西，能带走的有限，所以我专门挑了一些好看的，具体是哪些种类我也不知道，反正五颜六色的比花还漂亮。
我手中握着光明石，照亮常年不见阳光的地底，让我疑惑的是，光明中仍有斑驳阴影，我凝神看去，这阴影竟然逐渐汇聚，变成了一个人影，一个穿着灰色盔甲的小女孩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有恶意。”她的口音很奇怪。
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自有其来意，我暗中防备的同时，做出‘请’的手势，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族与火族世代交好，如今我受了伤，希望得到火族的帮助。”
我：“你不是火族？”
明日青：“你是影族？”
她却没有回话，而是掏出一个符文密布的包裹。
我谨慎的后退了一步，这东西看起来不简单。
层层包裹打开后，我发现这东西确实不简单——神坛祭祀令。
“是真的吗？”明日青悄悄问我。
“我能感觉到祭坛的气息，但是我没可见过神坛祭祀令。”
“那应该就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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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族总体上是各地自治，神坛祭祀不会干预地方事务。
不过这不代表神坛祭祀没有权利。
虽然神坛祭祀几乎不做决定，但是神坛祭祀拥有最高决定权，而神坛祭祀令则是由神坛总祭祀召开大会，十三祭祀全权通过才能发布。
不是半数，而是全部通过。
也就是说，只有火族最具权力的十四个人，全部认为某件事有可能关系到火族的存亡，才会发布神坛祭祀令。
据我所知，火族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枚神坛祭祀令，那是枚征兵令，火族由此正式对蛮族宣战。
那枚令牌我在书上见到过，与这枚完全不同。
她拿着令牌，只说了两个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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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火族都有义务遵守，也必须遵守神坛祭祀令，但是我完全无法相信，神坛祭祀令只是用来救一个人。
我问明日青：“你有办法分辨令牌是不是属于她么？”
他摇头道：“祭祀们肯定可以分辨，但我不行。”
“这一定是假的。”
明日青冷静的说：“更有可能是真的。”
“或许是她偷的。”
“偷？这么重要的令牌她怎么偷？”
“那你觉得这么重要的令牌会拿来救一个人？”
明日青看着我：“你我都没有资格判断令牌属于谁，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
我向着黑暗仿佛无止境的隧道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问那个影族女人：“我需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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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影族女人好像只会说这几句火族话，之后说了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
就在我们迷茫的时候，她盔甲像是潮水一样褪去，漏出闪耀着炽白光芒的符文。
她掏出一把奇怪的黑色匕首，做出捅自己的姿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符文。
“你是想说，这符文在伤害你？”
说完我才意识到她听不懂。于是我拿过她的匕首，指了指匕首，又指了指她的符文，然后拉起明日青的手划了一刀，指了指明日青，又指了指她。
忽略掉明日青的咒骂，我俩继续比划，虽然交流的效率不高，我还是大致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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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影族女人受到某种攻击，身上的符文正在蚕食她的生命。这种符文只有火族能够解除，所以她的族人将她送到了这里，而她发现了身处地下的我们，毫不犹豫的穿过地层来向我们求救。
然而最关键的地方，她却一直没有表达清楚。她只是一味的表示我们能救她，可是我完全不懂符文，根本没办法帮助她。
就在我们交流时，她身上的符文忽然亮了起来，符文发出的炽白光芒甚至透过了她的盔甲，我能看到她盔甲下符文大体的脉络。她直挺挺的栽倒在我面前，又痛苦的蜷缩起来。
我和明日青对视一眼，想要帮她却不知道怎么帮，只能尴尬的看着她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直到一切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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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等她完全平静下来，我挑了一个最好看的蘑菇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被我们看见如此狼狈的样子，她也有些尴尬，坐起来随手接过了蘑菇，但是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最后又茫然的看向我。
我转头问明日青：“影族没吃过蘑菇吗？”
明日青也摇头，他又没研究过影族，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的事。
我只能又掏出来一颗蘑菇，然后吃给她看。
她见我将那五彩斑斓的蘑菇塞进嘴里，惊吓的哇哇乱叫，一边叫着听不懂的语言，一边从我嘴里抢下蘑菇，还要扣我的嗓子眼。
她的体型本就比较小，而她又很着急，所以几乎是把整个手都塞到了我嘴里。
我猝不及防的被她一拳头杵到嘴里，蒙了一下，然后就瞪着眼睛看向明日青。
明日青这玩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笑呵呵的说：“这是影族的传统，两族交往必须要尊重彼此的习惯，忍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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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火族，影族更像人类，无论是外貌还是生活方式，所以在她眼里，彩色的蘑菇就是剧毒的象征，她以为我不知道这蘑菇有毒，想要帮我催吐。
实际上我确实不知道，因为在我眼里，这蘑菇就是没毒的，所以她误会了我的动作，我在短暂的懵逼之后，成功被明日青带歪，也误会了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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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我嗓子眼里扣了半分钟，当然是什么效果都没有，两族的生理结构都不同，火族无法这样催吐。
也幸好是不能这样催吐，否则我从胃里吐出来的东西会将她的手烧烂。
半分钟啊，就算她再迟钝也感觉到这个法子不管用，只能将手抽出来。
我活动着下巴，想把嘴里的口水吐掉，但又感觉这样不是很礼貌，显得我很嫌弃她。虽然我确实很嫌弃她，但不能这么明显的破坏两族和谐是不是。
幸好我没吐掉口水，否则我将后悔终生……或许也没那么久，但肯定要后悔一阵子：我尝到了鱼肉的味道。
她最近肯定用这只手碰过鱼肉，味道很淡，她应该已经洗过手，但瞒不过火族敏锐的味觉。
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流，她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上也刻画着符文，效果应该是隐藏食物，毕竟火族的嗅觉同样敏锐，我却没闻到气味。
明日青看见鱼肉，简直要两眼放光，但是很可惜现在的他抢不过我，我一脚就把他踹开，然后在两秒内吃光了所有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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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族可以自由的穿梭岩层，也可以带别的东西，但显然无法将一个比她还高很多的人带走，所以我们还是只能走这一条路，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说不定在救治这个女孩的同时，我们就找到了小洁。
我对明日青说：“走吧，无论是为了谁，眼下我们只有一条路走。”
明日青啃着蘑菇，闷闷不乐回了一个字：“滚。”
吃饱了之后心情就会变好，所以我完全没有跟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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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暂且称呼这个女人为影女，影女并不是小孩，她的年龄甚至比我还大一岁，只是影族的个子小，她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在影族很正常，但是在火族看来就像是小孩一般了。
影女觉得我们能救她，但我们既不是医师，也不懂符文，没法帮助她。我们的能做的就是带她去神湖，让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治好她。
第二天，影女的伤再次发作，相比于第一次的措手不及，我有了一点想法，如果她的伤只有火族能治，那极有可能和火焰有关，我让明日青把满地打滚的她按住，伸手点在她胸前的符文上，闭上眼睛感受。
不出我所料，符文中散发着纯粹却狂暴的火焰力量，它们并没有构成致命的攻击，只是狂躁的想要冲进影女的身体里。
定期的向身体里灌注力量的符文？这完全不像是被打伤，难道是某种诅咒，为了使她在痛苦中折磨？但是这火焰力量太纯粹了，如果不是它们如此狂暴，这股力量甚至不会造成伤害，可以直接增强影女的实力。
相比于诅咒，我倒是觉得这是某种新的修炼方法，现在是修炼失败后的结果，就像走火入魔之类的。
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制约这股力量。
这股力量很强大，但这只是纯粹的火焰，没有转化为攻击手段，火族对纯粹的火焰拥有极其强大的抵抗能力，我觉得我可以压制这股力量，但当我尝试这么做的时候，影女发出了更大的哀嚎。
我这才想起来，战场是她的身体。
既然不能在影女的身体里战斗，那就换一个战场吧。于是我将这股力量拉向我的身体，但结果和我想象的不同。
在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之后，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仿佛身处一片白茫茫的草原，但随风摆动的不是草，是白色的火焰，我看见一个燃烧着白色火焰的人影，他用蔑视却有些熟悉的声音说着：“窃贼”。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孩痛苦的蜷缩在角落，四周的火焰都在往她体内钻。我走上去，拨开女孩的头发，不出所料，她就是影女。
“你是谁？这力量是她从你那里窃取的么？”我挡在影女前面，转头向那个人影发问。
没有人回答我，甚至连那个人影都消失了，只是四周的火焰依旧。
我挡在影女身前，但是尽管她的身材娇小，我还是不可能为她阻挡所有的火焰。不过她的痛苦明显减少了很多，因为她一直紧闭是双眼微微睁开了。
作为一个火族，还是出生就伴随着火焰的天才，这火焰依旧烧的我很疼。真不知道之前她是怎么抗过来的。
“谢谢。”
她说的并不是火族话，但是我听懂了。
我尝试着问她：“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
为了减轻痛苦，影女尽量贴着我，这让我条件反射的恐惧，回忆起了曾经的一顿毒打。
“能别靠近我吗？”
她低下头，避开了我的视线。从发丝里钻出来她细弱的声音：“疼”
身上的灼痛感都不能阻止我的惊慌，相比于背后火焰的灼烧，似乎面前生物更加让我不知所措，我努力不去触碰她，以免勾起童年阴影。
“刚才有个人说你偷他的东西。”我没话找话的问。
她颤抖了一下，钻出脑袋向四周看。
“别害怕，他走了。”
“我偷了他的力量。”她用影族的语言说。
“这是他的惩罚么？”
她说：“这些都是他的力量。我们尝试转化，将他的特性从这力量中消除，变为我的力量。但是这股力量在忘记它的原主人后，却不肯承认我这个新主人。”
火焰似乎小了些，她稍稍远离我一点，向我叙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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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族两三岁的时候，会在父母的帮助下，利用本能搭建影桥，沟通影海。影族会从影海中吸取力量强化自己，死后则会将所有的力量通过影桥传回影海。
这似乎是和祭坛相似的东西，不过由于影族能够搭建影桥，影海就像是全族共有的，能够随身携带的祭坛。
影女没有连接上影海，她连接上了一个充满火焰的世界。当她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不同，但是她完全不在意，因为那个世界的力量会通过影桥进入她的身体，使她远比同龄人强大。
本来，她和她的父母以为这是一个纯粹的火焰世界，她的专属影海。但是有一天，她发现在那个世界的中心，有一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男人，她这才知道这不是她的世界，她只是个趁主人睡着，偷偷溜进来的小偷。
影女的父母很害怕，因为这个人可以轻松的杀死他们的女儿，于是这件事被层层上报，最终达到了影族的核心。
影族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火焰世界是哪里，但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男人犹如神明一般强大。
在影族，两个人之间搭建影桥就相当于火族的魂火相融，所以影女是这个男人选定的妻子，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包括影女自己。
影族做了许多尝试，试图唤醒这个男人，影女也想冲进火焰中看看自己丈夫的样子，但是他们都一无所获，他拥有无穷的力量，却沉睡在世界中心。
最终，影族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男人已经死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影女能像连接影海一样连接到这个世界。
影女可以缓慢的吸收火焰世界的力量，终有一日会成为影族最强者之一，但是影族并不甘心如此，他们本来可以得到一个堪比神明的族人。
于是他们想方设法帮助影女，让她快速掠夺火焰世界的力量，他们要让影女成神。
于是他们用符文技术融合影族的力量，制作了一个阀门，可以抹去这些火焰中原主人的印记，然后将纯粹的力量灌注到影女体内。可他们没想到，抹除原主人的印记后，这些原本温顺的火焰变得狂暴无比，影女根本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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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女忽然哭了起来：“你真的看见了么，他……还活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他还活着，我该怎么办，我会被他杀死么”她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眼泪不住的从她的眼角流出“我好疼，一个月了，都是火。”
“不用怕，他肯定没有意识，否则他只要稍稍操控一下这些火焰，就可以轻松的杀死我们，就算我是火族，也不可能抵抗如此强大的火焰。”
我这样安慰她，但是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那个人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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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河道中，明日青看着我先是闭上眼睛，用手接触符文。
他松开影女已经不再挣扎的手，悄悄的后退两步：“别说我没提醒啊，你们俩种族都不同，不会有结果的。故事里那种生出个混血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影女的盔甲将我俩包裹成了一个球。
“多么感人的爱情，跨越了种族一见钟情，就是生不了。”
明日青的思绪一下子飘远，似乎回到了几千里外的明日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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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我和影女终于分开，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终于觉得，这趟来火族是有意义的。
